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家搶陳曦的情書並沒有覺得會有什麽問題，隻是沒想到結果會鬧成這副樣子。 不過，看陳曦那情書寫得其實不像班上流行的情書模式，班上流行的情書模式是春花秋月和一大堆排比句，恨不能把那些美好浪漫的詞藻全都堆砌上去，而陳曦這情書，怎麽說，像是在剖心剖肝，那些讀了情書的人讀的時候是大聲的調笑的聲音，讀完之後再回味就覺得心裏有些揪住了，而且，陳曦還在信裏寫了他媽媽死了的事情，還有他爸爸帶女人回家的事情，陳曦從不在別人麵前說自己家裏的事，除了林景，就連陳曦最好的哥們董波都不知道陳曦家裏的事，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不免還是會覺得有點沉重的。 即使是被陳曦打得最厲害的聞輕風，也略微覺得有點對不起陳曦了。 而陳曦這封信到底是寫給誰的，除了大家在心裏暗暗猜測，也沒有任何人敢以任何名義去向陳曦打聽。 更有那信太沉重了，而覺得承受不起去打聽的。 董波是進教室後，再下了一節課才從別人那裏聽到的事情始末，他聽到後第一眼不是去看陳曦而是去看林景，林景認認真真在看書，留下的後腦勺給他的感覺也帶著漠然。 董波歎口氣，輕輕拍了陳曦的背幾下。 因為是補課階段，晚上不上課，那晚陳曦被董波約到“宜軒”裏吃飯去了，“宜軒”是一家開在東河邊上的西餐店，從二樓窗戶看出去就直接是東河。 第62章 分手 “宜軒”是年輕情侶聚集地，很多情侶在這裏約會。 董波要了一間小雅間，點了菜，就開始看著對麵坐著的頹廢的陳曦，陳曦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道，“什麽事？” 董波還是盯著他不轉眼，好半天才說道，“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就像個從憂鬱國出來的落魄戶。” 陳曦皺眉，“到底要做什麽，跑這裏來吃飯，神神叨叨地。” 董波不滿地“嘿”了一聲，道，“我還不是想關心關心你。你和林景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啊，兩個人都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陳曦愣了一愣，有些冷淡地道，“沒什麽。” 董波又不滿地“嘿”了一聲，然後笑了一下，道，“不會又是你和吳悅婷怎麽怎麽地，被林景撞到了，林景吃醋生氣不理睬你了吧！” 陳曦怔住，臉色瞬間不好，道，“你知道些什麽！” 董波撇撇嘴，“上次在你們家睡覺，你和林景那個那個，聲音那麽大，我那時候就知道了啊。” 陳曦此時臉色一紅，頗不自在。 董波沒想到陳曦還有這純情一麵呢，在心裏偷著樂，說道，“我沒說出去啊，也沒有看不起你們的意思，這麽久，你看我有不把你們當朋友嗎。我隻是想問問你，你到底和林景怎麽了，要是不行，就算了吧，畢竟，我看你也不是真的同性戀，而且同誌這路也不好走，到時候你還是要結婚的，現在因為這事弄成這副樣子又是何必呢。” 董波說這話頗有些大哥哥勸小弟弟的意味，瀟灑地不像話，其實他比陳曦還小兩個月呢。 陳曦聽到董波這種話又愣住了，而且很驚訝，驚訝於一向不怎麽正經，學習上也不怎麽用心的董波比他想得深入地多，隻是，董波說的那話是建立在玩玩的基礎上的，如果本身就如吸毒把身心都陷進去了，哪裏是說抽身出來就能夠抽出身心的。 陳曦沉默了，等外麵的菜端上來，陳曦也沒有拿起刀叉，心情沉重而難過，好半天才呢喃了一句，“我是真心喜歡林景，是真愛，你明白嗎？我現在想到要沒有他就覺得活不下去，要是能夠簡單地算了，我又怎麽會像現在這樣。” 這下輪到董波愣住了，他沒想到陳曦居然是來真的。 停頓了好半天，董波才說道，“那林景怎麽想的呢，他也和你是一樣的嗎？” 陳曦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他總是被我逼著才會和我好，我不清楚他是不是真心喜歡我的。” 董波歎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了。像林景那種熱愛學習的人的想法，他還真的不好判斷。 董波過了一會兒又問道，“那這次你們鬧矛盾鬧了這麽久，又是因為什麽？” 陳曦隻搖頭不說。 董波道，“不是因為吳悅婷嗎？你不說出原因來，事情怎麽解決呢。” 陳曦遲疑了一下依然沒有回答，和林景的事情，他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兩人沉默地吃了一陣，陳曦想到董波在那方麵經驗還算多的，反複思量了一陣，心中實在難安，就問道，“強迫一個人那事，是不是很過分？” 董波愣一下才明白陳曦是哪種意思，道，“是挺過分吧，我就不強迫人，到賓館裏去鮮花美酒音樂光線，再矜持的女的都得就範。” 陳曦愣愣看著他，然後才發現自己糾結如此之久依然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其實關於如何讓美女心甘情願地被破處這個問題，初三的時候，他就去上了第一次前輩講的“課”，之後更是聽數人做過經驗講堂。 陳曦以前也想過和林景的第一次，那是他心裏最浪漫美好的幻想，用來做終身珍藏的，不過，一切都被他搞砸了，他此時心痛又自厭地就想抽自己兩巴掌。 董波看到陳曦那眉頭緊皺的樣子，便明白陳曦估計把不願意的林景給怎麽樣了，兩人關係搞僵了，此時又來後悔了。 董波這個人其實特別渣，長相算是很不錯的，但有個陳曦這樣的做同桌在長相上就顯得平庸了，他平時挺不動聲色，班裏他一點也算不上出名的人物，給人的感覺很低調，成績中等，別的方麵也沒有特別出色，不過，但他因為家世的關係，比陳曦的手段多多了，就說在兩性關係上，那些被他看上的美女沒一個不被他拐上床吃到嘴的，然後他覺得沒意思了就分手，就說林景的前排王珊就已經被他不動聲色地吃到嘴了，現在都已經分手了，他的目標又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偏偏即使是和他關係好的向俊等男生都不覺得董波這個人花心和人渣，大家都覺得他這人挺老實又義氣。他這算是什麽功力！ 此時他就開始教育陳曦了，道，“其實也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一切順其自然就好。再說，你覺得自己很差嗎？要是不差的話，對方和你做，總比和個又醜又老地好，你也算給了對方一種不錯的經曆嘛，你亂想這些根本沒用……” 陳曦皺眉把董波看著，心想他這什麽亂七八糟的解釋，現在的問題是林景不原諒他了，而且，他那時候讓林景都痛暈過去了，還流了那麽多血。 陳曦歎口氣，道，“算了，別說了。” 兩人一餐飯要吃完，董波問陳曦有什麽打算，總不能總是這幅要死不活地樣子下去吧。 陳曦垂著頭，說道，“我也不清楚，可我是不想失去他的。” 董波對此也無話可說，沒有真正如此愛過人的人是無法給出任何有用的建議的。 結完帳出門，董波邀請陳曦去自己家裏打遊戲，陳曦拒絕了，依然愁眉苦臉打了車回家去，和董波出來吃了頓飯，除了知道董波知道了他和林景之間的事情，好像情況沒有一點變化。 陳曦回家在客廳裏徘徊良久，才鼓起勇氣去推開臥室的門。 林景靠在床上看書，神情帶著些悠閑，不知道看到什麽有趣的段子，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白瓷一樣的細嫩臉頰上有一絲紅暈，柔順的額發附在額頭上，把那臉襯得異常美麗精致。 陳曦看到他心裏就湧起深深愛意，知道他此時心情好，自己心裏也舒暢了些，隻是當林景抬起頭來看到是他，嘴角的那笑意馬上消散不見了，開始板著臉看書。 陳曦心一下子又沉重起來，泛起濃濃苦澀，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和他說話，“涼糕啊，那個，我，我們聊聊吧！” 林景目光還在書上，“我要看書。” 陳曦看林景居然在看西遊記，他在床邊坐下來，道，“就說一會兒。” 林景抬起頭來看他，那雙又大又清的眸子裏沒有怨懟沒有厭惡，清透漂亮地讓他心悸，看得陳曦的心咚咚直跳，身體先於大腦做出了選擇，俯身就在林景的唇上親了一口。 然後“啪”地一聲，陳曦臉上挨了書狠狠一扇，林景恨恨地瞪著陳曦。 陳曦被林景那恨恨的神情看得什麽也說不下去了。 好半天垂下頭囁嚅道，“我們不要再這樣了行不行，你給我個幹脆吧，你要打要罵都行，別這樣吊著我行不行？” 林景聽到他的話，把頭轉到一邊去，冷靜地道，“你找女生談戀愛去吧，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陳曦愣愣抬頭看林景，不可置信。 林景繼續說道，“我爸媽今年要回家過年，已經回去了，我給洪老師請了假，明天就回家去。還有，你千萬不要再到我家去找我，我不想再見你了。” 陳曦依然愣愣地，像是傻掉了。 林景也許是不忍心，所以一直不敢去看陳曦的臉，隻把頭低下去轉到一邊。 陳曦反應過來，就直直地盯著林景，用手掰過他的臉，看著他冷冷地道，“你怎麽就這麽無情，你對我到底有沒有一點感情啊，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林景把陳曦的手掙開，激動道，“我們本來就不該這樣，這樣本來就是錯的。洪老師說你成績下降了，你以後還是好好學習吧，不要把精力總是放在和各種各樣的人談戀愛上麵了。” “各種各樣地人談戀愛？”陳曦喃喃重複，“我隻把心放在你身上了而已。” 林景咬著嘴唇不再說話，又開始翻書看書。 陳曦突然笑了，笑得異常淒楚，他笑著說，“好，好，我們就算了吧！這樣和你我也累了！我以後也不打擾你學習了，你也放過我，你也放過我……” 陳曦說著最後兩句，那帶笑的臉上染上了濕意，他跌撞著從臥室裏走出去，然後強作鎮定給看電視的吳阿姨說了一聲去董波家裏住一晚就離開了。 陳曦那晚上他沒有去董波家裏，他在學校外麵一家通宵網吧打了一晚上遊戲，第二天早上去上課的時候精神疲憊，趴在桌子上愣愣地看著林景那個空下來的座位。 陳曦中午回家，吳阿姨說林景那娃娃回家去了，放了些東西在臥室的床上留給陳曦的，讓陳曦去看看。 陳曦聽聞林景有留東西給自己，飛快地衝進臥室，卻看到臥室裏床上放著疊得整齊的衣物，衣服上麵擺放著那竄兩人都有的水沉木手珠，還有他送給林景的隨身聽，還有他買給林景的鋼筆和另外幾樣小玩意兒。 那些衣服也是他送給林景的那些，平時林景幾乎沒穿過，此時疊放在那裏還像是新的一樣。 陳曦一瞬間就淚滿眼眶了。 看著那些東西他站在那裏動也沒動，吳阿姨叫他吃飯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擦了擦臉到客廳裏吃飯。 吳阿姨道，“林景那娃娃最近是不是瘦了哦，我看他臉上都沒什麽肉了，哎，我平時也算用心做飯做菜，怎麽就不見他長一點肉，要是他回家去了，他家裏看他瘦成那樣子，還以為我不能幹，你說，哎……” 吳阿姨連連歎氣，陳曦隻好說道，“最近學習辛苦，他才瘦的，阿姨你做飯很好吃，真的。” 吳阿姨依然歎氣，接著道，“陳曦呀，你也是，最近也瘦了啊，你瘦了我可沒法給你爺爺奶奶和爸爸交代了，他們給我錢是要我把你們養好，你們一個二個都這樣子，我真的沒法交代了。” 陳曦好不容易擠出個笑容來，安慰道，“阿姨，你亂操心，你在我奶奶家裏那麽多年，他們還不知道你是多麽能幹的人嗎？我是長高了才看著瘦了，其實也沒多瘦，胳膊上全是肉呢。” 吳阿姨又笑著說了幾句，一餐飯吃完，陳曦進屋把林景還給他的東西都裝進箱子裏，然後坐在床上愣愣發呆。 愛情能夠讓所有的憂愁一股腦湧到少年的所有生活裏來。 第63章 新學期 也許寒假的二十天能夠讓自己好好地冷靜下來，陳曦這樣在心裏安慰自己。 以前陳曦和他自己也記不清有多少的女孩子分手過，那時候，他從沒有想過分手是如此難過的一件事情，好像天也要塌下來一樣地黑暗和壓抑，心揪在一塊兒，腦子裏什麽別的事情都無法作想，回憶如潮水，裏麵全是林景的各種影像，淹沒了整個他，讓他要喘不過氣來。 陳曦的這種頹廢的狀態讓家人都知道他不對勁了，而且這次他也沒出門去參加過同學聚會，隻一個人關在臥室裏，太過反常。 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加上人長到185公分了，身高在那裏，於是就更顯得瘦，瘦到家裏的人都覺得心疼不已。 爺爺奶奶擔憂地問他到底怎麽了，還讓他不要因為有了弟弟有心理壓力，也不要因為一次期末考試考差了就有心裏負擔…… 又讓家裏的保姆阿姨做各種補品給陳曦補身體，並且飯桌上硬逼著他多吃飯。 寒假作業是不怎麽做得進去的，看著書腦子裏自然而然就想林景去了，時常對著寒假習題的試卷一半天，也隻做了幾道題而已，而且一檢查還全做錯了。 父親飯桌上說起給他請個大學生家教來給他輔導寒假期間的課業，陳曦自己拒絕了，說不想要家教。 到過年的時候，家裏變得非常熱鬧，一場一場地飯局跟著，來拜訪地人每天都很多，又要去拜訪不少人，陳曦以前並不排斥這些隨著父親應酬的事情，但是這次，他卻很反感了。 不過，忙碌總是會讓他胡思亂想的時間變少的，也並不算壞事。 寒假的這二十天似乎過得奇快，至少比陳曦的預想中快多了。 要準備回校的時候，陳曦就一直在想林景在家裏過得怎麽樣，他父母是什麽樣子的，家裏熱鬧嗎，林景住樓上一個人睡一張床，而且他們山裏那麽冷，他會不會冷到，身體好嗎，有沒有一點點想自己…… 想到這些的時候，陳曦心裏既甜蜜又痛苦酸澀，他和林景已經分手了啊，他當初為什麽要答應林景分手的要求的呢，為什麽不死纏著偏偏不答應呢。 他以後還能夠再抱抱林景嗎，還能夠再親他嗎，能夠得到林景的微笑和溫柔嗎？ 陳曦突然之間，對回校既期待又害怕起來。 林景回家，家裏因為多年在外打工的父母回來了而顯得非常熱鬧，一家人其樂融融，父母還從沿海給他帶了作為禮物的運動服，因為多年沒見林景，以至於衣服大了，穿在林景那瘦瘦的身板上顯得空蕩蕩的，但是林景依然很開心收到的這份禮物。 隻是，這種其樂融融在他姐林琳提出要考研究生的時候變質了，他們山裏重男輕女的現象是很嚴重的，認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養女兒都是在替別人家養，父母辛苦在外打工掙錢不容易，他們認為供林琳讀大學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而這個女兒此時又提出要讀研究生，父母自然不同意，說研究生讀出來也沒用，依然掃大街，他們讓林琳本科畢業必須去工作，這樣就可以減輕他們的負擔，因為林琳本科畢業的時候正好是林景讀大學的時候，家裏肯定要送兒子讀大學的，不可能因為女兒要讀研究生就委屈兒子，而林琳是個非常有主見又有目標的女孩兒，其個性比林景這種冷情冷性死倔的個性還要厲害，在家裏和父母鬧，說自己研究生期間不用家裏的錢，自己會想辦法解決一切，但父母依然不同意，他們認為女孩子二十二歲了還不結婚去讀研究生會變成“剩女”嫁不出去。 林景希望父母尊重姐姐的人生，他去給父親表達了這個意願，父親倒是鬆動了，但是，林景林琳這種死倔的個性就繼承於其母，所以，可想而知他母親有多倔，其母一直不肯鬆口，於是以至於家裏大過年的都一直吵吵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