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酒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身,看著眼前熟悉的逼仄小房間。


    不遠處的爐火燒得旺盛,正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小桌上有奶奶給她準備的熱水,和一碟瓜子幹果的零食。


    她回來了。


    安酒輕蹙起眉頭,即將離開異世的時候,她看到夫人生產了一枚紅蛋,應該是能孵化出族人的吧?


    希望族長能得償所願,得到一個真正血脈相承的族人。


    她跳下床,邊活動著筋骨,邊往門外走。


    奶奶和她的老姊妹們說笑的聲音順著門縫鑽了進來,是很溫馨治愈的日常生活氣息。


    當安酒推門進去的時候,守在爐子邊昏昏欲睡的兩個孩子頓時歡呼雀躍,端來一杯熱水,待在她身邊不肯離開。


    最愛開玩笑的一位奶奶笑說:“果然小孩子還是願意和大孩子玩兒,剛剛還蔫唧唧的,現在眼睛亮的像兩個小燈泡!”


    一群人歡笑起來。


    奶奶看向安酒的眼神中充滿慈愛和寵溺,讓她不禁想起了獨自守在螺居中的族長。


    她有些不適應的放低了眼神。


    有些事就怕對比。


    族長落寞的背影和背負的責任,在此刻沉甸甸地落在她心上,仿佛短短七天的異世體驗,她就被族長那厚重的孤獨給侵蝕了。


    就……挺難過的。


    族長期待的不就是她現在所擁有的嗎……


    兩個小朋友對視一眼,小姨好像不開心,難道是睡多了,有起床氣?


    正琢磨著要不要悄悄離開,不要打擾到小姨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句——“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是小姨在說話欸~


    他們湊過去,把雙手乖巧地攤平在桌麵上。


    視線一落,看到自己的手髒兮兮的,怕小姨嫌棄,飛快地說:“我們去洗洗手再來,小姨等我!”


    說完,他們快跑到水盆旁,認認真真洗淨了手。


    安酒握著他們小小短短的指間,用指腹摩擦著粗糙有些紅腫的手背。


    “快生凍瘡了。”


    兩孩子聽不懂,“凍瘡是什麽?”


    “就是又癢又疼,會裂開,會出血。”安酒從空間裏找出以前收的擦手油,擠出一坨,讓他們抹勻。


    “好香!”


    兩孩子從來沒聞過這麽好聞的味道,吸溜著鼻涕,開心的不得了,捧著手聞過來聞過去。


    安酒又拿出一瓶寶寶麵霜,往他們紅彤彤的臉頰上也抹了點。


    “這兩罐你們拿回家,每天睡覺前往手上、臉上塗一點,皮膚就不會疼了。”


    “不行,”兩個孩子搖頭,“媽媽不然讓拿這裏的東西。”


    “小姨給的,沒事,裝進兜兜裏,等回家再告訴媽媽。”安酒摸摸他們的腦袋,把注意力放在奶奶那邊。


    奶奶感慨道:“冬天可算是要過去了,等開了春,活兒就下來了。”


    另一個奶奶說:“可不是,我這一冬天的房租都沒交,反正拖得久了,也不愁了!”


    這話深得其他老姊妹讚同。


    “我家也是,說起來還是現在這個管理員人好,除了讓換門外,從來沒催過房租,要是擱以前那個,這一冬天大家都在平台上住吧!”


    “好是好,可自從他來了,一點生活救濟都沒了,全吃老本,暴雨季存的那點魚幹,老早就吃光了,要不是你這兒賣食物,還不知道得餓死多少人……”


    “噓,說不定過幾天就又給發了。這一冬天都熬過來了,沒必要說這些。”


    姊妹團們轉移開話題,談論起住在對麵的溥隊長來。


    “好些日子沒見著他了,地瓜秧,你知道他最近在忙啥不?”


    奶奶搖頭,“自打入冬以來,就很少來我這兒,最近一個月更是見不著人影,好幾天好幾天沒聽到回來的動靜。”


    “我看也是。”和奶奶更要好的老姐姐看了眼安酒,對奶奶輕輕搖頭,“沒必要,你們祖孫倆過好比啥都強。”


    “我知道,”奶奶也壓低了聲音,“平日裏總叮囑她,小酒也聽我話,沒那回事。”


    老姐姐悄悄打量著安酒,和奶奶的腦袋湊到一起,耳語道:


    “這孩子如今是越長越好看,還有能耐,保不齊就有不長眼的湊上來忽悠,你可得好好盯著點,啥情啊愛啊,沒用,還不如多吃一塊肉……”


    雖然她們說話聲音低,可架不住房間小啊,總能聽到個隻言片語。


    安酒尷尬的隻能裝作沒聽到,拉著兩個孩子的手給他們看相。


    阿玲和奶奶有感情,也在這方麵吃過虧,拿抹布擦著擦著就加入了聊天,以自己為例,痛徹心扉地說著過去,說自己就是因為吃了沒家長看著的苦,才走到今天的地步。


    以說到吐槽男人,另外幾個奶奶也激情加入,人多了也不用藏著掖著悄聲細語了,一人罵一句,一人再旁敲側擊一句。


    聽得安酒雞皮疙瘩直起,忙隨便找了個借口,拉著倆孩子就往家裏跑。


    呼——


    把門關上的一瞬間,安酒長長鬆了口氣。


    奶奶們和阿玲都是好意,可被圍攻的場麵也很恐懼的好吧,尤其這種時候,她回不回應都會被當成耳旁風,倒不如早早溜了。


    兩孩子好奇道:“小姨,你怎麽了?”


    “沒事,坐爐子那烤火去吧,小姨給你們找兩件厚衣服穿。”


    “不用了小姨,”兩孩子乖乖巧巧端坐著,“我們不冷。”


    安酒借著翻找動作,從空間裏取出給他們收的衣服。


    結果一拿出來,海水順著包裝袋滴滴答答淌一地,袋子裏還積了一堆水。


    “哎呀,忘了這事了!”


    安酒快步走到窗口,把袋子伸到外麵,撕開口子,取出衣服擰幹。


    外麵已經不再下雪了,放眼望去荒原白茫茫一片。


    雖然有太陽,可就像冰箱裏的小照明燈,沒啥溫度,空氣還是很寒冷的。


    隻一會兒功夫,她的手就凍紅了。


    忍著刺骨的冰涼,她把剩下的幾件也都擰幹,讓兩個孩子幫忙燒點熱水。


    這些衣服得過水衝洗掉上麵的海鹽。


    不然幹了後衣服硬梆梆的,而且聞著還有股海腥味。


    阿玲家沒有存水,更舍不得把珍貴的水用來洗衣服,給時是什麽樣,兩孩子穿上身就是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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