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酒猛地回頭。


    聲音是從衛生間裏傳來的,二號在裏麵做什麽?


    安酒半蹲下身體,飛快跑過去。


    剛打開衛生間的門,就看到二號近在眼前的臉,剛才聽到的動靜,是她在用頭撞門造成的。


    而綁著她用作固定的床單,因為掙紮,已經被管道上鋒利的東西扯爛。


    她的手腕、腳腕還被好好綁著,嘴裏的抹布也穩妥塞著。


    門開後,外麵瘋狂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二號變得更激動,不斷蠕動著,往玄關處爬。


    安酒找了截更結實的繩子,這次牢牢綁好,打幾個死結,絕不會那麽輕易就掙脫開。


    關上衛生間門後,二號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開始安靜下來。


    看著她,安酒說不上來為什麽沒在第一時間殺了她,反而把她禁錮在衛生間裏——絕對不是因為對著自己的臉下不去手。


    根本原因是在看到二號的第一眼,安酒就隱約覺著,她會派上用場的,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是直覺讓她留下二號。


    剛才樓下發生的屠殺,讓安酒恍然大悟,終於可以把所有信息碎片串聯到一起了——


    吸收不明物質到一定程度後,將會複製出第二個自己(雖然暫時還不知道有什麽用),複製出來的人沒有獨立思維,對主體沒有攻擊力。


    而本世界的那些人,接觸到不明物質的時間更早。


    如果房子、衣服、帽子、口罩之類的東西可以阻擋一部分,那麽,最早分裂出第二個自己的人,一定是因工作原因,不得不長時間戶外作業的那些人,或是在戶外大麵積暴露皮膚的人。


    例如,剛剛開車來的環衛工人,他們的人數就是半大小子和大姨的數倍。


    那位司機,應該就是本體,在指揮他的複製體做這做那。


    既然他理智尚在,又發生了什麽,能讓他能無視人的性命,像殺雞似的輕鬆?


    到底是什麽在吸引他?


    安酒腦海中浮現出昨天遇到的執法隊,當時他們在大肆逮捕試圖違規的人,一車一車往回拉人,他們想要做什麽……


    這些隻是她的推測,實際是不是那樣,還得再觀察。


    如果真和她想的差不多,那就意味著這個世界的崩潰就在這一兩天了,同時也是不是意味著她馬上就可以回家了?


    用布條遮住二號的眼睛,安酒重新回到臥室。


    透過窗簾縫隙,能看到整個小區現在已經變成人間煉獄。


    事態發生的這麽嚴重,直到現在都沒看到官方出來人主持大局,說明那邊的係統也開始崩潰,接下來的日子,隻怕更不好過。


    安酒慶幸昨天冒險跑出去收集物資,如今她兩個空間都裝滿,手裏還有足夠這幾天的吃食,隻要苟到最後一天,等門開就好。


    那些躺在地上的屍體都被拽下口罩,安酒從中看到好幾張相同的麵孔。


    現在明白為什麽這裏的人時刻戴著口罩,不僅僅是因為空氣,還因為他們發現家裏多了個和自己長相一樣的人。


    她想起之前見到的三個女生,同樣的發型,同樣的身高,都是雙眼皮,如今看來bug顯而易見,但當時,她完全沒往這個方向想。


    或者說,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會聯想到三人長得一樣,其中一個是本體,另外兩個是複製體,誰會這麽想?


    至於天黑後回家遇到的坐在長椅上的女生,那麽呆滯的目光,一定就是複製體了。


    說要送她回家的那個年輕女性呢?她是真好心,還是也有目的?


    一個個疑問接連湧上,還不等安酒想明白,對麵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思路——


    有人跳樓了?


    安酒正待看個仔細,卻被茂盛的灌木叢擋住視線,隻能繼而向上看去。


    在六樓的位置,有扇卸下防蚊紗的玻璃窗,那裏站著一個雙眼通紅,神色猙獰的女人。


    她的雙手還保持著伸向窗外的動作,動作僵硬地探頭向下看,手指緊緊扣住窗口。


    她這樣,不難讓人猜到,是她把人給推下去的。


    可緊接著,她身後衝上來一個男孩,擠開她,從窗口伸出大半個身子往下麵看。


    女人慌亂地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嘴裏不斷解釋什麽。


    男孩痛哭著避開,大聲地吼:“那是我的兵!你把他給弄死了!完了,這下——”


    “不怕不怕,”女人強行將他抱在懷裏,安慰道,“一切還有媽媽……”


    她抹去臉上的淚,強行摁下慌張,關上窗戶,帶他快步離開。


    安酒腦海中突然有一個記憶碎片閃過——在天台度過第一晚之後,清晨她發現雨衣下是粘稠的,懶人沙發上有兩個手掌印。


    假設,她在來到異世界的第一天吸收的不明物質就超標了,經過一夜後,是會複製出個她自己的……


    那她的複製體呢?


    安酒清晰記得,天台的門是被她用橡膠棍子別住的,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天台周圍的防護牆又齊肩高,複製體怎麽會自己翻過去?


    依現在的複製體的智慧來看,‘她’沒那個腦子。


    安酒深吸一口氣。


    所以,當時天台上的確有第二個人在。


    對方不僅沒有出聲,還第一時間發現她的異樣,應該還近距離觀察過複製體出現的全過程——那兩個手印應該就是對方留下的。


    但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ta不僅沒傷害她,反而幫了她一把?


    安酒眼前出現這一幕——複製體從她身體剝離的瞬間,默默觀察了半天的大佬終於出手,擒住‘她’,拎起一甩,將其丟下樓。


    然後還好巧不巧的,砸死了個不住這棟樓,但卻在清晨跑來樓下的大姨?


    安酒夢幻了。


    該說未知人是個好人,還是該誇高姓大姨趕得巧?


    早一步不來,晚一步不來,偏偏就在那時候。


    所以,她安酒因禍得福,得到了個臨時住所。


    機緣巧合下,她被動成了凶手,好乖乖,然後還住著人家的房,吃人家的米,睡著人家的床,在人家拉屎。


    原來,自己就是大姨命中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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