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元嬰氣息,在這一刻從呂東山身上升騰而起。


    元嬰,不可辱!


    辱沒,必殺之!


    呂東山在五百年前,便已經抵達元嬰之境,雖然如今依舊未能突破。


    但他早已經達到元嬰大圓滿之境!


    更遑論。


    他曾經,亦是天驕!


    尋常元嬰強者在他眼中。


    形同草芥!


    此刻這恐怖的氣勢升騰而起,似可移山似可斷水,周遭一切仿佛被凝固一般。


    但……


    這股氣息來的快。


    散的也快。


    片刻之後,所有氣息消散的一幹二淨,呂東山整個人的身形,突然有些蕭索了起來。


    眼神中的淩厲戰意。


    最終還是化作懊惱和悔恨。


    隻見他苦澀一笑:“我……真的……太窩囊了……”


    五百年前,顧修天縱之資,曾被譽為絕世謫仙。


    他用天驕之骨鋪路。


    一步一步。


    登天而去!


    這一路,有人被他一劍斬殺,有人戰敗之後退避三舍。


    亦有的人……


    還未出手便已心膽劇顫,無法麵對,甚至到最後,連與其出手的勇氣都不曾擁有。


    而呂東山,就是後者。


    五百年多前他曾和顧修有一戰,但那一戰,看著青衫染血,眸帶精光的顧修,再看著滾落在他腳邊的天驕屍身。


    呂東山退了。


    他覺得那是保全自身,是退一步海闊天空,是暫時的稍作退避。


    但卻忘了。


    大道之爭,退後一步,便已失去了更進一步的資格,他的無敵道心崩碎。


    五百年來,呂東山再無寸進。


    他不止一次想要改變這種局麵,也曾不止一次懊惱過當初自己的退縮。


    這麽多年過去,他以為自己已經重新找回了道心,特別是在聽說顧修入了那凶惡境地再未歸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那種可怕的心境。


    可……


    如今再次看到顧修的時候,他卻再一次被當初的恐懼所支配。


    哪怕眼前的顧修已經大變模樣。


    當年那個如同驕陽一般耀眼的顧修,如今已經好似沾染上了一層風霜,不再盛氣淩人,不再難以直視。


    但……


    他似乎變的更沉穩了。


    明明身上的氣息波動,僅僅隻有煉氣七層,可偏偏,卻給呂東山一種危險至極的感覺。


    隱約間他有所感,似乎自己隻需妄動絲毫。


    便將引來難以想象的滔天災厄!


    甚至……


    當場形神俱滅!


    “我不敢對你出手。”


    呂東山歎了口氣,眼中滿是蕭索:“能說說,你現在是何修為了嗎?大乘亦或……已是傳說中的……仙?”


    “都不是。”顧修搖頭。


    “那是什麽?”


    “煉氣七層。”


    嗯?


    呂東山呆了呆:“當真?”


    “當真。”顧修依舊平淡。


    呂東山卻難以平靜,滿麵駭然:“這怎麽可能?”


    顧修搖頭未答。


    怎麽可能?


    是啊,五百年前的自己,恐怕也不會想到會有這種可能。


    “你這麽如實回答,難道你就不怕……”呂東山眼神微凝:


    “不怕我趁你衰敗落魄之際,殺了你?”


    “你會嗎?”顧修問。


    “我……”呂東山無言。


    眼神中的銳利終究還是徹底消失不見,再次自嘲一笑,對顧修問道: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笑?”


    “是可歎。”顧修回答。


    “可歎嗎?”


    呂東山喃喃,隨即苦笑說道:“其實是可悲,確實可悲啊,堂堂一尊元嬰大能,卻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


    “甚至在明知道,我此生最大之敵已遭遇不測,境界跌落的時候。”


    “卻依舊不敢拔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呂東山在狂笑,但笑著笑著,他的眼角卻已經流出了淚水。


    他憤怒。


    他不甘。


    但他……也可悲……


    搖搖頭,呂東山轉身離去。


    在這一刻,他的背影越發蕭索,無論是眼前恨了五百年的仇敵,五百年的心魔,亦或者是停留此地一直在謀劃的事。


    盡數都已放棄。


    整個人。


    仿佛在霎那間變了。


    無所求,無所圖,無所謀。


    而看著他的背影,始終沉默的顧修,卻突然開口:


    “等我一戰。”


    “嗯?”


    呂東山愣了愣,緊接著詫異回頭,看向顧修:“你……說什麽?”


    “當我自覺實力足夠之時,我會挑戰你。到那時,我要你同我一戰。”


    顧修語氣平靜,麵上依舊無任何表情波動。


    可就是這話,卻讓呂東山呆愣當場。


    看著顧修的目光。


    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


    讓自己等他。


    他……


    他也會讓自己等他!


    可不等他回過神來,顧修已轉身將背影留給了他,隻是有聲音傳來:


    “大道萬千。”


    “走不通的道,換一個,不就行了?”


    換一個?


    呂東山僵在原地。


    轟!


    仿佛千鈞之錘,重重的砸在某根早已布滿鏽跡的鎖鏈之上!


    頃刻間,鎖鏈寸寸碎裂!!!


    而鎖鏈圍困之中,是一棵早已失去生機,徹底蒙塵的青禾。


    但伴隨鎖鏈碎裂,毫無生機的青禾旁邊,此時此刻,竟然又生長出一棵嶄新嫩芽。


    並在瞬間!


    衝天而起!


    天上雷雲滾滾,但偏偏無數飛禽走獸卻無一奔逃,反倒紛紛探出腦袋。


    朝此處看來。


    而呂東山體內,那早已經大圓滿的元嬰。


    竟自顧自起身。


    朝著神識道台而去,最終合二為一!


    化神!


    這是徹底,邁入化神境界!!!


    困了呂東山足足五百年的境界,在顧修話後。


    開始鬆動。


    開始進階!


    化神境!!!


    甚至,天上雷雲滾滾,顯然是將要降下天雷,證明呂東山的這次破境。


    非比尋常,強大無匹!


    但在天雷雷劫還在積蓄的時候,呂東山卻沒有忙著警惕天劫,反倒是朝著顧修。


    深深鞠了一躬高喊:


    “顧修!”


    “點醒之恩,沒齒難忘!”


    顧修的一句話,好似仙人撫頂一般,讓他醒悟,也讓他豁然開朗。


    他很清楚。


    顧修其實沒必要說這句話。


    他們本是五百年前之敵,顧修不說,自己將會化作塵埃,最終死在某個無人關注的角落裏。


    至死。


    都是可笑之徒!


    “所謂恩情。”


    “不過過眼雲煙,風吹即散。”


    顧修沒有回頭,隻是擺擺手,丟下這一句之後,徹底離開了呂東山的視線。


    但呂東山卻依舊看著顧修消失的方向,眸中閃過些許疑惑。


    他不明白,顧修發生了什麽。


    但也能猜出,顧修必然會已經遇到了難以想象的巨大變故。


    “無論你如何覺得。”


    “但於我而言,恩情,便是恩情,永生永世,不可相忘!”


    呂東山再次鞠了一躬,這才突然苦笑道:“這個家夥,都過了五百年,境界都已經跌成了個小煉氣。”


    “怎麽這心境,還比我強啊?”


    “這種人。”


    “我比得過個屁啊!”


    恰在此時,一道天劫劈下,但呂東山卻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


    隨手一指,第一道天雷瞬息散去!


    接下來是第二道、第三道……


    當雷雲徹底消散,化神期修為徹底鞏固的時候,呂東山僅僅隻是略有消耗,全身上下未有半點傷勢。


    他。


    可也曾是天驕!


    可也曾是,差點有資格,擋住顧修道的天驕!!!


    但也就在呂東山渡劫完成,徹底鞏固住修為的時候。


    一道滿含熱淚的身影。


    終於姍姍來遲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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