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穿上最厚的羽絨服。


    “行了,不用管我了,你和小淮早點睡吧,碗筷不想洗就放那兒等明天我回來洗。”


    說罷她便離開了空間。


    溥淮把盤子裏最後一點剩菜打掃幹淨,“你去鍛煉,這裏我來收拾。”


    他在爐子上坐了一壺水,用餘溫慢慢燒熱,這樣等安酒完成今天的訓練後,就有熱水泡腳了。


    安酒見他燒的水不少,找出大號盆準備擦洗一下身體,運動之後渾身汗漬,黏黏噠噠的很不舒服。


    “你先出去。”


    可當她轉過頭的時候,空間裏已經看不到溥淮的人了。


    看來他已經察覺到她想幹什麽了,所以主動離開了。


    不過她還是用浴簾搭了一個洗澡間。


    等身子清爽後,她換上舒適的純棉睡衣,端著髒水出了空間,順著窗口潑了出去。


    溥淮不在房間裏,安酒覺得他可能是去看奶奶了。


    結果的確是這樣。


    “奶奶她們幾人坐在一起,我去的時候她們正在聊天,有說有笑很輕鬆。”


    溥淮把手掌壓在她頭頂揉了揉。


    “所以你不用擔心,晚上我會時不時過去看看,你好好休息。”


    “嗯。”


    現在空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空氣似乎變得微妙起來。


    對彼此而言,對方的存在感在此刻被極速放大,仿佛無孔不入般,隨著呼吸流遍全身。


    安酒取下他的手,“那我進去睡覺了。”


    “……”溥淮拉著她的指尖,“去吧。”


    安酒掙了下,反被握得更緊。


    “你——”


    她眼前一花,撞進了結實的懷抱中。


    溥淮俯身,緩緩把頭埋在她頸窩裏,微微閉上眼睛,充滿依戀的深深吸氣。


    “早就想這麽做了。”


    “……”


    最近奶奶發現窗外落下的灰越來越厚了。


    粘的玻璃窗上也灰蒙蒙一片。


    “小酒啊,霧牆怎麽越來越近了?”


    安酒走到她身邊,望著外麵。


    短短幾天時間,霧牆推進了將近一半的距離。


    離得越近,她們便看得越真切。


    霧靄濃稠的像化不開的奶漿,一層一層交織在一起,阻擋外界向內窺探的視線,又仿佛有生命力一般流動翻湧。


    上下與天地連接,左右遙遠看不到盡頭。


    每天在清晨的時候,都能看到從蜂巢開出去的裝甲車,成群結隊的向著霧牆前進。


    安酒盯了他們好幾天,親眼見證他們衝進霧牆裏消失不見。


    但幾乎隻過了15到20分鍾,這些裝甲車就從原路返回。


    在第二天的同一時間,相同數量的裝甲車再次整裝出發。


    安酒不理解他們在幹什麽。


    直到這天,裝甲車們一反常態,行駛在距離霧牆還有一段距離的位置上停下。


    他們一字排開,車頂升起武器,隨著一聲令下,對準霧牆齊齊轟鳴。


    裝甲車那巨大的炮管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一枚枚炮彈如流星般朝著迷霧之牆呼嘯而去。


    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熾熱的尾跡,將天空映得十分明亮刺眼。


    當炮彈轟擊到霧牆之前,安酒飛快抓著奶奶返回空間。


    溥淮正處於高強度鍛煉尾聲,喘著粗氣,汗水從他額頭、臉頰上滑落,浸濕上衣,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線條。


    他抓住上衣的下擺,往上一拉囫圇擦掉臉上的汗水。


    問:“怎麽了?”


    安酒從他如搓衣板般的腹肌上移開視線。


    奶奶淡定自若的給他丟去一塊毛巾,“用這個,衣服不吸水——外麵正在扔炸彈,我們進來躲一躲。”


    溥淮接過,“難不成是霆百來人了?”


    “不是,”奶奶說,“是官方正對著霧牆開炮。”


    溥淮皺眉,意識到霧牆中存在某些東西,如果繼續讓它向前推進的話,很可能會影響到整棟大樓。


    隻有這種可能,蜂巢才甘願耗費如此大的物力財力去打一團霧。


    “你們先在這裏待著,我換完衣服出去看看。”


    他是靈體,不會受到炸彈威脅,由他去外麵探查消息最合適。


    他飛快換了身幹燥衣服,回到現實的小屋中。


    他剛好趕上震撼天地的爆炸聲,轟鳴聲在空氣中瘋狂肆虐。


    霧牆在轟炸下劇烈的顫抖、翻滾,被這股強勁力量衝擊的四散開來,露出了其中若隱若現的喪屍,和形狀詭異的生物。


    它們在爆炸的衝擊下被炸的粉碎、肢體橫飛。


    迷霧和硝煙在這片混亂中彌漫交織,像一團向後旋轉而去的巨大零散旋渦。


    被掩蓋住的荒原土地逐漸顯露而出,也露出站在上麵的一道道襤褸身影。


    它們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遲緩地轉過頭來,空洞的眼眶中燃燒著詭異的紅光。


    突然間,它們張開血盆大口,嘶吼出聲,衝著裝甲車狂奔而來。


    被炮轟爛的那群喪屍,但凡還活著的,用殘肢在地上拖動身體,也一並朝著裝甲車而去。


    它們互相推搡、踩踏,在迷霧中形成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浪潮。


    裝甲車上的炮筒再次瞄準方向。


    轟——!


    劇烈的白光閃過。


    斷肢殘骸像雨點般落下。


    等泥塊、塵埃緩緩回歸大地,緊繃的心在看到廢墟中沒有一個活物時,終於落地。


    裝甲車這一戰大獲全勝。


    他們調轉車頭,準備回蜂巢慶功。


    對身後迷霧漸漸向被炸出的缺口流淌一幕並不在意——


    水往低處流,霧也可以往空缺走。


    說的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若隱若現的迷霧中,突然再次驚現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


    它們邁著扭曲的步伐,發出咆哮,不顧一切的朝著這片廢墟狂奔而來。


    逐漸清晰的腐爛身軀,和空洞眼神在奔跑中顯得更加猙獰,雜亂又瘋狂的腳步下揚起陣陣塵土。


    裝甲車猛的踩下刹車,輪胎與地麵劇烈摩擦,發出刺耳的尖聲,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黑色印記。


    車窗搖下,五六個人頭齊齊探了出來。


    雖然離得遙遠,可也能想象的到他們的罵聲有多難聽。


    剛剛被收回的炮筒再次架了出來。


    瞄準後方,又是一聲劇烈的轟響。


    即將衝到霧牆附近的喪屍再次被炸飛到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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