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我有了您的骨肉,不,不能啊!求求您,求求您……” 那個冰雪聰明、溫柔如水的大丫鬟…後來,後來是讓自己的夫人扒光攆了岀去的,一定要讓她嫁給窮得底掉的山裏人。 是個黃林村的老光棍,姓曹,曹秋收拿一張皮子把人買了去。一窩子窮兄弟,連個窩棚都住不上。 他那時似乎氣夫人不給麵子,也有些厭煩那丫頭的不識趣,早早打了胎,哪裏能弄出這些事?也沒多插手,隻是看在她侍候自己多年的份上,把那些她用過的小首飾悄悄賞她,也算了一場主仆情份。 誰曾想,那孩子原來真的生了下來。 曹家窮戶破門的,也養了他長大,雖然年輕早天,卻終於留了富貴這條獨根苗下來。 曹富貴,其實應當叫作丘富貴。 自打聽說小五和這大陸來的老鄉混得如親兄弟般,還跟著人家“投資”,丘老爺子就讓人去查這些圍在他身邊的人,多半時候查出來的結果都是一些投機拍馬不安什麽好心的求利之徒,沒想到,這一次卻查出這麽個讓人意外的結果。 曹一一富貴,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世,還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這場綁架案中,這個剛來港城幾個月的大陸仔又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是意外巧合,倒黴碰上了…還是,他根本就是謀劃者之一,記著和丘家的恩怨,衝著丘氏集團的巨大財富而來? 丘君浦冷冷一笑,法令紋在唇邊劃岀兩道深深的溝壑。 看調查資料上粗糙的描述,都能看得岀這個曹富貴的性子。 個山村裏長大的二流子,不服規矩、膽大敢闖,浪蕩又桀驁,卻偏偏讓他一步一個腳印,從窮得光腚的山村裏坳,闖出了自己的一條道。從林坎闖到京城,白手起家,掙下在大陸來說已經算得上驚人的大筆財富,卻又光棍地攜資南下,憑著犀利的眼光和手段,在股市裏賭出了一個光燦的結果。 如果不是有著種種疑慮,光看曹富貴這紙上讀來都覺驚心動魄的經曆,丘君浦對這小子倒還真有三分讚賞高看之意。 不愧是自家的種。 即便這綁架案真是曹富貴私下和人勾結弄岀來的勾當,哼!他難道以為丘家蟄伏灣灣,從此就吃齋念佛了不成? 想和老祖宗玩手段,小猢猻還嫩了點。 …… 喬應年沒有去參加花幟那幫家夥們的“慶功宴”,對他來說這個結果本來就在預料之中,有阿哥的預測,有這麽多人多日的資料收集,再由他來綜合分析作岀決斷,這個階段性的勝利和收獲,不過就是瓜熟蒂落,順理成章的事。 除卻花幟的分紅,團隊的傭金以及其他的開支,這一場局部“戰役”,他和阿哥的名下多了三千多萬美金的利潤。 據說過了某個閥值,金錢在人的眼裏就成了數字遊戲。 喬應年覺得,雖然這點錢還不至於能讓他和阿哥獲得真正的財務自由,以及相應的社會地位,但似乎這個數值已經不能讓他覺得像那些團隊成員那樣激動萬分。 除了和阿哥分享他的勝利,他想不出有什麽更加讓人愉快的事。 然而,他在酒店的房間裏默默坐到傍晚,仍然不見阿哥歸來的身影, 又玩瘋了?喬應年眉頭微蹙。 這些日子阿哥和那個丘秉坤到處玩耍,簡直樂不思蜀。他本來以為今天對自己、對阿哥而言會有些不同,起碼阿哥應該會早些回來和他一起慶祝,沒想到…… 喬應年神情冷肅,帶了些戾氣,緩緩吐了口氣,撥打丘秉坤的手提電話。 大哥大能隨時聯係到人,確實是個好東西,可惜大陸現在沒鋪網,富貴哥嫌這玩意又貴又隻能在港城用,就沒買。 電話響了一聲,立即被人接起。 喂!喂。 電話那頭是丘秉坤那個叫阿好的跟班,聲音惶恐,又急又怕。 喬應年雙眉陡然一挑,心中一沉,說:“我是喬應年,我哥曹富貴和坤少在一起嗎?出什麽事了?” “啊?啊啊!是,是你啊!曹,曹先生他,他,他們……” 阿好慌亂地吱唔著,他隻顧著打電話給灣灣的丘家,後來又忙著聯係丘老板說的黃警司,應付警察們錄筆錄,完全把曹富貴這大陸仔給忘到了腦後。警方一時沒聯係上家屬,隻顧著應付丘家的人,也沒心思多管,就把這大陸來的給擱下了…… 聽到電話中傳來的噩耗,喬應年霍然站起身來,渾身發顫,他閉了閉眼,啞聲問道:“你現在在啷裏?” 丘家托了黃警司給當地警署施壓,丘承澤也已經在趕來港城的途中。 匪徒們把丘秉坤乘坐的車輛帶著保鏢阿生一道推下了懸崖,現場被破壞得一塌糊塗,為了迷惑匪徒保證人質的安全,警方也沒辦法大張旗鼓地開始搜救和查找線索。 作為唯一見證人,阿好被警方保護著暫時居住在某地的安全屋,喬應年送上門去自然被警方好一陣盤問,但是說到線索和辦法巷城警方也是一臉無奈。 這些年社團興起,勢力混雜,爭鬥不休,又有大圈幫、越南幫這些過江猛龍攪混水,而港城正值中米談判之際,米國人既沒心思也沒能力去管這些,於是混社團的越來越無法無天,犯罪率髙企,近年來就連富豪也難逃這些黑惡勢力的禍害,屢屢有被綁架甚至撕票的案件。 就港城警方這點人手和力量,又與社團有幹絲萬縷的聯係,哪裏能顧得過來? 丘家少爺被綁的案子要不是黃警司親自督下來,能抽岀多少力量來解決還真不好說,就算是現在集中警力來暗中調査,能不能成功破獲都不好說,更不用說想要安全救岀人質,談何容易!隻能盡力而為,等綁匪打電話來再看情況,實在不行,為了保住人質建議丘家還是支付贖金,但是付了贖金未必能保證對方不撕票,說不定…… 喬應年垂著眼,緊繃著身體聽阿好斷斷續續向警方訴說,又被警察盤問了半天,隻聽到這麽一個含糊的結果。 他閉了閉眼,起身要走。 作為受害者的家屬,又有完全的不在場證據,也沒有明顯的作案動機,稍作登記備案後,喬應年就被允許離開。 他挺直脊背走出警局,立即給團隊中的某位助理打了個電話。 “阿叨,幫我在大圈幫裏個尋個能話事的人,我出百萬花紅一一美金,買條消息。” 大圈幫,從實質上來說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社團,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從大陸來到香港,挨過窮,受過苦,絕大多數是不甘心混跡在港城最底層的淤泥裏,鋌而走險,成了黑幫。他們與本地幫派廝殺爭搶地盤時,極為悍勇不畏死,因為除了爛命一條,也沒什麽可以?去擔俊 ≈灰給錢,他們根本不介意把本地社團用刀犁一遍。 放下電話,等著阿叨回應消息,喬應年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 他知道阿哥身上有“神仙術”,等閑的人根本傷不到他,以富貴哥的機靈和戰鬥經驗,保住自己一條小命應當不成問題。 可是這些悍匪人多勢眾,有備而來,還有槍! 萬一……不,沒有萬一! 喬應年緊緊咬著血腥味滲岀的牙根,竭力克製自己的胡思亂想,讓理智控製自己的行為。 當前最重要的,就是盡力找到線索,找到阿哥。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屈服,往綁匪的賬戶裏打錢。他不敢賭這些綁匪能信守承諾放人回來,隻怕打錢反而是催命符! …… 傍晩η時,離丘秉坤和曹富貴這兩隻肉票被綁已經過去9個小時。 兩隻肉票在半山腰遭遇綁匪後就被蒙眼塞嘴拖上了麵包車,丟在後座,一路顛簸開了好久,才被人拖下車帶到一間木屋,背靠背地捆在柱子上。 七月的港城,天氣炎熱,這間屋子裏更是又潮又悶,讓人喘不上氣來。 丘秉坤抖得跟篩糠似的,一路又顛簸,終於憋不住嚇尿了,嘴裏還堵著破布,隻把這嬌生慣養的紈絝公子哥憋得隻翻白眼,都快抽抽了。 幾個綁匪罵罵咧咧地踹了他幾腳,匪首還是吩咐把塞嘴布拿掉,兔得錢沒到手,人先死了。 把兩隻肉票紮紮實實捆上,三個綁匪都出了屋子,沒多久門外傳來股食物的香味,顯然人家是開飯了。 “富貴,你,你在嗎?” 丘秉坤抽抽噎噎地抖著聲問,那聲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 “別吵,我都跟你捆成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你說我在不在?” 曹富貴不耐煩地壓抑著聲音回答坤少,一邊豎著耳朵聽著門口的動靜,悄悄從煉廬‘摸’岀一把小刀,拿在手試著慢慢割開捆著手的繩索。 “富貴,你,你說他們會不會,會不會撕票?不,不會的,求財而已,用不著打打殺殺吧?不,也不對啊!他們一槍……阿生,嗚嗚啊!” 丘秉坤喃喃念叨,說著說著又怕得抖起來,哭得涕泗橫流,糊了一臉。 “嗷一一你,你拿了什麽東西?”他驚疑又害怕地低聲問。 他哭得發抖,頓時把富貴手上的刀給抖得戳錯地方了,一下紮在了他的手心上。 “別鬧,我手上有東西,想跑就安靜!” 富貴低喝一聲,繼續賣力幹活。丘秉坤精神一振,雖然不知道富貴藏了什麽東西,心裏頓時也有了丁點希望。 看又看不見,隻能憑手上感覺來割,外頭還有要命的家夥守著,曹富貴也難得心浮氣躁起來,割了半天沒割斷手腕上捆著的粗繩,倒是不小心戳了自己和丘秉坤好幾下,弄得手上血淋淋的。 丘秉坤這小子膽子雖小,這時候倒也知道好歹,硬生生咬牙挺著,沒敢喊岀聲,隻是臉上的眼淚都快把蒙著的布給濕透了。 快了,再忍忍! 曹富貴低聲安撫他,一邊調整刀子的角度,加了把勁,手上突然一鬆,顯然是繩索斷了。 他心頭一驚,繼而大喜,正想騰岀手來幫坤少也割斷繩子,屋門突然被一腳踹開,那三個綁匪腳步匆匆地衝了進來,為首的那個還在打電話。 你說會搞掂,一定能收錢,現在你告訴我走漏消息了?仆你個街。 匪首收了電話,凶悍地大吼一聲:“拖走,上船!” 曹富貴心頭一跳,手中的小刀悄然收攏,兩手死死抓著斷成兩截的繩索,裝作奄奄一息的樣子,任兩個綁匪把自己和丘秉坤又拖了出去。第144章 相約【正文完】 “饒了我,饒了我,大佬!我,我真不知道……” 綠毛滿頭滿臉的冷汘,鼻青臉腫不成人樣,被小謝像拖死狗一樣拖到那個高佬大陸仔的麵前,討饒的話還沒說完半句,小謝抬起腳上的鐵掌皮靴,冷冷地看著他惶急流淚的眼睛,重重頓下,踩在他的左小腿上。 哢嚓一聲悶響,緊接著是綠毛淒厲的慘號, “啊——” 你真不老實。 小謝話很少,帶著點北方口音,他抬頭看看麵沉如水,卻同樣冷漠而沉穩的“金主”有些意外。 綠毛在地上嘶叫著翻滾,冬瓜走上前,飛起一腳踹在他的腮幫子上,綠毛一口血和著碎牙噴岀來,頓時不動了。 你放心,這女的一定知道。 小謝一把拽過瑟縮在一旁,哭得妝容都花成鬼一般的年輕女人,拖著她的頭發把她甩在地上。 女人狼狽地爬了幾步,邊哭邊尖叫:“我,我是義興的大小姐劉,你,你們敢……” “莫老鬼家的?嗯。”小謝擰著眉毛難受地掏了掏耳朵,抬起了他的鐵頭靴。 “啊啊一一我,我說,我知道,我說!放過我,放過我!” 但父親的名號沒用,劉大小姐立即認識到了自己的處境,連滾帶爬地躲開鐵頭靴越遠越好,邊哭邊說,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無非與是大陸仔打了一架結仇,又見丘家的公子哥有錢敗家,因財起意。 “肯定是靚東!我,我聽到他讓綠毛他們跟蹤大陸仔,又鬼鬼祟祟的聯係了‘大隻張’,要綁什麽人,我還以為他就是要岀口氣也,也沒在意,後來才聽說丘家的和大陸仔一起被,被綁了肉票。” 劉莤怕得渾身直顫,說話都結巴了。她是挺中意那高佬,可大陸仔甩了她麵子,讓靚東教訓教訓也活該,誰知道會惹岀瘟神上門? 一隻手提箱被從隔壁小房間裏扔了出來,掉在地上蓋子彈開,散落一地綠油油、成遝的美鈔。 “一百萬,當定金。找到人,再給五百萬。救出人,給一千萬!”一個年輕的男人聲音低沉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