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鴻逵在仙霞關不戰而逃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福州城。


    仙霞關是整個福建的咽喉,丟了仙霞關,清軍隨時可能兵臨福州城下。


    城內,下到平民百姓,上到隆武皇帝,全都人心惶惶。


    現在擺在朱聿鍵麵前的已經不是能不能守得住福州的問題,而是要往哪裏逃命的問題。


    由於之前已經有傳聞鄭芝龍不斷與洪承疇私下通信,此時的鄭芝龍已經完全不可信,朱聿鍵自然是不敢再和鄭芝龍商量守城和逃跑的事。


    他將幾名親近的內臣偷偷叫到宮裏,一起商議。


    黃道周一直是朱聿鍵的心腹,自然在幾名親近內臣的名單之列,他開口對朱聿鍵說道。


    “陛下,臣以為,鄭芝龍的部隊士氣低下,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福州定然不保。”


    “此時又有大順軍盤踞在廈門周圍。”


    “臣以為我們應該向西跑,等穩定下來再想辦法與李自成議和。”


    “也許還能謀得一條生路。”


    楊廷麟知道鄭鴻逵不戰而逃的消息後,非常生氣,而且他也從各方渠道得知鄭芝龍的小動作,因此他也完全放棄了對鄭芝龍部隊的幻想,不再奢望進行抵抗。


    他開始轉為讚同黃道周的意見。


    “陛下,臣以為首輔大人說的有理,此時鄭芝龍已經不在可靠,我們應該瞞著他,即刻啟程西逃,以防夜長夢多。”


    朱聿鍵自1645年登基以來,很想施展自己的抱負,中興大明,驅除韃虜,奪回失地。


    可是由於被鄭氏集團所控製,事事都被掣肘,兩年來一直無所作為。


    如今清軍即將挺進福州,好在朱聿鍵並不是朱由檢那樣的昏庸之主,為了麵子留守北京,結果落得自掛東南枝的下場。


    他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歎了口氣,對群臣說道:


    “朕同意西去,此事萬萬不可讓外人知道,今夜我們就出城而去。”


    眾人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出了後宮,分頭準備去了。


    而此時的鄭芝龍也處於焦頭爛額之中,他沒有心思去關心隆武皇帝的死活。


    1645年四月,弘光帝朱由崧被俘後,鄭芝龍擁立唐王朱聿鍵在福州稱帝。


    鄭芝龍主要是想混個開國定策之功,方便自己繼續在東南沿海開展外貿生意。


    可沒想到短短兩年,全國的形勢急轉直下,滿清、大順咄咄逼人,都想瓜分自己在福建的地盤。


    鄭芝龍除了在隆武政權混了個平國公的虛榮之外,並沒有撈到什麽實質性的好處,這讓他十分懊悔。


    不戰而逃的鄭鴻逵回到福州之後,為了逃脫自己的罪責,在鄭芝龍麵前不斷誇大清軍的實力。


    此時的鄭芝龍並不關心鄭鴻逵所說是真是假。


    他最近一直都和洪承疇有書信往來,麵對洪承疇的幾次勸降,他都是不置可否的態度。


    他看不上滿清韃子,認為他們隻是關外的蠻夷。


    可是他也怕清軍真的打進福州,將他一手建立的海上帝國摧毀。


    仙霞關一丟,並且也傳出分水關即將被攻破的消息,迫使他不得不迅速的做出決斷。


    他決定將洪承疇勸降的事和鄭氏集團的兄弟、子侄商量一下。


    鄭芝龍將洪承疇的勸降書信發給眾人傳閱,然後開口說道:


    “洪承疇想要我投降滿清,並許諾讓我做閩浙總督,繼續我們的外貿生意,你們怎麽看?”


    “父親,不可!”還沒等其他人說話,鄭成功站出來大聲喝道。


    “此乃滿清韃子奸計,父親定不要上當,閩浙總督隻是誘餌。”


    “隻要父親投降,就成了他人砧板上的肉,還不任人宰割!”


    在場的人聽了鄭成功的話都吃了一驚,沒想到年紀輕輕的鄭成功居然能說出如此鏗鏘有力的話。


    鄭成功掃視了一圈眾人,繼續說道:


    “我們雖然剛剛經曆大敗,但是仍然手握十餘萬重兵,攻可占福州、泉州,退可回歸海上。”


    “我們為何要為關外的蠻夷稱臣賣命?”


    鄭成功一席話,讓本想投降的人有些猶豫,全都看向了鄭芝龍等他發話。


    鄭芝龍也被兒子說的有些臉紅。


    不過他仍然認為清軍勢大,自己手下的兵力很難抵擋的住清軍,並且現在還有大順也在向廈門進軍,鄭氏集團腹背受敵,如何抵擋?


    鄭芝龍尷尬的笑笑,對鄭成功和其他人說道:


    “洪承疇受清廷委派,現在是江南各省經略,他的話我認為還是可以相信的。”


    “如果我能當上閩浙總督,我們的家業還可以保存,繼續進行海上貿易,但是如果我們抵抗的話,很可能城破身死,一無所剩。”


    聽鄭龍眾人都知道了鄭芝龍的立場。


    鄭芝龍繼續說道:


    “我們原是海盜,本就沒有家國,我也曾在日本生活,如今投降滿清,隻要能保住我們鄭家,也並無不可。”


    鄭成功見鄭芝龍如此執迷不悟,十分痛心。


    竭力勸阻道:


    “父親,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滿清承諾的什麽閩浙總督,都是空談,不要相信!”


    鄭芝龍見鄭成功居然如此固執,也生起氣來,痛斥他道:


    “小兒不可胡言,我意已決,願意同我降清者,留在福州,不願意者,大可以離開。”


    聽到父親的最終決定,鄭成功愣在了原地。


    兩行熱淚從眼中滾出,流到臉頰上。


    他轉頭看了鄭芝龍最後一眼,下定決心後,轉身走出了大殿。


    鄭芝龍並沒有理會,比起兒子來,自己未來的榮華富貴更加重要。


    會後,他立刻給洪承疇送去了投降信。


    洪承疇收到信後大喜,率部隊直奔福州而來。


    福州城外,鄭芝龍與同意和他一道投降滿清的文武官員出門跪拜,迎接洪承疇的大軍進城。


    洪承疇對鄭芝龍的投降很滿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有抓到隆武帝。


    鄭芝龍想好要投降時,朱聿鍵已經先一步跑了。


    不過經過鄭芝龍的努力,抓到了朱聿鍵宮中一名沒來得及逃跑的小太監。


    經過嚴刑拷打,終於從小太監口中得知了朱聿鍵的下落。


    洪承疇知道朱聿鍵奔西而去後,不敢耽擱,留下部分士兵駐守福州,自己親率大軍前去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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