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妮卡這個一向見了帥哥就眼睛發直的家夥,這會兒卻愛答不理把眼睛向天上放去,隻給他個下巴尖兒看。上次波洛爾山後,她一直對穆克爾沒什麽好臉色,這還是看在風靈麵子上。


    風靈伸手把的這個快傲上天的腦袋按下來,叮嚀說:“我們倆要教你實戰,算是亦師亦友,你嘴巴翹這麽高給誰看?”


    “哼。”不怎麽服氣的哼哼聲甩出來,腦袋卻沒能再翹上去。


    穆克爾一點兒沒介意,手邊的那柄劍直接遞過來,明瀝的劍鋒顯然是有過特殊的融魔處理,透著幾分活潑和生動。


    風靈接劍撫摸一下溫潤的劍鋒,笑著謝道:“挺上心嘛,這種東西都準備了。”


    說著把劍塞給波妮卡,解釋道:“這是獵魔人才能做出的靈劍,一會兒練習時用起來會很方便。”


    波妮卡撇撇嘴接了,瞟一眼穆克爾,嘴巴鼻子沉得老深,依舊難能給個好臉色。


    穆克爾隻能笑一笑,看著風靈探手聳肩,顯得很無奈,被風靈調笑著看回去。


    教人實戰,最難的就是你要盡量模仿真實的危機,卻又不能讓人真實地受傷,這種時候,穆克爾的靈劍就體現了非常高效的價值。


    獵魔人天賦魔法做出的類似於靈魂分身的東西附在劍上,可以吸收主人遭受的百分之三十的傷害,雖然靈劍所能承受的傷害幅度是有上限的,但用來練習卻也綽綽有餘——風靈和穆克爾都是收發隨心的人,出手都自有分寸。


    三個小時後。波妮卡就被折騰地非常非常非常地鬱悶。


    “不幹了,”她氣鼓鼓扔劍,這輩子就沒做過這麽鬱悶的練習!那麽認真費力地對這兩人追砍半天,一點兒效果都沒砍出來。


    風靈站在波妮卡麵前。一身短武衣依舊整潔幹淨,仿佛剛才和波妮卡在校場打了幾十圈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樣。“不幹了?誰說下次碰上十級神獸要贏回一局來?就你現在這水平,白日夢都做不出來。”


    “你不讓我用魔法好不好!我的魔武劍氣也不讓用啊!不用魔法和魔武劍氣,怎麽可能打神獸!你們說教我實戰,這就叫實戰?!”波妮卡霍地跳起來,揮舞手中靈劍抗議。


    這半天。她能做的事就一件,便是抓著這把劍砍過來,砍過去……就算奧蘭家的劍技是一流的,封掉了魔武劍氣也得直接折掉八成威力,若她真的全力以赴,這個校練場早就被料理得體無完膚了,該死的欺負人玩兒的風靈也不可能這麽閑來散步一樣輕在。


    風靈給穆克爾打個眼色,穆克爾笑著走過來,從波妮卡手裏接了靈劍,仔細查看確保無虞後。說道:“現在許你用魔法和魔武劍氣,動真格的來。”


    “啊?”波妮卡試探著看看風靈,再看看穆克爾,說:“真得動手?你做我對手?”


    “是。”穆克爾篤定點頭,“風靈在一旁看場,以備萬一。”


    風靈真動起手來。魔法和魔武鬥氣都直接飛作浮雲,自然談不上“動真格的”,和風靈這種獨一無二的力量對練,也根本談不上什麽實戰經驗,因為沒人會有風靈那種釜底抽薪的打法。


    無論怎麽看,她都隻能做個看場子,在情形不妙的時候及時插手,避免真得傷人。


    波妮卡猶豫一會兒,想到風靈會在一邊盯著,想到穆克爾把自己從波洛爾山綁出來的劣跡。眼睛一點兒點兒閃亮起來,要讓穆克爾吃苦頭的報複心思就給嘴角扯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你說的啊,別後悔啊,哼哼。”波妮卡指著穆克爾先給對方打心理預防針,手中劍氣吐於劍身。隻彈指之力,便凝厚成形,迸發出紫色的火焰,灼燒得四周空氣嘶嘶低鳴。


    “嗚——哇——啊!”興致勃勃的叫囂聲就帶著犀利的劍氣直接劈了過去。


    風靈嘴角抽搐一下,眼睛看得發直:這、這這,這妮子對穆克爾下手怎麽沒一點兒心理障礙啊?本來以為以波妮卡的性子會很猶豫躊躇半天,鼓勵讓她安心出招的話都在肚子裏醞釀半天了,竟然連個露麵的機會都沒撈著!


    風靈忍不住對穆克爾瞟了幾眼,波洛爾山那會兒,這家夥到底做了什麽?招來波妮卡這麽苦大仇深的怨憤?


    穆克爾也沒想到波妮卡一上手就來這麽氣勢洶湧的打法,調整了一下心態,判斷著波妮卡的速度、準確度、魔法駕馭的熟練度、以及身體和招法的協調性,邊打邊退,三分鍾後,完成了對波妮卡的戰力描摹。


    嗯,要贏的確沒那麽簡單,單純的以武對武,自己全力以赴,也得至少十三分鍾才能製勝——穆克爾這麽下了判斷。


    但,那也僅限於單純的以武對武,真正的生死之搏會那麽單純嗎?當然不會。


    波妮卡劍勢強勁,招招帶著四壁合圍的壓力,稍一猶豫,就無處可避,無路可逃,再加上指間以簡單迅疾的魔法做突襲、補防、困敵、擾敵,這種不給人一絲喘息機會的攻勢,實力稍差就會是如墜深淵般的絕望。


    可一味強攻就沒有收勢,沒有收勢就意味著後勁不足。波妮卡單方麵透支魔力,卻沒給自己留多少恢複的時間。


    ——在波洛爾山中,波妮卡也是這樣的打法,讓風靈看得很糾結。


    不留後路的打法用作實戰?那絕對是短命鬼的做法!


    穆克爾避其鋒芒,在一分鍾內退出兩百多米,校場在這一分鍾內,結實的澆築地麵已經被翻騰得可以直接撒種上肥了。


    波妮卡越打越不爽,在波洛爾山和穆克爾拆招時雖然被風靈打斷,卻也讓她明白穆克爾沒那麽容易對付,現在見穆克爾一直退而不攻,有種自己被輕視了的感覺,手裏出勁更狠,看得風靈牙縫裏抽口冷氣——穆克爾應該、大概、也許……能應付得來吧?


    風靈舔舔嘴唇,向兩人打鬥的地方小心湊了過去,隨時準備出手幹涉。


    這份擔憂,真的很多餘。


    據風靈精確的時間感計算,在兩人開打後六分三十七秒時,波妮卡的半截身子被成功塑進了很誇張的巨型泥土藝術雕塑裏。


    從地底抽剝而出的土壤如打磨過一樣,表麵覆著滑滑的赭色,形似漩渦,突兀於地表,有破繭而出味道,如果沒有波妮卡半個身子被困在裏麵大聲嚷嚷叫罵,這就是種寓意深涵的藝術品。


    “穆克爾,你混蛋!你太卑鄙了!”波妮卡氣急敗壞,握劍的右手帶著半邊身子被困死,左邊手腳踩著、掰著,試圖從這個怪異的“藝術品”裏脫身。


    “別費勁了。”風靈看波妮卡模樣好笑,卻忍下笑意,一本正經地走過來說:“穆克爾的這個陷阱早抽幹你的魔力,就憑你自己的力氣,根本沒法脫身。你說穆克爾卑鄙?那仔細說說他怎麽卑鄙了?”


    “他、他……”波妮卡手指頭指向走到五步之內的穆克爾,氣得說話都磨牙似的,“他仗著自己熟悉地形,利用校場裏的重置魔法隱藏自己的陷阱,還裝作打不過我,引我上當!”


    穆克爾被指責得很不好意思,攤了攤手說:“實戰中,識別天時地利,詐敵誘敵都是很正常的,怎麽能說我卑鄙。”


    就算穆克爾表情再不好意思,這種訓誡語氣,誰聽了也不會覺得他不好意思了。


    波妮卡咆哮起來:“放我出來!再比一場!”


    “波妮卡!”風靈沉下臉來,“我問你,你們奧蘭家子弟習武,都學些什麽?奧蘭家世代將門,曾今有名將用兵,也是詭譎難防,奇謀異術,我不信奧蘭家三千年積累,連個最簡單的誘敵埋伏都教不出來。這種最普通不過的實戰技能,竟然被斥為卑鄙,到底是奧蘭家無用,還是你波妮卡無能?”


    波妮卡被風靈沉著臉嗬斥一通,臉都憋紅了,“風靈,你說什麽呢!打算給穆克爾這個臭小子撐腰?你重色輕友,看我出來不……”想說揍你個胖頭,但又很覺得這個話絕對隻能說,卻沒得成事兒,吞咽口唾沫,又繼續嚷嚷:“我不用那些花花腸子,照樣贏他!”


    風靈看了波妮卡好一會兒,示意穆克爾放人。


    穆克爾伸手,三根手指簡單捏個符號,困著波妮卡的土壤就流入地下深處,連帶這個地麵恢複平整。


    風靈指著波妮卡惡狠狠說道:“什麽叫不用那些花花腸子,我看你是想用用不出來!笨得死豬一樣!”


    波妮卡很不服氣地努努嘴沒吭聲,眼眶卻紅了起來,好像有多大委屈似的。


    猜都能猜到,當初波妮卡一說起家族內的切磋,就罵這個卑鄙,那個小人,說自己比他們厲害,都是人家使不光彩的手段占她便宜。現在總算明白別人是怎麽“占她便宜”了。


    穆克爾見風靈捏著下巴思索,知道她在為波妮卡犯愁,笑嗬嗬湊上來說:“要波妮卡隨機應變困難了些,那就以不變應萬變,她現在不是多了一個戰力作弊器嗎?那個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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