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克爾看出了風靈的猶疑,同時也明白,關於深穀中的異常,朔夜一定會給出比他更有價值的信息,略一思索,他慢慢走到波妮卡身邊,笑著說:“你不是想抓一個魔化的水翼鳥嗎?正好附近有一個,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勾搭小孩子的技術一點兒都不好。


    “切,不去,”波妮卡一口否決,懶洋洋坐在荒草叢生的斷牆根下,“餓得沒力氣。”這兩天一直憑野果野菜野蘑菇度日,的確是夠她受的,剛剛又上飛下跳,一口氣把波洛爾山城堡廢墟探了遍,這妮子怎麽可能還有體力和興致去抓魔魂?


    穆克爾頓了頓,又說:“風靈剛才在那邊發現一個有好多漂亮首飾的盒子,你要不要看看?”


    誘拐清純小姑娘的水平根本懶得掉渣。


    “切。”波妮卡一臉不屑,都懶得說“不去”兩個字了。


    穆克爾瞅著波妮卡一身華麗衣飾,知道讓尋常女孩兒們瘋狂的寶玉鑽石完全沒法吊起這位貴族小姐胃口,於是換上一種很親切地笑走上前去,“尊貴的波妮卡小姐,”他彎腰弓身,行雲流水地做個紳士的恭請禮,半跪在波妮卡麵前,笑容溫婉,“可以讓我牽著您的手嗎?”


    波妮卡被穆克爾突然的舉動給弄懵了,這這這……什麽情況?這個一直都老實淳厚的少年,竟然做出這種貴族青年搭訕的舉動?


    意外地看著穆克爾樸實青澀的臉,少女的臉上刷地浮上紅暈。


    對她這麽行禮的人不是沒有,但那些臉孔不是諂媚就是畏懼,甚至是勉強壓製掉仇視和不平的違心妥協,從來沒有人這樣溫雅平和,這樣單純地要求自己和他牽手,單純得讓人無法拒絕。少女春懷一陣躁動,花癡臉一瞬爆棚,哪怕麵前這是獵魔人,是個微不足道的小魚戶,她也忍不住微翹嘴角,心花怒放地把手遞了出去,隨即……陷入一片黑暗。


    風靈眼看著穆克爾一個“心牢術”把毫無防備的波妮卡給放到在地,吃驚於穆克爾的“行動力”的同時,皺了皺眉,帶著幾分抱怨說:“她醒來以後的事我可不管,你自己看著辦,那丫頭淚腺很發達,拳頭也很硬朗,你可得做好全方位的防禦準備。還有,辜負少女春心,尤其這這丫頭的那個花癡心,代價可不簡單,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少女春心?”穆克爾沉了沉眉毛,“也沒那麽嚴重吧?畢竟隻是兩句話而已,至於那個請手禮……精神係的心牢術需要碰觸對方掌心,她又是貴族小姐,要是強硬無力的去拉人家手,那才是無禮吧?”


    難道你想說你是很禮貌地偷襲了她?


    風靈好笑地瞥著穆克爾,已經能預想到這小子日後的災難了,“也虧你能做出這種事。我抓緊時間和朔夜聊聊,總不能太辜負你這次難得的狡詐啊。”


    我狡詐?穆克爾本能地反思了一下,剛才的行為真的很惡劣嗎?


    這一回,沒用風靈動手叫人。朔夜了解到風靈想要召出自己,就倏地清光一閃,凝沉下虛無的光影後,幹屍般的夜魔身影就出現在城堡廢墟上。


    瘦骨嶙峋、褶皮枯指的身影包裹在粗麻鬥篷裏,偌大的風帽蓋在頭上,整個麵部隻能看到一團黑影,如同蕭瑟的深淵,和枯萎的城堡倒是十分契合。


    “你早該想到來問我了,在你和那個怪物交手之後就該來找我。”朔夜幹扁的聲音夾雜著嘲諷笑意。


    風靈卻不做任何回應,見對方知道她想問的,就一言不發等待他的回答。和以前需要費盡力氣套他話時的局麵不同,現在朔夜已經和她交換了靈魂契約,就憑這份生死契約,他絕不會把涉及風靈生死的不利事情隱瞞起來,所以風靈也不著急追問了。


    朔夜並不習慣這種新穎的交流方式,對自己“主動交代”的這種事情有些排斥。幹巴巴等了半天,見風靈始終冷眼看著他一言不發,朔夜才不滿地哼哼一聲,說道:“那個獵魔人臭小子的感知確實很優秀,那個山穀,的確是在生育新的魔魂。”


    穆克爾皺了皺眉,“怎麽可能,魔魂說到底是靈魂形態的一種,靈態的東西怎麽會孕育自己的後代?除了自行分裂,它不可能創造出第二個靈魂。”


    “嗬嗬嗬,”朔夜幹笑一聲,“靈態的東西是不能孕育自己的後代,但那個怪物,你們覺得它是靈態的東西嗎?”


    穆克爾和風靈同時陷入沉默。


    的確,那個怪物,不算是靈態的東西,其他魔化生物的本質是附身其中的魔魂,而那個怪物的本質,是吞噬並融合魔魂的某個東西,而並非魔魂那種靈態的存在。


    “這個鬼玩意兒到底是什麽東西?”風靈不耐煩地開口問,“朔夜,我沒耐心和你磨嘴皮子,如果你說不清楚,就別再廢話,我和穆克爾直接下去看個究竟。”


    “嗬嗬嗬,幹嘛這麽著急呢?”朔夜輕飄飄挪走到風靈身前,附耳低語:“這就告訴你,那,是我的月虛石。”


    這麽近的距離,即便聲音再低穆克爾也沒道理聽不到,他先是一怔,隨即問:“月虛石?是風靈之前和天命女神提到過的那個東西?”風靈一直沒向穆克爾提起過月虛石,穆克爾也是在風靈在天命女神麵前提及時才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月虛石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會連神明都那麽在意?”


    一陣沉寂空蕩蕩漂浮在殘敗的城堡廢墟上,沒人回答穆克爾。


    風靈眯眼盯著朔夜,確信他不是在戲弄自己後,愁目皺眉,抱臂沉思。


    祭奠安撫三千夜魔亡魂,她自忖是可行的,但月虛石暴走魔化,她絕不想與其正麵相敵。


    月虛石,據說是夜魔族誕生之日,從月亮上墜落在地的隕石,而第一個得到這塊隕石的夜魔就是夜魔一族的第一位王。


    從此月虛石代代相傳,曆代夜魔之王死後都化魂其中,與月虛石融為一體。後來夜魔族壯大分裂,月虛石作為權利和地位的象征,成為各個部族的爭奪對象,搞得夜魔各部族征伐不斷,血流成河,在夜魔主宰世界後,更是引發多場血腥慘烈的戰爭,也使月虛石飲魂無數,越來越難以駕馭。


    可變得難以駕馭後,月虛石反倒給夜魔帶來了安寧。


    因為人們發現月虛石越來越強盛的力量隻有少數真正強大的王者才能駕馭,夜魔一族的統治也因此逐漸安穩下來。三千年前的神戰時代,在珂華之神討伐下,夜魔國家敗亡,族人離散,月虛石也下落不明,一直到十年前白夜王西寧二世遇刺的那一夜,才再度現身。


    這個唯一可以對神明造成威脅的存在重現,很快挑動了十三諸神警惕的神經。


    據神戰時代的史料記載,那時的夜魔之王曾憑借月虛石斬斷珂華之神的手臂,而十三諸神作為珂華之神衍伸出來的神明,力量遠不及珂華之神本體,對月虛石的忌憚自然更甚幾分,偏偏神明們的力量,無力察知月虛石的氣息,想找都找不出來。


    這也是天命女神會遷就風靈的原因――找個不怎麽稱心的苦工辦他們辦不了的事兒。


    “你對月虛石的操控能做到什麽程度?”風靈別無選擇地把轉機賭在力量盡失的北荒夜王身上。


    朔夜卻一陣冷嘲熱諷,“我失去了心髒,力量全無,月虛石察覺到我現在的狀況,會毫不猶豫把我吞噬,擺脫我和它的血契,還說什麽操控?夜魔的世界,以強者為尊,我現在廢物一個,還有什麽資格淩駕於月虛石之上?”


    沒辦法麽?風靈苦惱地望著深穀,擔憂地問及另一個問題:“它為什麽要在這裏孕育魔魂?它想做什麽?這些魔魂誕生後會乖乖呆在波洛爾山、不會向外擴張嗎?”


    朔夜狂妄大笑,森白尖利的骷髏牙肆意張揚,“失去禦者的月虛石,會侵蝕夜魔族以外的所有生靈。它是夜魔一族的守護者,隻要有它在,這世界就隻屬於夜魔族!十三諸神又怎樣?隻要珂華之神不複生,它就是無敵的!可惜啊可惜,我和月虛石強行建立血契成為它禦者的時候,並沒有得到它完全認可,沒能得到它的全部力量,否則這個世界,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你們這些低等……”


    “啪!”風靈滿臉不耐聽朔夜這麽張狂下去,終於一巴掌甩過去,把侃侃而談的朔夜揍翻在地,而後低眼瞟著地上的朔夜,帶著幾分輕蔑和警告,晃著揍人的手慢慢說:“這種幹屍一樣的手感還是那麽讓人不舒服啊,揍幾回都不習慣。”


    “你!”朔夜目眥欲裂,呼得從地上站起身,“你這個低等……”


    “哐。”風靈又是一拳揍過去,這回沒有收手,反而向前兩步抓著朔夜的脖子把它拎了起來,“別在我麵前這麽放肆,告訴你,即便是你得到月虛石的全部力量,也別想在這兒稱王稱霸,既然我來了這兒,那種夢你做都別想做。你這種恃強淩弱的東西,有一個我殺一個,有兩個我揍兩個,有五六七八個,我一個不落全都打包做了回收處理!慶幸你現在的廢物模樣吧,多虧你這個無能模樣我才懶得處理你,否則我早把你的腦袋連你的春秋大夢都揍回你娘胎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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