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喚,奶奶眼睛噌下亮起,雙手撐地,起身笑迎了過來。


    安酒快步走過去,認認真真看著她,與記憶中的那個老太太作對比。


    ——麵頰充盈了些,瞧著也有精神麵貌了。


    主要是她人不再死氣沉沉,變得有活力了。


    “奶奶,咱們回去說。”


    安酒對這些變化很滿意,這都是自己努力的成果。


    雖然見效甚微,可一直都在變好啊,這就是給她的最大動力。


    把攙著奶奶進屋,安酒第一時間把鐵門上鎖。


    奶奶坐在床沿邊,將她全身上下細細打量了一遍。


    衣服規整,頭發整齊,口袋裏也沒揣多餘的東西,瞧著腳下有力,走路不虛浮……


    直至此時,她的心才算穩穩落回了肚子。


    “小酒啊,那位宋老師,他叫你去樓下是做什麽去了?”


    安酒把簾子拉好,從空間裏取出鼓囊囊的購物袋。


    聞言答道:“帶我去學校登記了一下信息,奶奶,宋老師還帶我去了趟超市,我就順便買了點東西回來。”


    她把購物袋放在床上,裏麵的盆鍋碰撞發出叮當聲。


    “買東西了?”奶奶驚呼,頓時坐直了身子。


    她的注意力被購物袋吸引,探頭往裏一看,呼吸都停止了。


    “這、這是……”


    安酒小心翼翼地掏出小苗,把四盆依次放在床上。


    小苗還維持著先前裝進空間時的狀態,枝幹挺直,葉麵舒展,通體綠油油的,是很鮮活的小生命。


    “來自異世界的小苗,擺在超市裏的貨架上,我聽有人說這個養好了能吃,就趁著打折搶了四盆回來。這幾盆是其中狀態最好的,其他的我瞧著都快枯死了……”


    奶奶用粗糙的手指輕輕摸了摸嫩葉。


    她應該是沒聽安酒在說什麽,她的全部心神,都被這幾株小小的、被風吹動葉片的綠苗吸引。


    她一臉不可思議,臉蛋因激動變成紅色,嘴角不受控製的往上揚起。


    “居然……居然家裏有了其他活物。”


    奶奶捧起一株小苗,對著陽光反反複複、認認真真的從裏看到外,對這四棵小苗愛不釋手。


    見奶奶這樣喜歡,安酒心情棒極了。


    可能這就是情緒價值吧。


    她邊往外掏不鏽鋼盆和鴛鴦鍋,邊聊著天:“奶奶,他們說這小苗很好養,隻要別缺水別在中午的時候暴曬就行。等它再長長,咱說不定就能吃上新鮮蔬菜了!”


    奶奶連連點頭,根本壓製不住喜氣,端著調料碗就下了床,把小苗放在牆根下,整整齊齊的排列。


    她左瞧右瞧,越看越喜歡,尤其是聽到安酒說養大了還能吃,隱藏在血脈中種植的心,噌一下就躥了出來。


    “欸、欸!奶奶知道,一定好好養它!”


    她重新坐在床沿邊,看著倒在床上的一眾東西。


    咋舌道:“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得花不少貢獻值吧?”


    “還行,都是促銷打折的。”安酒拿起鴛鴦鍋,給她看有些發焦的底部,“估計也是去異世的人帶回來的,不是全新的,所以便宜賣。


    “我想著平時燒水隻能用飯盒,不僅費時間,還費柴火,就買了,其他東西也是一樣,反正都是家裏能用得上的。”


    奶奶接過,屈指彈響鍋壁,聽著清脆的聲音,點頭道:


    “你說的也對,咱家裏啥物件都缺,置辦下來總是要花貢獻值的,這沒法避免,我就是心疼你掙貢獻值不容易……唉。”


    安酒攬住奶奶的肩微微搖晃。


    “別想那麽多了奶奶,你沒看咱們的日子越過越好了嗎?所以該花就得花,而且要是不出意外的話,我馬上就要有一份新工作了。”


    “啥活兒?”


    “現在通知還沒下來,奶奶你別告訴別人。”她湊近奶奶耳邊,“——是實習管理員。”


    “啊?!”


    奶奶簡直懷疑自己聽岔了。


    “什麽?管理員?”


    “不不,”安酒糾正,“是實習管理員,我做不到管理員那步。”


    說好聽點是實習管理員,務實點,就是開礦專用炮灰。


    “那那、那大小也是個官啊!”


    奶奶一時看下牆邊的小苗,一時又看下悄無聲息就出息了的孫女。


    怎麽感覺她病了一場,運氣反而變好了呢?!


    “所以那宋老師帶你去學校報名,是因為你要當——實習的管理員了?”


    安酒再次搖頭,“這兩個沒啥關係,去學校報名主要是為了掃盲。”


    奶奶迷茫,聽不懂最後那倆字是什麽意思。


    “宋老師的意思,掃盲就是能認得字了,他說方便以後我找工作。”


    奶奶這才恍然大悟,連說兩個好,讓安酒到學校裏好好讀書。


    說著說著,奶奶臉色一沉,突然想到了什麽事。


    她的神情不太好看。


    半晌後,猶豫又擔憂的開口:“之前……現在奶奶沒了工作,要是學校來審核咱家的情況,發現我沒能力供你上學,不讓你去了可怎麽辦?”


    過去的事在這個家裏是一種禁忌,這麽多年來,兩人一直默契著不談及以往。


    隻把眼睛放在當下的生活上。


    如今小酒獲得上學的機會,她感到歡喜的同時,也突然回憶起以往的一些事。


    奶奶不禁有些憤懣。


    怎麽什麽好機會她們都抓不住?


    難不成要因為她沒工作,就耽誤了小酒上學?


    這肯定是萬萬不能的!


    她得想個辦法,決不能影響到小酒……


    “奶奶,沒有身份核實這麽一說。”


    安酒心裏清楚為什麽奶奶會這樣激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可能是受到身體的影響,她不自覺的有些難過。


    “宋老師和招生辦的老師都沒提到這件事,現在我隻要等上學通知就行。”


    那就意味著,當初安豐夫妻的話,全都是騙奶奶的。


    目的隻是為了得到那份長期工作。


    奶奶表情僵滯住,眼角下垂,眼神哀傷。


    “不過也有可能不一樣吧,宋老師說我上的是惡補班,是官方給的福利,有可能是條件放寬了,沒那麽多限製。”


    安酒到底還是不忍心看奶奶傷心,找補了幾句。


    畢竟那件事已經發生,不可改變,知道被騙,就又是一次新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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