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 鑰並沒有回答少年,徑自走到石柱之下,虔誠地單膝跪下。雙手撫在石壁上,閉上眼睛,似乎在默念著什麽。 那是劉平安聽不懂的語言。優雅而柔和的聲調,節湊不緩也不急,發聲優美猶如精靈在吟誦詩歌,充滿了遠古的氣息。會讓人有種錯覺,覺得那個石柱裏的是鑰所崇拜的神。 但接著鑰站起來,掉給劉平安一個東西,讓後者完全愣住了。那是一個定時炸彈。 “把它裝在四周的石柱上。裝完之後咱們就可以走了。” “呀?”劉平安拿著那東西有點反應不過來,“這……不太好吧?” “為什麽?”鑰一臉驚訝,“我們的任務不是把這裏炸掉嗎?咱們可不能輸給帝國那些混蛋耶。” “可是……”劉平安抬頭看著那根巨大的石柱,雖然內裏的東西隻有一點淡淡的光,但顯然不是非同尋常之物。 “原來你在意這個呀。”鑰拍著柱子,似乎毫不在乎地說道:“那是先祖的封印。不過……我並不打算開啟它。” “因為我不想讓那個狂妄的家夥得到它。” 鑰的眸子中閃過鄙夷和厭惡,劉平安知道對方所說的‘狂妄的家夥’是指誰。其實對於那個人他也滿腹疑問。 “他不是蜘蛛嗎?”劉平安將炸彈放置在旁邊的石柱上,問道。可以控製那麽多的蜘蛛,應該是被很高級的變種蜘蛛寄居了。可是,對方卻不承認自己是蜘蛛。當然,在他身上既沒有聞到腐爛的味道,也沒有顯現出像鑰那樣的印記。 隻是,這個人從一開始就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不自覺的畏懼他。 “那家夥比蜘蛛可怕多了。”鑰一邊放置著炸彈一邊說道:“我們的同伴就是太笨才會跟這種惡魔做交易。該讓它們都醒醒了。怎麽可以讓這種人類做蛛王。” “他是蛛王嗎?”劉平安更加吃驚。今天似乎將十九年吃驚的份全部用上了。 “當然不是!”後者相當生氣,斷然否定。“蜘蛛都聽他的話是因為寄居在他體內的蜘蛛確實擁有‘王’的能力啦。但是那家夥比較軟弱,才會讓惡魔反而將它控製了。” 人類反而將寄居在體內的蜘蛛控製了,這種事劉平安還是第一次聽到。隻能說道格拉斯確實是個很可怕的人類。 “那其他的蜘蛛都不反抗他嗎?王被人挾持咯。” “你不明白啦。跟人類不一樣,在昆蟲的世界裏,‘王’是絕對的。雖然我們有很多品種,但‘王’隻有一個。不會出現背叛、反抗之類的。除非出現了另一個更強力量的‘王’。” 不知為何,說到這裏鑰突然朝著石柱內那點發光體望去。 “如果先祖們知道‘王’變成那樣的話,肯定會非常生氣吧。” “可是……鑰你不是就反抗那個道格拉斯嗎?”劉平安已經裝好了炸彈,走回鑰身邊。 “那是因為……” 突然一道藍光穿過了鑰的身體,鮮血從傷口噴大量地噴出來。劉平安大吃一驚,衝過去扶住它,“你沒事吧?” “沒事。”鮮血在地上會成了小灘,但是鑰似乎並沒有感到疼痛,狠狠地瞪著劉平安後方。 “那是因為它有特別的能力。” 充滿磁性猶如大提琴般悅耳的男聲在洞穴中回蕩。巨大的黑色蜘蛛踏進了寬闊的洞穴中。勾著惡魔般笑容的男子手持激光槍站在蜘蛛背上,黑色的槍口對準了少年和少女。 “真是陰魂不散。”鑰冷哼一聲。 “鑰匙呀,不要忘記了你的使命。”道格拉斯伸出另一隻手指著兩人身後的石柱,“去吧,將封印解開。” 鑰冷冷地勾起嘴角,平靜地吐兩個字。 “絕不!” 紫紅色的眸子猶如鋒利的刀刃,直指向立於巨型蜘蛛上的惡魔,而後者眯起眼,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 “那麽……就殺了他如何?”黑色的槍口指向劉平安,在少年感到情況不對,正想躲開之際,一束藍光已經朝著他的胸膛射出。 鑰轉身推開劉平安,卻已是來不及了。藍色射穿了它的身體,也擦過少年的肩膀。鮮血立即染了少年的軍裝。 “哎喲,還挺靈巧的嘛。不過……”道格拉斯打了一記響指,“掉進蜘蛛網的小蜜蜂是逃不掉的。” 巨型的蜘蛛吐出無數的白絲,將兩人團團圍住。劉平安感到肩膀完全麻痹了,反而不覺得有多疼。隻是鑰所露出的表情,讓他感到心裏有點揪疼。 “不要哭,這點小傷我還不放在眼裏。” 他伸手摸著對方的臉頰。因為羅姬的身體已經死亡,身體已經完全冰冷了,臉部也變得僵硬。但是那雙紫紅色的眸子中,充滿了焦急和擔憂,似乎要哭出來一般。 “笨蛋!誰哭了?” 感到鑰緊緊地抱住自己,雖然對方既沒有溫度心髒也不會跳動,卻讓劉平安感到安心。無論遇到多麽凶險的情況,他們都一定能夠渡過的。 正想安慰鑰,突然感到對方的手指在自己背上寫著什麽。 【引爆炸彈,乘亂逃走】 劉平安皺著眉頭,正想搖頭,對方已經放開了他。轉身走到巨大的石柱前。 “你真的要解開封印嗎?”鑰抬頭問站在蜘蛛背上的惡魔。後者點了點頭,“你肯乖乖地完成使命的話,這隻小蜜蜂身後就不會多幾個洞。” “誰問你了?”鑰一臉鄙夷地瞪著對方,大聲喊道:“我是跟‘艾利亞斯’說話。讓它回答我!它真的要讓先祖看到它現在這副樣子嗎?” “艾利亞斯,我們的‘王’呀,反抗這個可惡的人類吧。難道願意讓這個人類踐踏你的尊嚴嗎?” 一束藍光穿過了少年的小腿,後者死死地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絲呻吟。他不願意對站在蜘蛛背上的男人屈服。 但是鑰卻屈服了。它不能看著自己最重要的人被射殺。轉過身來,將額頭貼到石柱之上。石柱內物體的光芒漸漸地增強,發出越來越耀目的金光。 道格拉斯注視著那抹金光,嘴角的笑意更加擴大。他馬上就能得到更強的力量了。 劉平安知道現在是引爆炸彈的最好時機,乘對方注視力被石柱吸引之時,他引爆炸彈的話,就可以乘亂逃出去。 可是…… 鑰就在石柱旁邊,根本不可能逃得掉。雖然一般的傷對於鑰來說根本無關痛癢,反正身體已經死了。但是,寄宿在人類軀體之內的蜘蛛也是會被爆成粉碎的。 他不能那樣做! 可惡!該怎麽辦? 金光照亮了整個洞穴,猶如白晝一般。劉平安有種奇異的感覺,似乎石柱裏的東西是活的,它馬上就要蘇醒過來了。 就在此時,藍光從少女後腦穿過了額上的印記,鮮血噴濺在石柱上,如一朵鮮紅的花朵,少年的悲鳴響徹整個洞穴 第145章 送行 少年轉身朝著洞穴走去,但沒走幾步腳下不穩,身體失去平衡。若不是阿斯蘭手急眼快,一把抱住他,劉平安已經跌倒在地。 “小安。你要去哪裏?”傑拉德焦急地問道。他低頭發現少年肩膀和小腿都是傷,傷口還不斷地滲血。 “必須馬上將他送去治療。快聯係戰艦派人來接我們。”阿斯蘭抬頭對傑拉德說道。後者立即打開通訊器。 “現在不行!我要去殺了那個混蛋!”劉平安掙開阿斯蘭手,勉強地站起來,扶著石壁。 “笨蛋!你現在回去有什麽用?以你現在這個樣子,誰也殺不掉。”阿斯蘭並沒有問少年要殺誰。其實他心裏也猜到了幾分。但是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卻並不清楚。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少年現在的身體很虛弱,絕對不能再戰了。通道前方湧來大批的蜘蛛,站在上方的加文開始朝蜘蛛掃射,阻擋住它們前進。 “快點。此地不宜久留!”傑拉德大喊道:“戰艦很快便會在外麵等我們,現在必須立即出去。”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攔腰抱起少年。後者拚命掙紮著,用手拍打著男子的後背,“放開我!至少讓我炸了那個洞穴!絕對不能讓他得到那樣東西!” 背部被打發出很響的聲音,但傑拉德毫不在乎似乎的,摟住少年踏著機甲借力,幾個起落就從通道頂的窟窿中躍出去。 如果就這麽離開,鑰的死就變得毫無意義。劉平安被他逼急了,抽出匕首抵住傑拉德的脖子。 “放開我!” “就算死,我也不會放開你的。”傑拉德朝著少年笑了一下,那一向真誠敦厚的眸子此時充滿了堅決。 抵在他脖子上的刀刃微微地顫動,劉平安根本無法對他下狠手。少年咬著牙,怒瞪著對方,“太狡猾了。” 阿斯蘭躍上了機甲,但並不是借力跳上地麵,而是跳進了機甲的駕駛艙。察覺到有點不對勁,傑拉德朝著他大喊,“你要去哪裏?快上來!” 阿斯蘭朝著他們露出了一個微笑,用醇厚清朗的聲音說道:“小安不能去的話,就由我去完成此次的任務吧。” “不要去!”劉平安想也沒想,衝口而出。 明明剛才自己還堅決要回去幹掉某個人的。但現在卻阻止別人回去,說起來實在不合理。但是,心中的不安迅速地擴大,他無法忍受那種強烈的不祥的預感。完全是條件反射性地要阻止阿斯蘭。 “回來,不要逞英雄了。”少年焦急得眼睛也泛紅了。 “不是逞英雄。是決意!” 阿斯蘭微笑著朝同伴們敬了一個軍禮,駕駛艙的門緩緩地關上。 “相信我,小安,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少年聲嘶力竭的喊叫聲無法傳入機甲之中。白色的機甲迅速地消失在通道盡頭。 “不!阿斯蘭,回來!”強烈的恐懼感讓劉平安渾身顫抖,心裏似乎缺了一角般,似乎預兆著他又要再次失去重要的東西了。 “小安!冷靜點。你要相信阿斯蘭。”雖然傑拉德這樣說,但他根本無法說服自己。獨自闖進不斷湧出變種蜘蛛的洞穴中,實在凶險非常。 “混蛋!放開我!放開……” 腦後一陣劇疼,少年眼前發黑,身體軟軟地伏在傑拉德身上。加文放開敲暈少年的手,輕輕地撫著少年頭發,冰薄的眸子中充滿了憐惜和柔情。 他朝傑拉德點點頭,後者會意,抱著少年與其一前一後迅速地離開。 阿斯蘭駕駛著機甲從蜘蛛堆裏殺出一條血路,衝進洞穴中,便看到巨大的蜘蛛在鑿著石柱,似乎想將石柱中發光的物體挖出來。讓他更驚訝的是,帝國的皇太子道格拉斯居然站在蜘蛛的背上,一臉不耐煩地望著石柱。 雖然他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劉平安說那樣東西絕對不能讓‘他’得到。那東西必須很重要,絕不能讓對方得到,所以少年才會不惜犧牲性命也要炸掉這裏。 小安,這個任務就讓我來完成吧! 當傑拉德他們剛回到聯盟的空中戰艦,正向上級請求救援之時,森林中傳來強烈的震動。爆炸的地方正是那個洞穴的方向。衝天而起的焰火,卷起了如巨浪般的氣流,令他們的戰艦也不停搖晃。 衝天而起的光柱以及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天所發生的爆炸可以用災難來形容,幾百裏之外都能看到那爆炸衝天而起的焰火。幾乎將整片古老的森林夷為平地。 從後來的調查結果推測,是機甲發生爆炸,從而引發了某種能量大規模爆炸。至於是什麽能量,卻沒有一種比較合理的說法。洞穴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根本無人知道。 隻是駕駛著機甲的阿斯蘭.艾爾維斯再也沒有回來。在爆炸的最後一刻逃走出道格拉斯.埃裏克卻否定見過阿斯蘭。 “我隻能說,幸運女神是站在我這邊的。” 透過各種媒體,看到此人的嘴臉,有很多人都想砸屏幕。而得知阿斯蘭犧牲的消息後,聯盟的人民,甚至包括帝國中一些敬仰他的人都悲傷惋惜。在葬禮的那天,聯盟幾乎是舉國哀悼。 阿斯蘭的父親並沒有將兒子葬在自己家族的墓地裏,而是選擇了軍部的烈士公墓。他說:“我的兒子生是軍人,死後也是軍人。那裏是戰死軍人的歸屬之地。” 那天並沒有下雨,但灰色的雲猶如灌了鉛一般壓得人幾乎窒息。隱隱傳來悶雷,去不見雨水。就像蒼天也是強忍著淚水和重沉的心情,為英雄送行。 無論任何地方的烈士公墓幾乎都是一樣的。白色的十字架墓碑沒有邊際的整齊排列著,就像一個個戰士,即使失去生命也仍然屹立在人們心中,守護著這片土地。 人們從很遠的地方趕來參加他的葬禮。雖然聚集了上千人,但是會場卻一片寂靜,老艾爾維斯將鬆木盒子放進墓裏之後,人們便開始獻上鮮花與哀悼。 其實鬆木盒子裏並不是骨灰。而隻是阿斯蘭生前使用過的物品。但這種認知隻會讓人們更加悲傷。那名傑出的青年死後卻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