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9眼底再次閃過驚詫。


    “你怎麽知道?”


    安酒不著痕跡觀察著他神色的變化,他並未露出費解,好像確定從未見過自己,這條消息是道聽途說。


    “……”


    其實這件事不重要,她要去找苗焰。


    安酒彎腰撿起那支黑色針筒,脫下蒯烏的外衣丟過去,冷聲道:“一分鍾之內穿好,否則你就裸\\奔。”


    1009照做了。


    等他穿完,安酒拎起他的後領,往上拽。


    1009回頭看了她一眼,順著這股力量站起身,不過默默彎下了腰。


    “……”安酒說,“走吧。”


    綁著他雙手的繩子剛好長出一截,被安酒拽在手裏。


    機器人斷電般站在門口,它手中端著個存放針筒的托盤,上麵有一根針是安酒曾見蒯烏用過。


    一針下去,渾身無力軟趴趴的像團泥。


    經過的瞬間,安酒拿起那支針,反手紮在1009的大臂上,拇指抵著針筒一推,全部藥水一滴不漏地注射進他的身體。


    1009呆呆看著這一幕,眼底露出難以置信,“我都已經這麽配合了。”


    安酒冷如冰霜,“雙重保險。”


    1009的身體軟綿綿倒下,本以為某人會伸手接一把,腦袋都撞地上了,也沒看到她挪動一步,甚至她還無情地轉身去拿拖車。


    “……”


    1009無力躺在機器人腳邊,望著她離開的纖細背影,低聲呢喃道:“這種情況……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


    這時,耳邊傳來風聲,似乎有東西落下,他下意識閉上眼睛,下一瞬玻璃瓶在他麵前砸裂,碎片從麵上劃過,有些微癢。


    他意識到不對勁,睜開眼費力翻身,卻見機器人眼前閃爍著紅色,右手掌心金屬分裂開,從中旋出一支密封起來的針筒。


    壞了!


    1009想起身,雙手雙腳根本不聽使喚,酥軟的仿佛沒了骨頭。


    機器人嘴裏重複著一句話:“心跳監視無法連接,主人生命體征已確認消失。識別凶手中……啟動複仇功能。”


    它拆開外包裝,取出一根純黑色針筒。


    ——這不就是蒯烏向往他身體裏注射的那支嗎?怎麽機器人手裏也有!


    1009咬牙控製酥軟的身體,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從地上站起身。


    他望著安酒消失的地方,希望她能聽到動靜快點趕回來。


    這時他後背的寒毛立了起來,意識到危機來臨,他竭力向前撲倒,躲過機器人紮來的第一下。


    黝黑的液體從針尖滑落,圓潤的濺在地上,隨即被機器人滾動的雙腳碾壓而過。


    1009沒時間再分析,把僅剩的一絲力量集中在腳上,當機器人走進攻擊範圍內後,用盡全身力氣踹過去。


    這一下之後,他再也生不出一點點力氣——平時蒯烏隻注射半支,可安酒給他注射的是全部!!!


    機器人並未被他踹倒,隻往後滑動了一下,用更快速度逼近,高高舉起針管,對著他的小腿,用力——


    1009發出虛弱的聲音:“安……”


    ——紮下!


    ……


    安酒擔心時間久了出意外,先跑去把同學們都放出來。


    “坐電梯下去找廚房裏的廚師,他會給你們帶離開的路。”


    重獲自由的陌生人們生怕蒯烏突然出現,匆匆道謝後擁擠進電梯。


    “讓他們先走。”安酒抓住同學們,低聲道,“廚房裏有通向庫房的門,裏麵有數不清的物資,想辦法進去。”


    同學問:“那個變態男呢?”


    安酒:“死了。”


    同學大驚:“你殺的?!”


    安酒:“別廢話,我還有事,出去後自己找路回去,不用等我。”


    匆匆安排完,安酒趕緊回去找1009。


    為了防止1009偷跑,她特意把全部的藥劑都注射進去了,別說是他,就是一頭大象都能徹底放倒。


    抓起拖車把手,她一路狂奔。


    當她看到專用牢房前倒地的1009號時,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1009?”


    機器人呢?


    怎麽不見了。


    安酒輕聲靠近,不僅是機器人消失,就連蒯烏的屍體也不見了。


    她走到1009的前麵,深深倒吸了口氣。


    他……


    不會死了吧?


    這時她看見紮在1009小腿上一根空了的粗針筒,裏麵還殘留著黑色的液體,看著……和自己收起的那支特別像。


    安酒取出針劑與之作對比,發現從外觀上是一模一樣的。


    此時1009掩蓋在衣服下的皮膚開始變成黑色,逐漸從脖子往上延伸,血色從他的七竅流出,看著特別恐怖。


    他的胸膛已經完全沒了起伏,身體看似硬梆梆,實則一碰就像爐子裏燒完的木頭,一戳就碎掉了。


    “……”


    找苗焰的計劃……也碎掉了。


    她也要碎掉了。


    然而就在這時,1009漆黑的頭顱忽然頂起一個包——很詭異的一幕,安酒連連退步。


    鼓包越來越大,像即將出土的蘑菇。


    在安酒越來越謹慎的目光注視下,鼓包被從裏麵撕裂開了,一隻透明的小手率先伸了出來。


    接著另一隻手,兩條胳膊,然後,是1009有點炸毛的小腦袋。


    安酒:?


    安酒:!


    1009抬抬抬抬抬頭,終於看到了看著比自己大數倍的安酒。


    “……”


    指甲蓋大小的臉上,浮現出清晰的恐懼。


    “你怎麽變得那麽大?不對——”


    他跳到外麵,腳踩著黢黑的額頭,低頭看著高挺的仿佛一座山坡似的鼻梁,終於、似乎、應該是反應過來一點點。


    不是已經死了嗎?


    那現在這是……又活了?!


    可他看著自己半透明的縮小版雙手和身體,這種活法很少見。


    這時一根裹著衣服的手指憑空出現在他麵前,順著看去,安酒放大的臉占據了他全部視區。


    “你想幹嘛?”


    他看著這根裹著風聲如泰山壓下來的手指,極具壓迫感的,仿佛要把他摁死,但他沒有挪動,任由這根沒控製好力量的手指戳在身上,險些把他創飛。


    1009看著快要吐血了。


    “抱歉,”安酒急忙伸出手掌接住他,“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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