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什麽人,竟敢……竟敢這麽對待我們萬輝國的國主!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那人發出一陣輕笑,說道:“我當然知道我在幹什麽,你也應該知道啊,否則也不會那麽惶急地去貿然闖宮要求麵見你的國君了。”


    小隊長愣一愣,瞬間反應過來――眼前這人,就是在那個小餐攤兒上留下字跡和三具屍體的人。


    他抽出腰間的劍,對著這個夙照城來的大惡人,護著身後昏迷不醒又被綁了個結實的萬輝國主,想厲聲嗬斥對方幾句,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發緊,怎麽都出不了聲。更讓他感到屈辱和惱火的是,他看到自己持劍的手在發顫!


    他堂堂王都一個巡防軍的軍官,是在北地和魔獸拚殺過的勇者,是在血和劍的洗禮中磨礪出來的精銳,是勇氣和忠誠的表率!


    但此時此刻,在國主危難,需要他挺身而出的時候,他卻在害怕,在畏懼,連握劍的手都在驚懼的顫抖中變得無力!


    該死!明明麵對最凶惡的魔獸他也沒有這樣過!他到底在害怕什麽!


    “嘿,這劍拿得太勉強了。”那人慢慢走近,非常隨意地伸手捏上他手中長劍的劍尖,再輕輕一扯就把長劍拽了出來,隨手丟在地上。“你瞧,你握劍的力氣比個七歲小孩也強不了幾分。”


    小軍官徹底絕望了,他明白自己在這裏沒有絲毫反抗的力量。但軍人最後的尊嚴還是讓他固執地攔在君王身前。既然沒法成為殺敵的劍,那就做擋刀的盾吧……可,即便是做盾,也隻是一個隨手一刀就能被別人砍穿的貨色。絲毫起不到護主的作用啊。


    來人一步步走近,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我放你回去,你要記得一件事,這世上,你們國王陛下的下落。除我之外,就隻有你知道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這也成了巡防軍小隊長聽到的來自綁架者的最後一句話。


    被敲暈了的他醒來時,已經是兩天後。他四處查看,發現整個廢棄村落已經空無一人。萬輝國國王的下落自然再次成謎。


    那時的他,顯然還沒理解綁架者對他耳語的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他隻是滿心焦急想找人來仔細勘察。看能不能找到綁架者的蹤跡。心急如焚的他徒步走到附近的村落,在借馬未果的情況下,搶了一匹試圖趕回王都,卻被村中三個騎馬快手追上後綁了回去。


    被臭揍一通並關進馬棚的他,在第二天被前來收押罪犯的治安官帶走。路上。他幾次試圖逃脫,都被抓了回來,憤怒的治安官差點兒就當場砍了他的腳。直到他的身份被確認,作為逃兵被送回費季城巡防兵團處分時,他才總算遇到了第一個聆聽者。


    這一路上,他每次說國王被綁架,都會被一巴掌扇嘴上,以至於被押送進費季城的時候。他兩邊兒臉頰都腫得胖豬頭一樣。但,國王被綁架的事兒必須要說!必須有人知道這些,采取措施營救國王陛下!


    這種堅持讓他很快被送進了一個高級戒嚴的監獄。三個不明身份的審問官認真詢問了他見到國王的詳細經過。之後,他就非常迅速地收到了自己的死刑判決書。


    死刑判決書……天知道他收到這東西的時候該是什麽心情?看守在他牢房門外的士兵隻知道,那一刻,他們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而後是語焉不詳的泣語。過了許久,士兵們才算聽明白。他大概隻是重複著一句話:“陛下……他需要營救,你們得去救陛下……”


    而就是當天夜裏。這個原定要在第二天被執行死刑的巡防軍小隊長從監獄裏神秘失蹤。


    至於他是怎麽失蹤的,是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事兒。總之。原本滿心悲憤等待死刑的他,哭泣著睡了一覺後,發現自己竟然蜷縮在一個寒冷的街巷裏。在他身周,還有一個簡單的恒溫結界,讓他不至於在這將近冬季的寒冷中被凍死。


    在他身邊,還有一張字條,上麵歪歪扭扭寫著五個字:“找默多學院”


    這樣一來,急於求助卻又走投無路的巡防軍小隊長,用這麽極端的手段向默多學院求助也就順理成章,沒什麽不好理解的了。


    希森沉吟片刻,對這個倒黴透頂的小軍官說道:“事情我了解了,但我並不打算像你伸出援手。”


    “為什麽!”小軍官急了起來,“默多不是號稱秉持公平與正義嗎?為什麽不幫我!”


    希森歎口氣,很憐憫地看著這個忠心耿耿的巡防軍低級軍官,緩緩說道:“理由很簡單,給你下達死刑判決的人已經成為萬輝國的實際掌權者,也會是未來的萬輝國主,我們默多學院現在需要爭取各方支持重新建立獨立區,所以並不想和既定的萬輝國主為敵。”


    小軍官愣了愣,沒太理解其中意思。


    希森也不打算多解釋什麽,隻說聲“抱歉”,就打算離開。


    “等一下!”小軍官慌忙衝在希森麵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人們都說默多是大陸的心髒,是大陸所有財富、文明、信仰的體現,也秉持著世間公道。諸國戰亂時,你們是調停者,大陸饑荒時,你們是救濟者,一國為政者倒行逆施時,你們是矯正者,一方勢力禍亂四方時,你們是清道者。大家說起默多來,都覺得它就是諸神賜予世間的福音。它讓各種信仰和睦相處,讓各個階層有所皈依,抑製惡政,祈福於民。希森大人……”小軍官哽咽起來,“您難道要擯棄這一切嗎?”


    希森當然知道大陸上的民眾是怎麽想象默多的,在他們眼裏,那就是一個無限美好的國度。但他更知道,默多內部存在著怎樣汙濁,那是人類自己怎麽都洗滌不盡的惡。更何況……


    “你所說的默多,那片大陸的中心,現在已經成為一片寸草不生的廢墟。現在,我的歸屬也隻不過是一個流浪的學院而已。”默多能夠攫取大陸財富的工廠沒有了,能夠操縱大陸金融的中心沒有了,能夠影響大陸供需的商會沒有了,能夠威懾四方的高魔法精銳部隊也沒有了。


    一個失去了實力依仗的單純的學院,僅憑所剩的人脈,以及四方尚存的零散勢力,要逐步恢複默多昔日聲威,談何容易?近一年的時間裏,他甚至沒法給默多學院討得一個像樣的新建學校的、從主權上獨立的土地。


    “可您……”小軍官還想再說什麽,但希森已經充耳不聞。他繞過跪在麵前的小軍官,歎息著離去……前提是,如果沒有那個忽然從旁邊屋頂上飛出來橫攔在希森麵前的家夥。


    這家夥橫插一腳,直接讓希森的離去計劃泡湯了。


    “希森老師!你怎麽可以丟下他不管!一個國家的君主被綁架了誒,您怎麽能袖手旁觀!”


    希森眉角瞬間抽搐一下,心中直叫不好。


    波妮卡這個好事兒的家夥,絕對是個什麽都敢管的貨色!可現在的默多學院,根本不該被卷進一個大國的內政紛爭裏!流浪中的學院已經被諸多詬病,各國要員都在擔心學院沒法提供良好穩定的教學,也擔心他們沒法提供讓人安心的安全防衛。


    拆散默多學院,爭奪教師資源,把子弟和教師一起召回本國的高等學府,已經成為各國心照不宣的共同策略,希森隻能憑借默多多年沉澱的威望和人脈來反擊這種危險的嚐試,但長久下去肯定無法支撐。


    而在這場沒有硝煙的爭奪戰裏,各個大國的態度尤為重要。


    如果他們能一如既往支持默多學院,那小國們也就沒什麽發言權,而且人們對默多學院的未來也會有個樂觀的預估。可如果大國中但凡有一個堅持從默多學院撤回學生,並以其一國財力爭聘默多學院的教師,那對默多學院來說,絕對是一個災難!


    希森一直小心翼翼維持著和大國間的關係,期間不知道操勞多少心思。現在,他說什麽也不樂意讓默多在萬輝國方麵留下不討人喜的印記。更何況,給那個小軍官留字條讓他來找默多學院的人,也很有可能是想讓默多引火燒身啊。


    “波妮卡。”希森板起臉來,“明天就是對岐山國的準決賽,你不認真備戰,跑這裏來幹什麽?還不跟我回去。”


    “我就是為了備戰才來看萬輝國和西殿的比賽的啊!”波妮卡不滿地撇撇嘴。


    你那是為備戰嗎?你那不就是為了看熱鬧嗎?希森注視著眼前這個棘手的學生,問:“你擅自外出的事,奧蘭大公知道嗎?”


    波妮卡瞬間縮了縮脖子,轉而又很氣哼哼地說道:“我想去哪兒去哪兒,他管得著嗎?”


    說完,她也不再和希森廢話,直接轉身對那個小軍官說:“你的事兒,我管了,你家陛下被綁到哪兒去了?我馬上把他救回來。”


    小軍官看了看眼前這個年齡不大,口氣不小的少女一眼,愣了片刻,無視掉她又看向她身後的希森教務:“希森大人,您真的要坐視一國君王落難,甩手不管嗎?”


    “喂喂喂!”波妮卡瞬間氣炸了,“我說我會幫你,你聽到沒有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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