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蠢貨!”東澤王看著滿地的屍體,憤恨難消,一腳踢在某具屍體上怒吼。“我給你們活路,你們不要?好,如你們所願,我會賜你們最痛快而漫長的死亡!來人!”


    東澤王身邊的隨侍立即有人跪了下去,膝下袍角都浸染上血色。


    “馬上發令,明天安娜王妃下葬時,在她的遺體告別儀式上,這些刺客,這些膽敢對抗我的蠢豬,我要他們自願殉葬!讓宮廷魔法師們立馬就去準備!明天要進行淨魂殉葬!”


    淨魂殉葬,是千年以前被禁止了的極為殘酷的殉葬儀式。殉葬者的靈魂被一點兒點兒撕裂,再一點兒點兒凝聚成隻服從於殉葬對象的靈衛。


    這種洗煉靈魂的過程及其痛苦,殉葬者們要整整淒嚎上三天三夜才會死亡。靈魂最終被直接抽離的他們,身體會當場風化,連屍骨都不會存留。而這些,對於這片大陸上的人來說,都不是最恐怖的地方,最恐怖的是,他們的靈魂被洗練成靈衛後,就成了永遠的奴隸,直至靈魂的完全湮滅為止,他們得不到神的收容,也無法獲得輪回重生的機會。


    在這種殘忍儀式廢黜千年後重新舉行這樣的儀式,那何止是和貴族階層翻臉?根本就是要成為全體貴族階層的仇敵!


    一直侍奉在東澤王身邊的侍者難以置信!他猶豫地抬頭看向東澤王:“陛、陛下……”他想要說一些進諫的話,可看到東澤王怒火中燒甚至帶著幾分瘋狂的臉,侍者最終幹咽了口唾沫,低下頭,“……這份命令要民政官他們簽署嗎?”


    進諫這種事,還是推給那些身在其位的大臣們吧。


    誰知即便是這種程度的拖延推諉,也引來了東澤王的一腳狠踹:“宮廷魔法師直接聽從我的命令,是我的直屬眷族!我要他們辦事兒,民政官有什麽資格來多嘴!給我傳令!”


    “……是,陛下。(.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侍者再不敢猶疑。當即領了東澤王的令符飛快跑出宴會廳。


    事態的發展完全在風靈的預期中,但也捕捉到一個預期外的信號――安娜王妃下葬?遺體告別儀式?風靈心中微微一緊,王妃真的死了?


    “嘀嘀嘀……”宴會廳四下響起一陣鳴鏑,東澤王的貼身近衛瞬間緊張起來,紛紛聚集在東澤王身周,身為東澤王的禁衛,他們當然知道這鳴鏑聲的意思――有異常魔法波動觸動了防務結界。


    在這片大陸上,每個人的魔法力都會有些許的差別,魔法波動也各有不同,防務結界記錄了禁衛們每個人的魔法波動。在他們使用魔法力的時候。會留下相關記錄。並交給宮廷魔法師觀察審核。而沒有被防務結界記錄的魔法波動,則會觸發結界警報。


    而現場,被殺的貴族就不必說了,被抓了的也立即被重新施加魔法封印。並用封魔手銬拷上,雙重保險下,他們沒有任何可能動用得了體內魔力。


    在皇宮的最中央,在東澤王的身邊,在剛剛發生一場小型叛亂的現場,忽然又響起這種警報,那它絕對是新的襲擊者的預警!在場所有人緊張兮兮全神戒備了好半天,結果除了蚊子蒼蠅飛過,什麽都沒發生。


    東澤王陰著臉下令。要仔細查看是不是有人用魔法逃掉了,但禁衛和侍者一起仔細對照舞宴名單和人頭數後,十分確信這場舞宴的出席者沒少一個。


    誰都沒發現,會場裏出現一個多餘的貴族,又不知在何時。少了一個多餘的屍體。


    而此時,在皇宮西側安爾內務官的書房內,胖子安爾正目瞪口呆地看著忽然出現在他眼前的風靈。


    風靈臉上、手上、衣服上都還沾著濕噠噠的粘稠血液,她隨手抓起掛在書房門口的昂貴外套擦了擦血跡,對麵前的內務官說道:“安爾大人,我改主意了。你不需要去向東澤王匯報喬伊伯爵夫人已經被關進黑牢去處理了,你要告訴他,喬伊伯爵夫人從皇宮中消失了。”


    內務官安爾嘴巴張了張,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你是在我的直接管製下的!你失蹤了,東澤王會找我問責!”


    風靈冷冷看著胖子安爾,不客氣地回道:“如果他知道是你派人刺殺卡羅妮長公主,並嫁禍詹姆王子,難道就不會找你問責?”


    內務官不得不閉上了嘴巴。昨晚和風靈的會談,對他來說就是場無可附加的噩夢!他真想知道那份該死的情報是怎麽泄露出去的,然後掐死每個和情報泄露有關的人!現在小辮子被人拽在手裏,他的行事立場完全受人擺布!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不能按原本的計劃行事?你該知道那樣的行事計劃,對你對我都有利,要你現在忽然失蹤,我擔的風險太大!”內務官不得不改了商量的口氣。


    “原本的計劃?在那場舞宴後,派人送我去黑牢?抱歉了,依你的安排,我進黑牢要經過嚴格的官方文件和手續交接。那麽一來,等我進到黑牢裏,已經是明天早上了。可很不巧,明天我要趕時間去參加一場葬禮。黑牢的事兒,今天我就要處理掉。所以,安爾大人,您需要現在就告訴我黑牢的準確位置。”


    葬禮?安爾打量著風靈,略微緊覺:“你是安娜那邊的人?”


    “我?我不是安娜那邊的人,但無疑是東澤王的敵人,這麽一來,和那個倒黴王妃的立場倒是有幾分相似。”風靈冷冷說道。


    安爾更加不安起來。


    “你怕我是南方霍蘭德的支持者?怕我威脅到你們雷蒙殿下的繼位權?放心,別的我不好說什麽,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如果你現在還不打算告訴我黑牢的準確位置,我會讓你們的雷蒙殿下永遠沒有繼承王位的可能。相信我,那對我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兒了。”


    風靈自信,雷蒙王子那樣的人,她殺起來和切菜瓜一樣,直接割了他腦袋,看他還拿什麽去繼承王位。


    安爾看著風靈沉吟半晌,再次反問:“你去黑牢到底要幹什麽?隻是為了救喬伊?”


    “這不關你的事兒。”風靈很生硬地頂了回去。


    “……好,我告訴你黑牢的地址,關於你,也就是喬伊伯爵夫人的失蹤,我也會想辦法應付,但我需要先確認一件事情。”


    “什麽?”


    安爾瞥了眼風靈渾身上下的血色,問:“這場午宴,好像死了很多人?”


    “是,東澤王對那裏的領地繼承人下了毒手,關於他當場發布的另一個命令……我相信你很快就會收到,東澤王會眾叛親離。”風靈回答。


    “那在我告訴你黑牢的位置之前,答應我一個條件。”


    風靈微微一笑:“雖然我認為你沒什麽和我講條件的資格,但我還是會聽一下你的訴求。”


    安爾微微眯眼,狡猾地笑如夜狐:“如果你的目的是黑牢裏那些從默多學院請來的客人,那麽請以雷蒙殿下的名義解放他們。隻要你答應,我們就是可靠的盟友――幫你把東澤王拽下王座的可靠盟友。”


    “哦?”風靈挑了挑眉頭,安爾這家夥,真的以為他們能把這個皇宮掌控在手裏?以為她會需要他們的力量而做出妥協,表現出合作的意願?她深笑了笑,轉到安爾書桌上提筆寫了四個字――雷蒙陛下。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哈,胃口不錯,我很欣賞,你剛才的話,我會準確無誤地轉達給黑牢裏的客人們。”


    “哈哈,彼此信任是合作的第一步。我相信你會信守承諾,作為憑信,也作為彼此信任的基石,”安爾走到書架邊,取出幾本書開啟了後麵的暗格,然後把裏麵的一個紅色小銅盤遞給風靈,“黑牢的地圖,你辦完事之後,要還我。”


    風靈接過小銅盤,感識探入片刻就弄明白了它的操作原理。向安爾點頭示意後,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宮中。


    風靈離開後,安爾走到桌邊,看著風靈剛剛在桌上寫下的四個字,慢慢坐進書桌一側的高背椅上。


    雷蒙陛下……安爾仰頭活動一下脖子,心中激蕩起一種賭徒式的興奮。


    沒錯,他是個賭徒,從來都是。


    六歲時他賭母親會為了保護孩子殺掉那個該死的酗酒的丈夫,硬生生折斷了自己的手臂,在身上斬下幾道刀痕,然後去找母親哭訴繼父毆打他的罪狀,結果他成功了,母親在驚恐與顫抖中結果了那個該死的繼父。


    十三歲時,他賭走私金幣能換來可以揮霍的財富,結果一步步成長為成功的商人。二十五歲時,他賭政治投資會換來比商貿更大的利益,結果他又賭贏了,不受父王喜愛的現任東澤王在他的財力支持下登上了王座。


    而現在,東澤王的個人權利欲太強了,讓安爾即便身為東澤王“最信任”的臂膀,也處處小心,時時擔憂,沒有絲毫的安全感。東澤王身邊可用的人太多了,當初同樣立下輔佐功勞的人又不隻他一個,所以他又賭了,想辦法讓東澤王病逝,扶大王子雷蒙上位,立下無人匹及的擁立之功,再抓住新國王弑父奪權的小辮子。


    那就該是他權傾朝野,為所欲為的時候了。


    往後呢?誰知道?說不定,他一個平民出生的小人物,也能搶個王座來坐坐。既然能從平民爬到侯爵之位,那王座,或許也不會那麽遙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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