白色骷髏就這樣安穩舒服住在跟外界惡劣環境相比格格不入的幽穀,洞穴也毫無意外地出現兩張石床,石床上鋪滿著各式各樣的獸皮,卻明顯看得出新床上密密麻麻的獸皮要比舊床上的優良好多。


    洞穴角落存放著她帶出來的木箱,牆壁上也憑空懸掛琳琅滿目的骨骼飾品,或象牙樣,或蝴蝶狀等應有盡有。


    臨近洞口外,最大的一處空地上種植著林林總總的靈草玄萃,幾十株生死魂草也在其列,小骷髏正蹲在附近哼著調調,替其耐心澆水,黑色小獸安安穩穩懶散地呆在小骷髏的石床上小憩著,四腿朝上,嘴邊的痕跡表明它不知又在做什麽美夢。


    骷髏姐姐盤坐於古樹下的巨石上,骨手拖著一張獸皮仔仔細細地看個不停,獸皮上圖案文字歪七扭八的,似蚯蚓一般。


    她已然不下數天琢磨獸皮上的隱晦神文,奈何無論如何試探修煉,始終都不得竅門,便不由懷疑神文的真假與小骷髏的誆騙,卻一直都未曾直言。


    這不,她今一大早再次凝望著詰屈聱牙的古圖古文字,實在按捺不住,對小骷髏狐疑道:“小弟,你這抄的神文對不對,姐姐怎麽覺得古怪兮兮的。”


    受到骷髏姐姐的質疑,小骷髏心中大為緊張,獸皮上要說記錄的一筆都未遺漏才對,可她為何不能修煉呢,實在怪哉!


    “肯定對的,雖然我不太懂,可都照著葫蘆畫瓢一筆一劃印出來的,核對不下數十次,絕不會有紕漏,肯定哪出現意外。”


    原來從白色骷髏住在山穀的第一個晚上,就催促著小骷髏教予她修煉重生的法門,小骷髏同樣深知骷髏姐姐處於這個狀態太久,心情迫切,便連夜將煉血神文跟煉骨神文抄錄下來,可都數天,一直都不得築基,任誰難免都懷疑神文的真偽。


    “你該不會騙我吧。”白色骷髏性格瞬然轉變,語氣稍微淡漠下來,她想要舍掉這副冰冷的骨骸,不想多等一天。


    “絕對沒有,真的絕對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姐姐,你相信我啊。”小骷髏察覺即將要生嫌隙,著急委屈解釋。


    小骷髏可憐兮兮的模樣讓白色骷髏一陣心軟,盯著骨手中的神文,歉意道:“也許我太著急了,可我很討厭親近的人騙我,好像記憶深處便讓最親的人利用傷害過。”


    小骷髏語氣格外堅定,道:“肯定哪有紕漏,我答應姐姐,必定找見解決之道。”


    白色骷髏隨手將獸皮扔一邊,半蹲下來,岔開話題,溫柔道:“你我相識這麽久,還不知小弟真正的名諱。”


    小骷髏頓時僵在原地,隨即斜瞟一眼古樹邊的土包,貌似他從那爬出來至今,連個名都沒有。


    “我……沒姓……也沒名。”小骷髏生怕骷髏姐姐笑話,埋著腦袋,遺憾道。


    白色骷髏微微憐惜,語氣柔軟,歎息道:“剛好,姐姐記憶缺失,就跟你一樣也毫無名諱,不如你幫姐姐取個?”


    小骷髏靈魂軀體頓然僵住,隨即猛地來精神,而又一陣黯然,尷尬道:“我讀書讀得少。”


    “名諱就一個代號而已,即便隨意取個張三,若他真得譽滿天下,世人也絕不會覺得張三這個名諱庸俗不堪,名聲因人而異,絕非因名而異。”骷髏姐姐似在教導他。


    小骷髏似懂非懂,點點頭:“那名諱也不可太隨便,得有寓意,這得好好琢磨琢磨。”


    隨即他真得徘徊於幽穀,低著頭絞盡腦汁思索,骷髏姐姐骨手擼著黑色小獸的細滑毛發,心神安寧,在此處,她近乎找尋見活力,遠非曾經那般麻木冰冷。


    即使難以重生,或許也可接受,她抬眼盯著不遠處天真純粹對於人情世故就如紙張一般的小骷髏,她神態微緩,好似卸下最深處的戒備。


    小骷髏從白天琢磨到大夜,終於慢慢敲定姓氏,態度堅決道:“姐姐,我要姓天!”


    骷髏姐姐聞言似心神動容,骨軀微抖,此姓氏要說甚為稀缺生僻,而且就單單一個姓卻隱藏很深的忌諱。


    天,顛也,也寓意至高無上,上蒼視為天,大千世人幾乎皆以天為萬物主宰者。


    可她卻並未提及其中隱藏的含義,反而興趣盎然發問道:“不知何解啊?”


    小骷髏平淡指著古樹邊的墳墓,即黯然而又樂觀道:“天當被,地當床,一捧黃土,碑文盡無,我曾經就這樣出世的,那便以天地為姓,天在上,地在下,我在地下沉眠太久,想在天上住住,我要姓天!”


    有一點相關他未說,奴天荒訣中帶有天!


    骷髏姐姐同意點了點頭,滿含深意又道:“那名呢?”


    “罪,罪孽的罪,生於地獄,長於魔土,困於惡籠,罪最尤為體現!”他名諱的每個字都發人深省,意義深遠。


    “天罪!”骷髏姐姐重複念叨,一陣失神,每個字的意義組合,細細揣摩竟又蘊藏其它意味。


    天之罪,上蒼之罪!天之最,皇天之最!


    他的誕生,象征上天犯下的罪惡,天地罪惡之源,這個名諱竟讓白色骷髏竟莫名其妙衍生一種因果錯覺。


    “打今兒起,吾名天罪!”霎時,小骷髏靈魂深處竟迸發藐視蒼生威勢。


    “那便也幫姐姐琢磨個響亮的名諱,就拿你的天姓。”骷髏姐姐竟女兒態般撒嬌,緊緊盯著小骷髏。


    小骷髏貌似早就想好,脫口而出:“心,天心!”說完,他心底又犯嘀咕,卻不料骷髏姐姐一口答應。


    “好!”骷髏姐姐出奇的並未詢問其中蘊藏深意,這倒讓小骷髏悄悄鬆口氣,他總不能將藏在心底說出來吧。


    我沒有心,可跟骷髏姐姐相知相交,心生情愫,俗套,肉麻,估計骷髏姐姐會一巴掌打死他。


    這時,一邊的黑色小獸也不甘寂寞,猛撲在小骷髏懷中,來回撒歡打滾,搖著尾巴,表現甚為諂媚,貌似也想要個名諱。


    小骷髏笑罵一聲,“你吃喝沒夠,起個屁的名字,跑一邊涼快涼快吧。”


    可他經不住黑色小獸不依不饒的騷擾,後來又想想要真沒個名兒,他養起來也夠困難,跑丟了都不知喊啥。


    “不如就叫旺財,不行?那便叫旺福,還不行,你想咋滴,長得跟條狗似的,這名好養活啊!”小骷髏一臉戲謔模樣,看得骷髏姐姐忍俊不禁。


    聽著稀奇古怪的名字,黑色小獸止不住翻白眼,急得來回打轉,我跟跟狗似的不假,但狗也得有狗權啊!


    黑色小獸拍馬屁似得,兩隻前肢,不停地衝小骷髏骨腿敲打著,好似按摩一般,一個勁擠眉弄眼。


    小骷髏見到既好氣又好笑,溫柔的將黑色小獸抱起來,同情感歎道:“咱都沒親沒故的,隨我跟姐姐姓,天葬!活著給天送葬,死後天來殉葬,牛叉不?至於小名,就喊小貪,誰讓你見著啥都貪呢!”


    黑色小獸似對天葬這個名諱欣然接受,可卻想反駁發飆它的小名,可惜最終被小骷髏狠狠彈一個板栗,委屈批準。


    天罪、天心、天葬!


    倆人一獸的因果世緣就在這簡陋卻溫馨的洞穴中簽訂,即使輪回流轉,生死盡滅,也從未忘卻這段最美好的記憶。


    夜色迷離,濃霧彌漫蕩漾,熏染出一個平靜祥和的夜,山穀中的月景最美,最動人,樹葉兒簌簌作響,婉約而淒美,悠深而美妙,天心每晚都要享受迷醉半個時辰才肯上床歇息。


    反觀天罪毫無睡意,側躺在石床上,凝視著另一張石床上的天心背影,就彷如回憶起初次遇見她的那一瞬息,遊蹤如縷,辭空而落,舞步輕盈。自從上次天心質疑他交予的神文真假,到今天再未發問過,此外,她也仍然難以修煉神文,這兩天神文獸皮都不知被她扔到哪了,彷如認命。


    他依舊揪心於修煉的神文,即使天心不再提及,可他清楚知曉天心心中有疙瘩,也會遺憾黯然。


    “姐姐的強大毋庸置疑,卻為何對神文一丁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修煉不取決於神文?”天罪心思百轉,懷著狐疑,他將懷裏的小貪抱到一邊,輕輕下床,小貪睡眼朦朧的坐起來,可愛的呢喃兩聲,再次慵懶地躺在床上蒙頭大睡。


    天罪盯著小貪憨態可掬的模樣,不禁埋頭苦笑,貌似這地獄牢籠中就屬它活得最自在悠閑。


    半個屁股坐於古樹邊,骨手微屈,拿過一具屍骸,運轉奴天荒訣,屍骸瞬息幹癟,天罪凝神感應,卻根本毫無端倪可尋。


    說實在的,近來天心難以修煉神文,搞得他都毫無興致繼續修煉,尤其也不好意思,不然偶然讓天心覺察,他真擔心又出現什麽芥蒂。


    “唉,誰給點指引啊,否則,我這修煉的興致也要隨之消散了。”他忍不住唉聲歎氣,怔怔盯著緊靠著他的土包墳墓,又乍然回想起曾經的石碑,靈光一閃即逝,神態呆然,隨即渾身都不由激動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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