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又嬉笑起來:“不瘋魔不成活嘛,演員無非就是這樣,這樣的好劇本錯過了多可惜啊,你難道不會有拚了命想去做的事嗎?不惜一切代價?”  應肅被徐繚糾纏慣了,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那樣的冷淡與反感是針對自己,就像常人撫『摸』慣了小刺蝟柔軟的肚皮,因此對方張起全身刺來防衛時,便沒能回過神來,不慎被紮傷了手。好在足夠嚴謹自律,並未過分放鬆自我,這傷口便也不是很深,淺淺的,痛楚卻彌留不去。  “沒有。”沉默來得漫長,應肅重新提起筆,緩緩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徐繚忽然從沙發上竄起來,他趴著桌子邊對應肅眨眼睛,俏皮道:“你是不是生氣了呀?別氣嘛,我就是跟你開開玩笑的,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都沒問題了,你放心吧。”他頓了頓,輕佻地笑了起來,“難道我還會傻到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嗎?”  他還如之前那般嬉皮笑臉,黏人親近,可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應肅多多少少地意識到了。  在自己說出某句話之後,徐繚就徹徹底底變了。  之後兩人相安無事,平平安安地迎來了繁花獎,瑞豐的情況並非一人能扭轉過來的局麵,不過高層似乎對徐繚也頗為滿意,除了高定之外,連其他零零碎碎的配飾都一應俱全,香水、腕表、鞋子、領帶,這些都是旗下的小牌,並不常見,足以看出對方合作的誠意。  造型師特意為他設計全身造型,坐進車裏的時候徐繚覺得自己仿佛要去領全球獎,他不由得感慨一句:“被金主爸爸包養的滋味真好。”  應肅似笑非笑,平淡道:“看來瑞豐有續約的心思。”  徐繚在旁起哄:“簽簽簽,十年八載我都樂意。”  “你想得倒美。”應肅坐進車子裏極為自然地單手解開了扣子,他在禮儀方麵完美無缺,好似天生就會這一套套的玩意,動作行雲流水,『迷』得徐繚死去活來,恨不得湊上去親應肅兩口,隻可惜之前因為《失語者》的事兩人至今氣氛隻能稱得上溫馨合拍,那點曖昧被丟到九霄雲外,怎麽也找不回來。  徐繚自然不是找死,《失語者》從頭沉重到尾,處處透著壓抑,主角作為老師從備受愛戴跟尊敬到人人譏諷嘲笑,情況雖有不同,但與他當年的遭遇何其相似。  墮落、頹廢、『迷』茫。  老師勝過他,在最絕望那一刻仍不忘教化愚昧,以身飼魔,最終的死亡都顯得神聖非凡,是這世俗太過不堪,配不上這位完人。  可徐繚不同,他是塵埃裏的爛泥,與這世道一模一樣,說不準世人還嫌他醜陋惡心。  人家總說破而後立,可怎麽破,怎麽立。  至今徐繚偶爾仍覺自己昏昏沉沉,未能腳踏實地,好像這一切都是黃粱一夢,那個早該失去的酒鬼藏匿在他破碎不堪的心髒裏,沒人能救他,除了自己。怎能期望他人了解另一個全無相關的凡人更勝過本人,聰明如應肅也不過看出他狀態不佳。  治病救人,醫生再有通天的本事,也需要病人自己想好起來。  將我徹徹底底地打碎吧,將我從那窠臼裏拽出去,將我的新生還我!  讓這過往都灰飛煙滅。  把他帶走!  他早已被這世界殺死,本不該再對活人糾纏不休!  走紅毯時徐繚從容微笑,仿佛那些隱秘的心思在燈光下消失得一幹二淨,應肅從一旁通道進入等待他,他對粉絲影『迷』甚至觀眾揮手示意,聽取雀躍歡呼跟尖叫,閃光燈照得他如同璀璨星辰,帶著『迷』人笑意應付過往記者,不忘為新作品《暗龍》打打廣告。  《豔蝶》劇組久別重逢,大家都略有些驚喜懷念,徐繚欣然坐下,嶽辛傑一戰成名,他未選擇簽入星塵,不過也將個人工作室掛在了星塵公司之下,算是互相合作,徐繚知他未來道路平坦順遂,正在通向人生巔峰,便含笑與他套近乎,倒叫嶽辛傑略有些受寵若驚。  最初拍戲,徐繚名聲就穩壓他這個導演一頭;如今成名,徐繚仍是穩壓他一頭。  嶽辛傑與他合作愉快,自然也巴不得對方對自己有個好印象,於是喜笑顏開,倒被一旁吃味的蘇星燦取笑,說是嶽導對著徐繚格外雙標。  劇組敘舊完畢,繁花獎也姍姍來遲地迎來主題,《豔蝶》因娛樂『性』與藝術『性』兼容,斬獲最佳影片與最佳特效,其餘卻是多隻得了個提名,盡管如此,也足夠嶽辛傑欣喜若狂,走上去領獎時幾乎腳步都發飄。  徐繚此次陪跑,卻也並不生氣難過,今年戰況空前激烈,最佳男主角的得主是趙鬆溪,滿座男演員隻怕無人敢誇口自己演技能與趙鬆溪一戰,自然是心服口服,無二話可說。第六十五章   新電影籌備已有三年,各路人馬都已找齊,隻欠缺一個男主角,也許是福至心靈,也許是因緣際會,女導演汪小嬋在《男人情調》上看到徐繚的第一眼,就相中了他。  在繁花獎後徐繚還有一些活動要忙,就錄了一段試戲的視頻遞交過去,汪小嬋第二天就發來了消息。  他通過了。  劇組提前跟應肅聯係,說明了拍攝情況,為了追求真實,片場不在任何攝影棚裏,而是在個無人知曉的偏僻山村裏頭,公路未修,水電難以保證,住處也十分簡陋,不過能夠保證聯係,村子裏有信號。  汪小嬋足夠誠懇,想來遭到過許多拒絕,期望能跟徐繚本人談一談。  應肅如實轉告,而徐繚並無任何問題,他低著頭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緩緩道:“演員嘛。”  公司這頭安排的活動跟繁花獎的采訪稍稍過去一段時間後,徐繚就應導演的要求直接進組,帶著薛姐跟汪甜一起前往不知名的小山村。  地方偏得出奇,然而青山綠水,是與城市鋼筋鐵骨久違的大自然,民風格外淳樸,來接機的劇組人員少言寡語,帶著三人坐過汽車後換了三輪車,道路條件極差,眾人坐在三輪車之後放著的小板凳上,順著稻香在坎坷崎嶇的道路上前行,路上偶有收割的『婦』女老農看著陌生人新奇,於是直起腰來打量,陽光曬著黑黝黝的臉龐,身影在麥浪裏搖晃,徐繚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到前路茫茫。  薛姐跟汪甜都有些惴惴不安,拽了拽他的衣服小聲道:“咱們該不是受騙了吧?”  徐繚跟導演一直保持聯係,自然不可能是上當受騙,他笑了笑,輕聲安撫兩人,可等跟劇組正式見麵的時候,徐繚差點以為自己是真走錯了地方,找錯了人。  汪小嬋紮著兩個麻花辮,一副知青下鄉的模樣,帶著酒瓶底厚的圓框黑眼鏡,笑起來有點羞澀靦腆,個子不高,很難想象她是位在國際上拿過不少獎項的大導演。其他人也大多是這樣的打扮,看起來比起娛樂圈,倒更像是一群前來支教的大學生。  “歡迎你,徐老師。”汪小嬋熱情地跟他握了握手,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這地兒是偏了點,沒驚著你吧。”  驚著能怎麽辦。  徐繚微微笑了笑,與她握手。  情況遠比徐繚所預料得更為惡劣,劇組住在村子荒廢多年的招待所裏,之前工作人員已經徹底打掃過了,可仍能看出老舊腐朽,牆上粉刷的油漆早就剝落。汪小嬋的團隊『性』格不一,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吃得了苦,接到徐繚後就直奔住處,汪小嬋帶他去看了看自己的房間,又引人下樓準備吃飯。  鍋燒得漆黑,雖然有電有網,但用得仍是柴火,自然也可以燒煤氣,不過按照汪小嬋的話來說是最近柴火夠多,不要浪費,屋子不少地方漏風,都被工作人員用報紙或是紗布糊好了。  薛姐滿心抱怨,一路上嘟囔個沒完,晚上吃飯時卻被工作人員吸引了注意力。  汪小嬋為了拍攝電影幾乎大江南北都去過,她的團隊自然也是見多識廣,有人『性』格沉默,自然也有人熱情奔放,有心與新來的三人好好認識結交,就說起各地風情文化的趣味來,滿桌歡聲笑語不絕。  接下來的艱苦像是都消散了。  飾演養女的小演員在晚飯之後才跑來,她是這個小山村的村長孫女,有一雙雪水裏洗出來的明亮眼睛,跟要飾演的人設並不相似,活潑開朗,看著誰都親近,小嘴跟機/關/槍似的,一開口就停不下來,叫做燕嬌。  村子雖然偏僻,但是附近倒也有學校,她平日要上學,偶爾假日才能拍戲,汪小嬋已經溝通好了一切,也提前教導過這個小姑娘如何麵對鏡頭跟演戲。  小姑娘說話帶著口音,還處於普通話跟方言互相轉換的中間過程,聽起來嬌憨可愛,不像是之前帶他們來的那位三輪車司機,口音重得叫人聽不明白在說些什麽。  顏控不會因為經濟、時間、地點而有所減少,小姑娘自然也不例外,穿著優雅又華貴的徐繚在眾人之中格格不入,劇組一桌圍繞著吃飯,宛如眾星捧月,愈發顯『露』出他的光彩明豔來。她識字雖還不多,可這幾個月來,為了自己小小的演員夢已經啃過好幾次劇本了,知道眼前這個陌生的漂亮叔叔就是自己未來的“老師”跟“養父”,不由得高興起來。  這裏的夜空比城市裏的明亮,適合文藝青年裝一波,村子裏的信號不算太好,總也不至於差到讓人崩潰。  徐繚拍了星空的圖傳到朋友圈裏,點讚跟評論很快就來,他刷了幾次,卻都沒有看到應肅反應。他有些失落,哪怕知道即便自己與應肅沒有鬧任何問題,對方也不見得會點讚自己的朋友圈,可發生過爭執之後,這方麵難免在意起來。  盡管對應肅而言,這甚至都不算爭執。  小姑娘不知何時走了出來,拿了個烤熟的紅薯遞給徐繚,她不太怕生,又圓又大的眼睛裏滿是純潔,牙齒長得並不齊整,尖銳的小虎牙笑起來嬌俏又可愛,她坐在小板凳上,啃著紅薯含含糊糊地說道:“這個可好吃啦,甜甜的,你吃。”  徐繚握著那塊紅薯,緩緩笑了笑,『摸』著她的頭道:“我吃飽了,你吃吧。”  小燕嬌臉上沾著點紅薯碎末,她仰起頭看著對方,想起了劇本裏一段介紹,忽然意識到了那些自己本來還不明白的話。  有些人天生就是跟她們格格不入的。  跟小嬋阿姨,其他叔叔哥哥姐姐們都不一樣,小燕嬌忽然覺得難過,抓起紅薯就跑走了。  小姑娘的情緒變得極塊,招待所裏亮著燈光,眾人拿著老舊的茶缸喝水談天,不經意瞥見小燕嬌往外跑的模樣,這孩子極懂禮貌,鮮少出現這樣的狀況,便趕出來看了看,了解情況。汪小嬋咬著個土豆,聽了下前因後果,倒是沒那麽急了,隻是點點頭道:“小姑娘的『性』子,不用急,到時候我跟她聊聊。”  徐繚隻好苦笑,剛來劇組第一天就跟另一位主演鬧了個不合,還真是生平頭一遭。  最先拍攝的環境是在學校裏,這會兒到了秋收,不少學生被家裏喊回去幫忙,學校裏時常湊不齊人,劇組願意花錢招小演員,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學校幹脆把場地租借給劇組,並且願意全麵配合,有人付錢讓孩子們上課,對這所堪稱窮困潦倒的學校自然是有益無害,校長握著汪小嬋的臉笑得格外諂媚。  學校並不算大,校長說話就站在升旗台那泥壘的兩塊胚上,『操』場坑坑窪窪,並不平整,到處生長著雜草野花,偶爾還能從裏頭抓住幾隻小昆蟲。幾十個孩子們仰著臉,衣服洗得發白,有個男孩子身上則濺著泥點,大多臉上都是黑黝黝的,有幾個小女孩則麵黃肌瘦,眼睛大多都很純淨,也許是青山綠水養人,他們大多都又乖巧又聽話,在烈日下聽著校長訓話,沒有人顯『露』出不耐煩的意思。  教室沒有多少間,大孩子跟小孩子都坐在一塊兒,桌椅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板書晃晃悠悠,隻有半盒子的粉筆,□□混在一塊兒,有幾根寫禿了隻剩下一丁點兒粉筆頭,仍是舍不得丟,縮在紙盒子裏滴溜溜地到處碰撞,像是不小心掉進來的石子。  劇本在之前就已經讀熟,汪小嬋早就與他溝通過,進組可能就要立刻拍攝。  徐繚戴上眼鏡,頭發梳了個二十多年前的造型,襯衫洗得發白,站在講台上宛如一張上個世紀的老相片。  板書被分成兩個板塊,他要給兩邊同時講課,照顧完小孩子,再去照顧大孩子們的功課,劇組將教室坐滿。孩子們仰著臉,『露』出求知的目光,安靜又乖巧,燕嬌被特別打扮過,不複之前的活潑開朗,短發垂在耳邊,肉嘟嘟的小臉蛋上了一層粉,顯得麵黃肌瘦,就顯出那雙眼睛愈發大起來,身上的衣物也老舊非常,安靜無聲地坐在角落裏,跟劇組們待在一塊。  這時的啞女還不能出場,因孩子們仍對這位從城市裏回來的老師留有敬重仰慕。  也不知道汪小嬋是怎麽跟她說的。  秋蟲在叢木地裏咕噥,徐繚咬字清晰,韻律宛如美妙的音樂,他雖然不是正經八百的老師,但好歹這點常識還在,這出戲倒像是真正在教書育人,大家聽得十分認真,粉筆在板書上寫下一連串知識,粉塵洋洋灑灑地落著,陽光照過滿是斑跡的窗戶,帶來如同盛夏般的暖意。  攝像師如同鬼魅,鏡頭安靜來往,徐繚絲毫不受幹擾,從從容容講下去,直到汪小嬋敲響了下課的鍾聲,孩子們如遊魚般湧出教室。  徐繚微微轉過身去,窗戶正對著『操』場,風吹過草叢,一切似還美好。  拍攝分明才剛剛開始不久,可徐繚就已感覺到嚴重不適,他深知未來悲慘,基調從一開始就帶著淒涼,這一切美好都遲早會破碎,卻無能為力。  晚上吃飯時劇組與他說笑,這段拍攝時間相處下來,那點生疏早就消弭,汪小嬋看著靦腆,實則頗為自來熟,而徐繚八麵玲瓏,也算得上一拍即合,加上拍攝進度極為順利,因此談話十分愉快,薛姐跟汪甜更不必說,他們倆權當這次是來進行農家樂了,隻是晚上的蚊蟲偶爾讓薛姐咕噥了幾聲,像是秋蟲在叫喚。  徐繚端著飯碗,菜都極有農家特『色』,他夾起一大堆酸辣土豆絲放在碗頭,覺得喉嚨幹渴,那個溫柔安靜的老師從他的血肉裏生長出來,那般誌得意滿,那般歡欣喜悅,渾然不知自己已到萬丈懸崖的邊緣,再往前一步就會粉身碎骨。  他麵上帶笑,心裏卻忽然累得厲害。  小山村也沒有什麽娛樂,除了聊天打牌就是玩玩手機,吃過飯後不多會兒就散去了,汪甜跟人家組團開黑,他們玩得遊戲徐繚不太清楚,隻知道是一款改編自經典遊戲的手遊,典型騙錢的換皮坑,架不住情懷作祟,硬是往裏充了不少錢,這會兒正在組隊刷活動。  招待所附近有條小河,河水很清澈,村裏人吃水就從這裏打,遠方青山雲霧氤氳,把這方土地襯托的宛如人間仙境,他蹲在地上無所事事,就想『騷』擾一把應肅,於是看了看河水裏微波『蕩』漾的月光,手機掏出來又放回去,看了半晌,才翻到了聯係人那一頁。  他仍是膽慫,仔仔細細想了想,又換成了聊天界麵,打算發一段語音,也好調整情緒。  徐繚躊躇猶豫了兩個鍾頭,在河邊蹲成化石,等到了應肅打來的電話。  “一切還好嗎?”應肅十分疲倦,聽著聲音都能想到他在按自己的眉心,“拍戲累不累?”  累,很累。  村子沒修路,走起來坑坑窪窪,偶爾能坐車,偶爾隻能走路,不過沒差,不是屁股受罪就是兩條腿受累,然而應肅並不是在問這個。徐繚蹲在地上,心髒跳得仿佛搖滾樂隊鼓手『操』控的架子鼓,他含著淚,恐懼麵對曾經的過往,那塊扭曲醜陋的爛肉變成了一個清晰可見的人形,借相同的過往塑造相似麵容。  歡樂與幸福都已經讓他疼痛不堪,便不敢想象接下來的戲份。  “我把他帶回來了。”徐繚的話在黑夜裏冷颼颼的,像是什麽鬼故事一樣,他帶著哭腔跟應肅訴說,“我好害怕,應肅,幫幫我。”  應肅沒有說“我早就說過”之類的廢話,他輕聲歎氣,拒絕道:“我幫不了你,徐繚,我幫不了你。”  他的聲音像午夜的一陣清風,像是冰川飄來的一點寒意,猝不及防讓徐繚清醒了過來,於是冷靜下來,擦掉臉上早已冰冷的那點淚珠,緩緩道:“沒事,我可以的。”  世界那麽黑暗可怖,許多路是無法避免的,沒有誰能為另一個人掃清任何障礙,再平穩的巨船碰上暗礁也隻能束手就擒,再靈活的扁舟遇上風浪也隻得胡『亂』打轉,沒有人會一帆風順一生,麵對黑暗如何一往無前地走下去,隻能靠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裏,徐繚心力憔悴,戲份連同慢慢沉重了起來。  他與啞女在簡陋的水泥跑道上奔跑,對方回饋怯生生的笑容到發自真心的快樂,她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全身心依賴著這位長輩,習慣伸手去抓住白襯衫飛出褲腰的一個小角,仿佛是專屬於她的位置。  兩個人一起坐在山頭上看夕陽,小燕嬌遞給他的紅薯終於得以在鏡頭裏品嚐,徐繚抱著小姑娘,像是摟著個貼心可愛的小閨女,啞女不會說話,學習能力卻不差,兩人很快就能用紙筆溝通,食物跟衣服驟然減縮,啞女體貼乖巧地上山去采野菜。  老師為她講人生道理,教導她如何做人,為她講述那些童趣純真的故事裏蘊含的哲理,希望她與人為善。  粥稀得像清湯,衣服一塵不染卻滿是針腳跟布丁,唯一的玩具是老師編得一隻小蚱蜢。  然而啞女仍然十分快樂,她身上的傷痕在逐漸退去,被剪得『亂』七八糟的短發逐漸齊整,還學會了畫畫,沒有蠟筆就用木炭。她願意用筆畫下大千世界,憧憬著養父所說得未來跟那些近乎不可能的外麵世界。  “你長大了想做什麽?”  徐繚剛讀完一篇寓言故事,他輕輕拍著破舊的棉被,小燕嬌躺在枕頭上,她眨巴著眼睛,拿起本子寫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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