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去拉林仁的手,林仁的手上全是泥漿,被他碰到就把手躲開了。 葉振隻好不去握了,認真開起車來,外麵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空漆黑,被城市的燈光籠罩出一片帶著灰黃的世界來,似乎天幕就在頭頂上。 路上的車依然不少,車開了十幾分鍾進了一個小區,林仁眼睛抬了抬,道,“你帶我到這裏來做什麽?” 林仁是不想理睬葉振的,但是,不免又總是管不住自己。 車停在小區裏,葉振開了車門,從後麵把林仁那把傘拽到手裏,然後說道,“這裏有套房子……” 葉振撐傘罩著林仁和自己,把他往自己的身上摟,帶著他進了一棟樓。 葉振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林仁有一瞬間的恍惚,想到那些在校門口擠在一把傘下走過去的情侶。 葉振開了門,然後燈打開,房子裏瞬間明亮起來,林仁站在門口,被葉振拉著手臂進去了。 兩人都穿著正裝,此時卻都是衣服染泥的落魄模樣。 葉振去開了暖氣,說道,“要過一會兒才能夠暖,你去浴室裏泡一下,一會兒就能夠暖和。” 林仁瞥了他一眼,依然板著臉,他此時雖然生葉振的氣,但是卻想趕緊擺脫這種又冷又濕還被泥水粘住的狀況。 林仁什麽也沒說就找進浴室裏去了。 葉振聽到浴室裏傳來水嘩啦啦的聲音,總算是鬆了口氣,他覺得既然林仁這麽聽話地去洗了澡,也該原諒他了吧! 他的目光在林仁剛才扔在地上的那個染了泥水的袋子上瞄了瞄,葉振知道這個袋子裏的東西應該是林仁想給他的。 看到袋子裏的東西,葉振第一感覺是詫異,然後是高興,其次就是覺得讓林仁在風雨裏等了那麽久的愧疚。 林仁正泡在熱氣騰騰的浴缸裏,他覺得自己總算是又活過來了,幸好當時沒有生氣而推開葉振回寢室,不然回了寢室連想洗個熱水澡都沒有水。 突然門被敲響了,葉振在外麵喊道,“林仁,你過來開門。” 林仁窩在水裏不理睬他。 葉振鍥而不舍地敲門,“林仁,開門,我給你拿了睡袍。” 林仁這才從浴缸裏出來,全身被泡得紅通通的,浴室裏空間不大,暖氣又足,他拿了帕子擦了擦身上的水,裹了一下下身也不覺得冷了,過去開了門。 門才剛被他打開,就被一個大力氣嘭地一聲推開了,在林仁還沒有明白出了什麽事情的時候,他就被一件睡袍劈頭蓋臉地撲來把他裹了,然後他就被抱了起來,林仁朝瘋子葉振罵道,“葉振,你這是搞什麽鬼,你他媽瘋病犯了嗎?” 葉振居然依然笑嗬嗬地,抱著他進了臥室就把他往床上一扔,然後整個人一惡狼撲食的氣勢撲到林仁身上去,林仁一腿朝他踢過去,葉振靈活地避閃了,抓住林仁光溜溜的小腿一拖,林仁一聲大叫,想撐起上半身打葉振也不行,葉振得逞地壓到他身上,林仁身上的睡袍和裹著下麵的毛巾都散了,葉振在他臉上一陣狂親,手抓著他的手壓在身體兩邊,眼裏閃閃發亮,簡直像是個得到了糖的小孩兒。 林仁朝他罵道,“你他媽被惡狼附身了嗎?而且還是得了狂犬病的。” 葉振笑嗬嗬地道,“你給我買了領帶啊,我剛才試了,很合適,你看你,知道我的生日也不說……” 林仁想起那條領帶他就想起自己在風雨裏等了半個多小時,就想起自己受的罪,想起自己1500的正裝被毀掉了,他一下子氣得眼冒紅光,即使葉振壓著他的腿,也被他掙脫開了,抬起腿就踢他,罵道,“那不是給你的,你少自作多情,滾開……” “你這張嘴就知道騙人。”葉振一邊用身體壓製他,一邊去親他的唇,還得意洋洋地說道,“想祝我生日快樂就直說嘛,還寫了一張卡片,還寫祝君身體健康事業興旺,哎,你看你寫的多好,怎麽嘴巴裏就說不出好話來。” 林仁被他氣得冒火,一邊扭著頭不要他親一邊罵道,“你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對號入座,他媽的,你還能夠更無恥一點嗎?” 葉振此時似乎被罩了金身,能抵抗一切惡咒,林仁的任何話都不能攻破他這層防護。 他依然笑嗬嗬的,道,“你送了我生日禮物,我也有個禮物要送你。說,你喜不喜歡這房子。” 林仁此時掙得臉紅眼熱,瞥著他,道,“這房子是我的,我就喜歡它。” 葉振笑道,“雖然不是你的,但是是我的,我的就是給你住的,即使是買的二手房,也不錯是不是。” 葉振真的是滿心得意洋洋,林仁一直和他扭著不去賓館開房,這可憋壞他了,後來他才想到是可以置一套房子像別人養情婦一樣地把林仁給養起來的,想到此,他就豁然開朗,興高采烈,覺得以後的性福生活就在他的麵前朝他招手了。 葉振此人,在這之前,一直是住在家裏的。 原因在於他覺得住家裏非常好,吃住這些都有人照顧,而且,他家裏是知道他是同性戀的,當初就和他母親約法三章,第一,他玩到一定年齡一定要結婚;第二,不能讓家裏人看到他的男朋友;第三,不準濫交。 所以,葉振才能夠那樣肆無忌憚地和林仁出去開房。 反正隻要不觸及到這三點,他家裏是不會管他的。葉振便一大半時間住家裏,其餘時間就和林仁一起住賓館,在他眼裏,這種生活很和諧,直到林仁再不和他去賓館,他才明白得給自己置套房子用來安排小情人兒。 第20章 林仁朝葉振冷笑一聲,“你以為你養一隻鳥雀呢,給個籠子人家就一定要鑽,你給我滾開。” 雖然林仁不僅不領情,而且還惡語相向,但一來聽林仁這種調調的話聽得麻木了,其次葉振此時依然有金身相護,依然沒生氣,道,“說這麽難聽,你看,你也在實習了,馬上就工作了,學校不是不能住了?你和我一起同居有什麽不好。這套房子距離我公司近,距你學校也近,距你實習公司也不算遠,你不覺得這很方便嗎?” 葉振平時可沒有這麽多話,不會給出這麽多解釋來勸說,往往是以實際行動來讓對方答應,但也許是他今天心情太好,所以不僅放軟了態度語氣,還一個勁地勸說,隻是,林仁看到葉振那得意洋洋的神色,心裏就像壓了一塊大石,讓他又堵又悶。 葉振這種得意,讓林仁覺得他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戀人來對待,他隻是需要在身邊養一個泄欲工具。 林仁從鼻腔裏出了一口氣,態度異常輕蔑,直接道,“同居?恐怕你隻想我的身體和你同居吧!” 每次都說到肉體的事情上來,葉振就不明白了,怎麽林仁就一天到晚糾纏在這種屁也不是的虛問題上來,有人同居是隻精神同居不肉體同居的嗎? 即使有金身相護,現在葉振身上那金身也有崩裂的跡象了。 他板了臉,直接強硬道,“你回去收拾收拾,這兩天就搬到這裏來住。正好看你還需要什麽,或者哪裏的擺設要改改,我就讓人去把這個辦好。什麽身體同居,精神同居,隻要在一起了,還怕不能達到共鳴?” 林仁被他氣得眼冒紅光,此時卻是連想譏諷他的力氣都不想去花了,隻冷哼了一聲。 他那紅著眼睛紅著臉頰被氣得無語的樣子在葉振眼裏就是答應了,而且葉振也認為林仁扭捏一番必定會答應的。 他在林仁的臉上親了幾下,手也摸上他的腰臀,剛才收到林仁禮物的欣喜和激動又回複到他身上來,讓他很是興奮,在林仁敏感的耳朵處用唇磨蹭了幾下,道,“我們好長時間沒有做了,今天算是喬遷新居,你說是不是?” 葉振在他身上親吻舔舐,手也摸上他的下身,林仁胸膛起伏著,一段時間沒有過情事的身體很快就在葉振的動作下有了反應,熱流在身體內漸漸聚集起來,但是他暴露在外麵的皮膚卻感受到一陣冷意,這種冷意卻是一直冷到心底的,如同是在承受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林仁腦子一片疼痛,本想要反抗葉振的,但最終卻沒有那麽做。 林仁這時候也不明白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從葉振這裏得到什麽,到底是身體的快感,還是心裏的滿足與安寧。 葉振抱著他進入他身體的時候,疼痛鋪天蓋地而來,隔一段時間再做,總是要痛的。 那種撕裂的疼痛和葉振炙熱的胸膛讓林仁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他從葉振這裏能夠得到的是什麽,不是明擺著的嗎?一切都是他要的太多,他不該對葉振有那麽多要求,因為他也沒有義務要給自己。 林仁在一陣心痛裏精神恍惚地緊緊抱住葉振的背,在葉振的眼裏,他幾乎是饑渴地向他索吻,之後的做愛也變得非常激烈。 葉振之後是無比的滿足,和林仁在一起,雖然林仁的嘴總是無時無刻不在讓他生氣,但除了這一點,其他的,葉振都無比滿意,現在是不每天和他有點聯係就覺得有重要事務沒有辦,看到他就想和他上床,對葉振,林仁就是他這些年來最得他心的一個。 林仁卻是在浴缸裏的時候就昏昏欲睡了,被葉振弄上床,他早睡過去了。 葉振之後去看手機,在他和林仁在床上翻滾的這段時間,他家裏又給他打了幾個電話,他想了想,覺得還是先回去比較好。 雖然林仁寄給他送了領帶作為生日禮物,還把他自己作為大餐讓自己好好吃了一頓,葉振此時對林仁的確是戀戀不舍的,心裏覺得應該陪在林仁身邊睡覺,不過,終究是正事重要,他寫了個條子留給林仁,說他先回家去了,又留了一把鑰匙放在紙條上,說這一把鑰匙是給林仁的。 林仁第二天大清早醒過來,睡的床不是寢室的,而是寬大而柔軟的,他恍惚了一下就想起發生了什麽事,身體的酸軟和疼痛讓他把眉毛皺了起來。 等坐起身發現床上隻有自己一個人睡過的痕跡,他愣了一愣,拿過放在床邊椅子上的睡袍穿上,拖著沉重的身體在房子裏找了一圈,葉振果真不在,看到那把鑰匙和那張紙條,林仁直接皺了眉,站在那裏老半天沒有動靜 。 想到還要去公司,林仁也沒有過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就趕緊去洗漱了,所幸葉振還比較有心,他的衣服都是放在暖氣旁邊的,早幹了,而且很暖和,隻是,那套正裝外套已經不能再穿。 林仁強壓下心中的煩躁,穿上衣服出門回學校去。 因為身體不舒服,他的精神狀況不太好,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很冷很濕,不少人已經穿了羽絨服。 林仁撐著傘擋住別人的視線,這才讓他覺得自己的狼狽不那麽不堪。 時間還早,地鐵公交都還不擠,等他回到寢室,寢室同學都還沒有起床。 林仁換了衣服,然後去洗漱,洗漱完進房間,老四正好惺忪著眼來洗漱,他看到林仁,露出明顯被嚇了一跳的神色,林仁朝他點了一下頭,道,“你起來了。” 老四平素是很熱情的那種人,此時他對著林仁也笑了一下,卻是那種幹笑,神色很奇怪地站在那裏沒動,直到林仁走回自己的桌子邊開始收拾東西,他才進洗手間去。 老四看著他時候的那種奇怪的防備的又帶著厭惡抵觸的神色讓林仁覺得很不能理解,他最開始還以為是老四出了問題,之後,寢室另外幾個人起床看到他也都是那種怪怪的神情,林仁馬上明白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的。 但他沒有這麽多時間來詢問事情原因,他收拾了東西就趕緊出門去實習公司了。 林仁他們這種實習就是屬於又苦又累又沒錢的,公司隻給交通補助和午飯補助。 因身體難受,他差點在公司裏昏過去了,還是和他關係好又好心的同事讓他去請假去醫院看看。 林仁他自己沒有發覺,但其他人都看得出他的臉色有多差,毫無血色,蒼白得厲害。 林仁隻好去請了假,請假的時候還被別人刺了一頓,說他別以為是實習就不拿這份工作不當回事,以後要是他總是這樣,當正式進公司了,也隻有被辭退的份。 若是平時,林仁也有力氣來好好回刺他,畢竟他隻是來這裏實習的,又不是來這裏既要做正事員工的事情,還要擔任打雜工和出氣筒,他又不拿他們一分錢,他們憑什麽對他囂張成這樣。 但這天林仁實在沒狀態,被人說了,他也沒回答,直接請了假就走了。 去醫院看了病,醫生說他感冒了,有點發燒,林仁的鼻子堵著,頭暈還有些惡心,醫生本建議他打一針就趕緊走了,林仁卻硬是要求打點滴,他坐在醫院走廊裏掛點滴,手裏拿著一份雜誌慢慢翻看。自從他和葉振在一起,他就總是感冒生病,果真,在一方麵得到了快感,在另一邊就該用痛苦來換。 林仁又想到眼前的麻煩來。 早上穿衣服的時候,林仁就發現了自己身上全是印子,耳朵後麵頸子上也有好些,但他早上回寢室就換了高領毛衣,他認為寢室那幫人應該不是看到他頸子上的印子才對他的態度怪怪的,應該是別的事情。 想起之前的送玫瑰花事件,和昨晚也許有人看到葉振把他抱進車的事,前麵也有好幾次葉振去他寢室,也許大家明白過來他和葉振的真實關係了吧! 被人知道了他是同性戀,這一點並沒有讓林仁覺得有什麽,反而,他心裏有一陣放鬆,半嘲弄地說這一天終究是會來的,早來晚來能夠有什麽呢? 隻是,之後要怎麽和寢室同學相處呢,畢竟還有半年才畢業。 第21章 林仁在醫院裏打完點滴身體依然酸痛,頭也依然昏著,好在頭不痛了,他擠了車回學校去。 他們一個寢室住六個人,此時房間裏要讀研的老四還在,看見林仁回來,本來在說電話的他話語就頓了一頓,臉色也很怪異,然後拿著手機出門去講去了。 林仁進門那一瞬,明顯聽到老四在電話裏說,“……居然是同性戀,我還和他住了四年,現在想起來就渾身不舒服,太他媽惡心了……” 林仁把藥放在桌子上,然後就爬上床睡覺了。 過了很久,他才聽到老四從外麵進來的聲音。 林仁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幾個人說著話進寢室來的聲音,他們一邊進來還一邊道,“這下怎麽辦,讓他搬出我們寢室去住,不然我們寢室怎麽住,他平時還經常不在宿舍睡覺,說不定就是去外麵亂來了,他身上有可能有艾滋喲,我們和他住一起,那還不得被他傳染了,我他媽人生才開始,我還不想英年早逝……” 另外一個人也附和道,“我想起來也不舒服,不過,隻有半年就畢業了,隻要離他遠點,他要繼續住我們寢室也沒什麽吧,讓他搬出去誰說得出口,林仁平時雖然不和我們親近,但是也是同學一場。” “他不搬走我就住得不安心,我不想每天回寢室就膽顫心驚的,我不想被染病,要是他不搬,就讓輔導員來協調……” 這個人一直是他們寢室比較神經質的一個,不僅如此,此人還超級崇洋媚外加賣國惡黨,林仁看不慣這種人,平時就和他不怎麽對盤,從大一開始在此人說些崇洋媚外的話時,林仁就諷刺反駁過他無數次,這人愛爭強好勝,但是又在口舌上說不過林仁,於是對林仁就超級不喜歡。 不過,他長得是他們寢室最帥的一個,所以女朋友換得比較勤,平時也是沒幾天著寢室的,在外麵和女人亂混,曾經還在他們寢室以勾搭上過有夫之婦而沾沾自喜,總之,林仁對他的厭惡也是沒有一點少的,聽他不斷詆毀自己,林仁即使頭暈著,也不得不反駁他了,林仁把蚊帳撈起來用夾子夾好,就那樣蒼白著臉坐在床上一雙冷眼射向他,道,“聶坤明,我林仁必須向你申明幾點,第一,我是個同性戀,但是,你得先看看你自己的德行,別說是你看不起的同性戀,就是一隻母豬,它看到你,也惡心得隻想吐,不用擔心它對你會有什麽企圖;第二,說起艾滋病這個事情,你是不是剛從原始部落裏出來的野人,也請有點常識,不是同性戀都有艾滋病,反而是你,我建議你趕緊去醫院裏查一查,你那根自認為閱人無數的東西可不是鋼鐵做的,說不定就會磨破皮給染上了什麽病;第三,中國的法律現在沒說同性戀比人低一等,你要是敢把這件事鬧到輔導員那裏去,我就敢說你自認的那些豔情史,看到時候誰比誰風光……” 林仁冷冷的話語讓站在房間裏討論的幾個人愣住了,他們以為林仁實習去了沒在寢室所以才敢肆無忌憚地說這事。 昨天葉振和林仁在雨裏糾纏的時候,的確是被人看到了,而且還就是這個神經質的且和林仁不對盤的聶坤明,所以他回寢室後添油加醋把這事說了一通,讓整個寢室都因為他的添油加醋,對林仁心生怪異之心,這種怪異之心倒不一定是歧視或者厭惡,隻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或者不知道應該怎麽辦而已,也許等他們想通了,或者接受以後依然做哥們,或者就從此疏離…… 聶坤明被林仁的話刺得臉紅,朝他罵道,“你一個同性戀還在寢室偷聽我們說話……” 林仁譏誚地笑道,“佛說眾生平等,且不說長了耳朵的都聽得到,難道作為一個同性戀連長耳朵的權利都沒有了,那你一個播種機,是不是除了播種,做別的事情的權利都沒有啊。” 聶坤明氣得麵紅耳赤,林仁倒是氣定神閑,寢室還有其他幾個人,他們都既覺得聶坤明這樣不對,但是又不知道怎麽來對著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