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內!


    此時寂靜無比!


    李世民的話,同樣也是長孫無忌等人心中的困惑。


    將世族鹽業收歸朝廷,的確是一件好事!


    倘若之前,他們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


    可現在……怕是到了朝廷手中,也是一賠本的買賣啊!


    不過……


    李世民、長孫無忌等人心中十分清楚,眼前這位大唐太子爺,可從來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房玄齡看著李承乾嘴角上浮現的神秘笑容,試探性的詢問道:“難道說,殿下另有打算?”


    話音落下之際,李世民、長孫無忌等人齊刷刷的看向李承乾。


    “額……”


    李承乾麵色微頓,沉吟笑道:“的確有些打算,雪花鹽有雪花鹽的賣法。”


    “至於這海鹽和井鹽,自然也另有打算!”


    “隻不過現在還不太好說……”


    “先享受,先享受。”


    李承乾此舉吊人胃口,瞬間令李世民等人失了興致。


    可眼下,李承乾不說,眾人也都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好在,這件事他心裏有數,他們也就放心了!


    ……


    與此同時。


    世族們此刻卻是急成了一團。


    長安城的一處幽靜的庭院裏。


    各家世族之人眉頭深鎖,臉色難看。


    先前本以為得到了雪花鹽的製作秘方後,便可以穩掌財富!


    誰料,因為價格和成本的緣故,使得他們產出的雪花鹽根本沒人購買!


    崔永輝眉頭緊皺道:“諸位,我們的鹽無人問津,成本高昂,一點也賣不出去,你們有沒有什麽辦法?”


    王雲德搖了搖頭,聲音中滿是無奈:“能有什麽辦法,咱們造的鹽與朝廷生產的鹽品質相當,可價格卻無法與朝廷的雪花鹽抗衡。”


    “若是我們也掌握一些礦鹽的話,便可降低成本。”


    “可現在,海鹽、井鹽在我們的手中,卻成為了賠錢貨!”


    話音落下之際,鄭景奇亦是開口道:“這還不止!”


    “因為目前鹽價和成本的緣故,鹽田中的人力、物力等,全部因此而荒廢!”


    “害得我鄭家現在每日都在往裏麵貼錢。”


    “相信諸位的情況也都跟我差不多吧?”


    此話一出,眾人盡皆沉默。


    顯然,鄭景奇的話說到了他們的痛處!


    王雲德最先沉不住氣,開口問道:“事已至此,我們該當如何?”


    鄭景奇眯起眼睛,最終開口說道:“目前來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盡快將庫存的鹽和糧食以合適的價格脫手給朝廷。”


    “雖然這樣做會讓我們虧一大筆銀子,但至少可以避免虧得更多。”


    話音落下。


    在場的世族們目光相視,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甘心,卻偏偏又對此無可奈何!


    對他們而言,這不僅是虧本,還意味著他們不得不向朝廷低頭。


    盧善德一臉憤慨地說道:“鄭公,這不等於直接承認我們輸了嗎?”


    鄭景奇無奈的歎了口氣道:“此一時彼一時,保存實力,以圖後計才是明智之舉。”


    “咱們世家延續數百年,靠的可不是爭一時的長短。”


    崔永輝聞言,不甘心的說道:“隻能如此了嗎?”


    鄭景奇點了點頭,卻沒有再繼續開口。


    眾人見狀,也隻得暫時答應下來。


    ……


    翌日!


    紫宸殿前!


    世族們早已亂做一團,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時不時的向大殿前眺望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麽人的出現。


    今日!就在今日上朝之前!他們剛剛得到新的消息!


    糧價和鹽價幾乎都降到穀底!


    糧價降到十二文一鬥,至於鹽價,更是跌到了九文。


    每多賣一斤鹽,世家們就會虧損將近十文。


    可以說,每多耽擱一刻,他們便多一分危險!


    現在,唯有請朝廷盡快出麵,平穩物價,才是重中之重的!


    但偏偏上朝的時間已經足足超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既不見有太監傳旨,也不見太子上朝!


    “這可如何是好啊!”


    “若是今日太子依舊不上朝的話,豈不是說……”


    崔永光麵色焦急的說道。


    鄭瑜聞言,皺了皺眉,臉色難看的說道:“若真是如此的話,那我們便直接去找皇帝!”


    “今日,縱然是得罪了皇帝,亦絕不能再就此拖延下去!”


    正當世族之人交談之際,他們心心念念的小太監終於出現在紫宸殿前,高聲宣號道:“百官入朝!”


    話音落下之際,鼓、磬聲響,文武百官紛紛入朝覲見。


    紫宸殿上。


    李承乾慵懶的坐身於龍椅上,仿佛對外物一切都顯得漫不經心。


    朝班之列。


    鄭瑜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焦急說道:“殿下,眼下糧價、鹽價已經到了降無可降地步。”


    “如此下去的話,臣擔心民心不穩,甚至更是會影響到我大唐的根基啊!”


    “故此,臣懇請殿下下令,穩定物價,以安天下民心!”


    此話一出,朝中其他世族大臣們亦紛紛站出,開口附和著。


    反觀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則心中暗暗鄙棄。


    糧價高的時候,怎不見你提及此事?


    現在賠的怕是傷筋動骨了,才提起這事!


    至於程咬金,卻是根本不管這些,輕蔑笑道:“鄭大人此話真是好笑!”


    “莫不是說糧價和鹽價高了,才算是安了天下民心?”


    話音落下之際,鄭瑜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主位之上。


    李承乾亦是頷首附和道:“宿國公說的不無道理啊!”


    “可鄭愛卿你們也清楚,今年幹旱嚴重,若是朝廷在此時提高糧價,恐怕會引發民怨。”


    鄭瑜等人聞言,麵色微怒,太子之言,明擺著這是要談條件。


    可眼下,他們卻也隻得隱忍下來。


    崔永光拱手說道:“殿下此言自然有道理,不過俗話說穀賤傷農。”


    “朝廷以工代賑已經卓有成效,災民並不缺少糧食。”


    “是啊!殿下!”


    “朝廷也不能隻考慮災民,不考慮沒有受災的地區。”


    其中一名世族大臣附和道。


    但!


    任由世族大臣如何說,龍椅上的李承乾就是不開口。


    反正就是一副,我為難啊!


    鄭瑜見狀,心中暗罵一聲,隻得繼續好聲好氣的說道:“若是殿下怕災區糧價上漲,可以由朝廷出麵收購一些糧食,賑濟百姓,再慢慢提高糧食收購價格,穩定物價。”


    李承乾聞言,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正當世族之人臉上出現些許開心之色時,李承乾卻是話鋒一轉道:“這樣固然可以,可若是知道朝廷要提高糧價,那些商賈又提高價格那該如何是好?”


    話音落下之際,世族大臣們麵麵相覷,盡皆不言。


    他們本想朝廷先低價收購那些沒有背景糧商的糧食。


    等糧價上來,他們再出手,這樣可以少虧一點。


    但這種事情能想,不能說啊!


    房玄齡見狀,適時插話,言語中透露出老練與圓滑:“殿下,臣倒是有個主意。”


    “哦?!”


    李承乾驚咦一聲,饒有興致的詢問道:“不知梁國公有何妙策?”


    房玄齡看了世族大臣們一眼,拱手道:“可以讓各地糧商將庫存糧食呈報上來,朝廷擬定收購糧食數量。”


    “按照比例用不同的價格收購一定數量的糧食,若是他們不願意,朝廷便以囤積居奇論處!”


    李承乾聞言,眼前一亮,可緊接著又是一副為難的表情,沉吟道:“可是國庫的銀兩有限,錢不夠用啊。”


    房玄齡心中暗笑不止,但臉上卻是極為嚴肅的說道:“殿下,穩定物價事關重大。”


    “若是商人們虧得太多,也無力繳納賦稅。”


    “況且收購糧食,充實府庫,以備荒年,也有利大唐啊!”


    此話一出,世族大臣們感動的都快要落淚了!


    雖說房玄齡之策同樣也會讓他們承受不小的損失,但總好過虧損的更多啊!


    世族大臣們打定心思後,亦是紛紛附和道:“是啊!殿下,梁國公之言不無道理。”


    “臣等懇請殿下三思!”


    “這……”


    李承乾一臉為難的沉吟著。


    最終,李承乾無奈的長歎了口氣,為難說道:“哎!罷了,為了大局,也隻能如此了。”


    “傳本宮之令,動用國庫一部分錢財,收購糧食穩住價格,減輕商人的損失。”


    “不過……鹽的價格,不能提高。”


    “若是那些鹽商覺得虧損,可以將鹽田賣給朝廷,朝廷按照市價的半價補償給他們。”


    “若是他們不願,就讓他們自生自滅!”


    此話一出,原本剛一露出喜色的世家大族們,心髒再次沉入穀底!


    雖說朝堂之上,話裏話外都在說著糧商、鹽商,可任誰也都明白,說的其實就是他們這些世族!


    整個天下,若說存糧最多的,莫過於他們世族。


    至於鹽田,則基本全部掌握於世族之手!


    鄭瑜等人心有不甘的看向主位上的李承乾,心中暗暗咒罵道:“可惡!!!實在是混賬!”


    “看來,這便是太子的條件了!”


    世族們雖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這是當前最好的解決方案。


    鹽田雖然半價賣出去虧了不少,但總比一直留在手中,持續虧損要強。


    “殿下聖明!”


    “殿下此舉那些鹽商必然感恩戴德!”


    “殿下為民著想,實乃大唐百姓之福!”


    鄭瑜等人強顏歡笑,言語間不乏恭維之詞。


    長孫無忌等朝臣則在心底暗暗竊喜。


    他們心裏清楚,李承乾看似妥協,實則讓朝廷賺了大便宜。


    這下不但賑濟災民的糧食有了,朝廷也能充實各地的糧倉,以後再有災情也不至於這麽被動。


    至於鹽業更不用說。


    雖說朝廷收上來,從表麵來看必定也是虧損。


    但從先前了解中,太子似乎對鹽田另有打算!


    主位之上。


    李承乾故作肉疼之色道:“既然此事已經落定,那這件事便交由趙國公來辦,中書省、戶部協同辦理!”


    長孫無忌、房玄齡與杜如晦三人齊聲出列拜道:“臣等遵太子殿下之令!”


    ……


    散朝之後。


    長孫無忌等人當即前往戶部著手忙碌了起來。


    他們先是召集了一眾精幹的官員,隨後分成數隊,各司其職,開始對世族的糧食庫存與鹽田情況進行細致的摸底統計。


    此時!


    這些平時沉穩的大臣們,在這一刻心中卻難掩興奮之情。


    約有一個時辰左右。


    戶部一位官員呈上賬冊,言語中盡顯激動的說道:“房大人,京畿道各地糧商庫存糧食已經統計了出來,總計還有近六百萬石!”


    房玄齡接過賬冊,細細審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道:“好,立刻按照比例收購糧食。”


    官員拱手拜道:“下官領命!”


    與此同時。


    杜如晦則是正與幾位官員在地圖前商討鹽田的接管事宜。


    杜如晦看著戶部的資料,臉上滿是笑意:“根據統計,王家、崔家、鄭家鹽田加起來有數十萬頃。”


    “若是往日隻怕價值幾百萬兩不止,現在隻需一半的價格就能拿下來了。”


    長孫無忌笑著點頭附和道:“是啊!自今日過後,朝廷才算是真正有了底氣!”


    “哈哈哈哈……”


    聽聞此言,戶部官員們都是大笑起來。


    要知以往最憋屈的就是他們。


    畢竟戶部掌管錢糧,想起以前與世家交涉降低鹽價的憋屈,再想想以後工作輕鬆許多,心情自然大好。


    相比之下,世族們別說哈哈大笑,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此次不但賠的血本無歸,更是讓他們少了一個拿捏朝廷的手段。


    王雲德看著呈上來的賬本,憤恨不已:“朝廷說是給我們補償,但這些鹽田卻要減半!!!”


    “真是不甘心啊!!!”


    鄭景奇歎了一口氣:“先忍忍吧,誰也沒想到朝廷一開始居然主動抬高糧價,這就是利令智昏啊!”


    “哼!”


    崔永輝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桌案上,怒聲說道:“依我看,此次吾等世家大族被坑,多半是長孫無忌那個老狐狸和陛下暗中謀劃!”


    “為的,就是一步步削弱我世族的實力!”


    “這個仇,我崔家記下了!”


    王雲德等人看向一臉憤怒的崔永輝,心中暗暗無奈的歎了口氣。


    要說生氣,他們何人不氣?


    但眼下,唯有暫時的隱忍,恢複元氣,方是上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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