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絲毫沒有要給安酒解釋的念頭。


    王哥揮手讓她回去工作,“認真點,別出差錯。”


    安酒心中有了數。


    回到崗位,王哥更是親自下場監督,一圈一圈轉,看到操作不對的地方就破口大罵,被罵多了就扣薪水。


    在這種緊繃的狀態下,工友們一個比一個緊張,小心翼翼生怕出錯。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大家臉都是白的,頭發一縷一縷的貼在頭皮上,衣服濕噠噠的。


    上交工衣的時候,累得腰都直不起來。


    安酒連上兩個班更是疲憊,腿腳仿佛不是自己的,走路時完全不知道是怎麽邁出去的。


    領完工牌,大家準備離開。


    安酒是最後一個交工衣的,腳步拖曳的往門外走。


    突然她的衣袖被拽住了。


    王哥給她遞了個眼色。


    等人都消失在拐角之後,王哥起身把門關上。


    他回頭看著癱坐在地上休息的安酒,“累了?”


    安酒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從早上到現在,她高強度工作了12個小時,還沒吃沒喝,一邊是累,另一邊是渴、餓。


    安酒舔了舔幹涸的嘴唇,她現在很想喝水。


    王哥坐回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她:“安酒,知道我為什麽把你留下嗎?”


    “……”


    安酒很想說別廢話,不就是想讓她背鍋嗎?她已經知道了。


    許是讀懂了她眼神裏的怨念,王哥怔了下,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直截了當地說:


    “給你五分鍾的歇息時間,一會兒開機器,額外榨一袋油,然後給你多算一天薪水。”


    他說完後,安酒往後一倒躺平在地上,眼睛一閉,累得秒睡。


    王哥徹底愣住,這是,沒把他當男人?


    意識到這點,他的嘴角比ak還難壓,被姐妹信任的感覺真棒!


    哼著小曲唱著歌,情緒頗佳的他決定多讓安酒睡一分鍾。


    六分鍾時間一到——“快起來幹活了!!”


    “……”


    安酒睜開眼,覺得時間短暫到她仿佛隻睡了一兩秒。


    王哥無視她困頓的表情,手指往後:“看到我辦公桌後麵那袋草籽了吧?就那一袋,幹完就行。”


    安酒搖晃腦袋,清醒後起身。


    走過去抓起袋子一角就往機器前拽,然後重啟機器,繼續工作。


    王哥滿意她的識趣,監督了一會兒,便起身活動身子骨——一天坐下來,他屁股都要癟了。


    隨後他又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一會兒用手指梳梳頭發,一會兒摸摸臉上很小的痘痘熟沒熟。


    而安酒這邊,她剛一打開袋子,就知道給她準備的坑來了——是籽沒錯,但不是外麵能隨便能撿到的。


    看上去顆粒比草籽更小,顏色烏黑,遍布花紋,聞著還有股幽香。


    榨出來的油更是呈金黃色,通體透明,質地粘稠,但香氣反而更淡了,不貼近細聞根本察覺不出來。


    安酒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王哥,借著整理油瓶的動作,把裏麵的油收進到空間裏的包裝袋。


    包括每一次捧料的時候,她都會收走四分之一。


    既然鍋已經背定了,怎麽樣也得給自己撈點好處,況且,她不認為最終這鍋一定落在自己頭上。


    根據過往世界的經驗,出了事,被整頓的大概率都是一把手。


    尤其這次上麵那麽重視,真鬧出來,誰會信一個社會最底層的六等公民,敢偷拿那麽多高級油?


    而且拿走的油,放哪去了?


    蜂巢就這麽大,哪怕是全喝進肚子,也會留下竄油的痕跡。


    如果做不到人贓俱獲,落在她身上的嫌疑至少會少一半,再加上王哥和魏管理都偷拿了油……


    安酒眸光閃了閃,魏管理這人謹慎的很,絕對不會多要,她這根老油條,很懂上層那套小事化了的操作,拿得少就是為了事情暴露的時候,她落個最小的責任!


    然後再順便一腳把她安酒踩成幕後的真正黑手。


    安酒勾唇冷笑,魏管理算計的夠細,可她一來沒想到王哥會發狠,直接把一袋全榨了油,二來她也沒料到自己有空間。


    三人各懷鬼胎,這事最終的責任落在誰身上還真不好說!


    如此一想,安酒收走了三分之一的草籽。


    許久之後,王哥終於想起來正事,收起鏡子靠近。


    平台上一共放了十一瓶油,他拿起一瓶油比對著燈光,咋舌道:“這可是我見過最清亮的油,聽說這一小瓶就要三百貢獻值。安酒。”


    轟鳴的機器聲將他的聲音淹沒,忙於工作的安酒沒有抬頭。


    王哥屈指敲了敲機器,這次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就先這樣吧,夠了,你把機器關了。”


    “——什麽?”安酒扯著脖子喊。


    “……”王哥額間掛上三條黑線,“我說!讓你把!機器關了!”


    “哦哦!知道了!我這就關!”安酒高聲回應。


    她摁下按鍵,轟隆的聲音頓時消失,但聽了太長時間後,耳朵裏還留有幻音。


    王哥拍了拍耳朵,發現症狀沒有減輕。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很高:“不用收拾了,拿上這些油,你跟我下去一趟!”


    “啊?”安酒生怕聽不到,也扯著嗓子喊,“不繼續榨油了?這一袋子還沒榨完!就這樣放在這兒嗎?王哥你確定不會有人來偷啊?”


    王哥徹底黑臉,“我讓你幹嘛就幹嘛,別廢話!趕緊的,跟我到樓下送油去!”


    聞言,安酒摘下手套放在平台上,脫工衣的時候費了些勁兒——經過一天後全都被汗打濕了。


    她穿上自己的外套,回頭準備拿油瓶的時候,發現平台上已經空了。


    “走吧,”王哥歪頭,“快點!”


    等出了門過了拐角,王哥突然想起什麽東西忘拿,讓安酒先到前麵等他,自己又匆匆返回去。


    安酒抓起潮濕的頭發拍打僵硬的後頸,仰頭的一瞬間瞥到了不遠處有個對準電梯的監控器。


    她略微一頓,抬腳走了過去。


    等走進監控範圍的時候,她為了躲開迎麵走來的本樓住戶,身體失控的左腳絆上右腳,啪摔倒在地上。


    摔得她有點疼,有點懵圈,以至於後背的衣服掀起都不知道。


    緩了一會兒後,起身扶著牆壁坐下。


    她脫下外套、掀起褲腿至膝蓋,檢查上麵被磕出來的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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