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荊州城內已經大亂。


    李過已經命令士兵,通知全城的百姓帶上家裏的糧食和貴重物品到高處避難。


    荊州城內江水已經沒到成年人的腰部。


    百姓帶著家裏搶救出來的一點糧食和衣物,將它們裝在筐中,頂在頭頂上。


    百姓一隻手扶著筐,一隻手扶在水麵保持身體平衡,四處尋找高一點的建築躲避。


    有不少人被江水中的障礙物絆倒,一頭紮進了渾濁的江水中。


    城中旅店、飯店這些較高的建築已經全部被大順軍征用,安排百姓暫時躲藏。


    荊州城中的寺廟也全部對百姓開放,寺廟中的樓閣、佛塔都擠滿了避難的百姓。


    李過命令士兵將城中低矮的房屋全部拆毀,利用房梁、門板製作了很多簡易的木筏。


    這些木筏一部分用來運輸軍糧和軍械,一部分分發給了百姓,幫他們運送腿腳不便的老人和婦女兒童。


    將城中百姓都安置後,大順軍士兵也全部都撤到了城牆上。


    此時的荊州城牆,已經堆滿了搶救出來的軍糧和軍械,士兵擠在城牆上,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由於江水湧入城中發生在半夜,並且不到半日就已經到了齊腰的深度,很多百姓家裏的糧食、衣服來不及帶走,被淹沒在了水中。


    城中江水充滿汙物,十分渾濁,即使水性再好,也無法下水尋找被江水淹沒的糧食。


    另外,一些行動不便的年老百姓和一些無人看管的孩子,沒有等到營救的到來,就淹死在了江水中。


    大順軍的軍糧、火藥和軍械損失也很大,除了一部分擺放在上層的糧食和火藥外,其他全部被江水浸泡。


    在李過的組織下,士兵利用木筏一批批將這些糧草輜重運送到了城牆上。


    此時,城中的江水已經能夠沒過成人,不借助木筏,再也無法下水。


    城中低矮的房屋已經全部被江水淹沒,還留在水麵上的房屋形成了一座座孤島,隻有乘坐木筏才能抵達。


    經過初步統計,一部分百姓和士兵溺水而死,並且有大量百姓的糧食和軍糧淹沒在了水中。


    劉體純見李過愁眉不展,開口寬慰他道:“將軍,洪承疇掘開了荊江大堤,將江水倒灌入城,不過好在我們救援及時。”


    “據我估計,城中水位已經達到了最高,城外江水滔滔,洪承疇大軍也不敢涉水進攻,我們現在隻要保護好糧食和士兵,暫時應該還是安全的。”


    聽了劉體純的話,李過搖了搖頭,“當前我們隻是暫時性命無憂,但是長此以往,恐怕會出大問題。”


    正如李過所說,被水淹城的問題逐個暴露了出來。


    當天下午,救援完成,性命暫時無憂的軍民才顧得上吃飯。


    可是,士兵和百姓雖然搶救出來了糧食,但發現卻完全沒有器具和場地來做飯。


    平時做飯用的大鍋和柴火十分笨重,在逃命時大多人都選擇了丟棄。


    全城除了大順軍中負責日常夥食的士兵搶救下來的幾口大鍋之外,其他做飯的器具大多都被淹沒在了渾濁的江水中。


    這些大鍋,即使日夜不停做飯,也隻能夠千八百人吃飽,根本無法滿足全城幾十萬軍民的需要。


    最重要的是,當前也找不到用來燒火做飯的幹燥柴火。


    無奈,百姓和士兵不得不選擇用生的紅薯和土豆充饑。


    對於糧食全被淹沒的百姓,李過命令士兵每日帶著軍糧劃著木筏四處給百姓送飯。


    如果吃飯問題還算勉強可以解決的話,那麽另一個問題更加致命。


    古代,盛水的器皿本就不多,百姓家裏一般打井水來喝,多餘的水會儲存在家裏的大缸中。


    被江水淹沒後,城中的幾口水井當然已經完全無法使用,百姓家裏的水缸又無法攜帶,當前全城軍民完全斷了飲用水的來源。


    人可以幾天不吃飯,但是不能一直不喝水。


    使用土豆和紅薯充饑的軍民,很快便口渴難耐。


    雖然古代醫學知識匱乏,但是行軍打仗多年的李過也清楚,此時城中的江水中既有人和動物的屍體、又有各種汙物,飲用後輕則腹瀉、重則傳播瘟疫。


    因此,他在全城發布了嚴令,禁止士兵和百姓取江水飲用。


    但是,一些口渴難忍的百姓和士兵還是冒著被軍法處置的風險,偷偷用衣物過濾城中的江水來喝。


    不僅普通百姓和士兵,就連李過和劉體純也已經口渴難耐。


    李過坐在城牆上的糧食麻袋上,接過士兵遞過來的水壺,喝了半口,又將水壺遞給了劉體純。


    劉體純接過水壺後,小喝了一口,又遞給了身邊的親兵。


    水壺是親兵好不容易找到的,裏麵隻存了半壺水,他沒敢喝,想要拿過來給李過和劉體純解解渴。


    可是全城都在缺水,李過和劉體純也不敢多喝。


    劉體純無奈地看了一眼李過,“將軍,我們打開城門,衝出城去吧,總比這樣在這等死強。”


    李過看了眼遠方,十分迷茫,“我已經繞城查看過,荊江水已經將全城包圍,城外的水也很深,我們貿然出城,無異於強行渡過荊江,必將死傷大量兵馬。”


    李友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即使我們能跑,全城的百姓也能跑掉嗎?”


    劉體純滿眼絕望,“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我已經發現,有士兵偷喝城中江水,長此以往,城中必然會感染瘟疫。”


    劉體純說的問題,李過早就已經發現,他已經責罰過一些士兵,但是士兵偷喝江水的事還是屢禁不止。


    他也清楚這下繼續下去會出大事。


    “再堅持幾日,如果陛下不能來救,我們再想辦法出城。”


    洪承疇之前命士兵搗毀了荊江大堤,引導江水倒灌進了荊州城。


    荊江水流量很大,不僅淹沒了城池,而且淹沒了周圍方圓數百裏的土地。


    荊江改道,致使荊州城周圍陷入了一片汪洋。


    此時,武昌城內的李自成也已經收到了荊州城被淹沒的消息。


    他沒想到洪承疇居然會用這麽毒辣的計策。


    李自成立刻整頓武昌城中的兵馬,準備去營救荊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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