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都在傳孫蘭英靠身體上位,她情緒崩潰,打電話想跟母親傾訴。


    那幾天是中考,馬梅忙到飛起,電話通了匆忙敷衍幾句,也不管女兒要說什麽就掛了。


    孫蘭英心情糟糕到了極致,偏偏她父親又發給她一張照片。


    家裏她臥室裏那麵獎狀牆,空了。


    起因是馬梅的親姐過來炫耀,說她家的女兒畢業就進了大廠,第一年的年終獎給家裏買了房。


    馬梅被親姐懟臉炫耀後,一氣之下就把女兒得的獎狀都撕下來了。


    小時候很優秀的女兒,出了社會還不如那些昔日不如她的親戚家孩子,這種落差讓馬梅無所適從,隻能拿獎狀出氣。


    曾經一家人引以為傲的回憶,成了對現在最不堪的打臉。


    孫父是想用這個刺激女兒回來考公,殊不知電話那頭的孫蘭英淡淡的“哦”字背後,是淚流滿麵情緒失控。


    為了賭一口氣證明自己長大後也不比任何人遜色,也為了那一牆獎狀帶來的回憶,孫蘭英選擇了跟已婚老男人在一起。


    於檸看到這段記憶時,心裏堵得幾乎要上不來氣。


    “我女兒什麽時候能醒來?”馬梅問。


    “老師,有個問題我想問你,你希望你的女兒是什麽樣的人?”於檸問。


    馬梅愣了下。


    “我不太明白你是什麽意思?”


    “你是希望她成為一個陌生但道德高尚的人,還是希望她跟之前一樣,心裏裝滿了一家人的回憶?”


    “當然是希望她成為一個道德高尚的人......起碼不要做那些不好的事。”


    有一個做小三的女兒,始終是馬梅心裏難解的結。


    如果有機會重新選擇,她當然是希望有一個道德上零瑕疵的女兒。


    “沒有回憶也不要緊嗎?”


    “於檸,你是故意往老師傷口撒鹽嗎?”馬梅雙唇緊抿。


    於檸反複提的回憶,都是她不願意麵對的。


    “是否因為她後麵做了錯的選擇,前麵她的努力都毫無意義?”於檸想到那一牆被撕的獎狀。


    如果她也是老師這種思維,那僅憑老師此時的自私行為,於檸完全可以徹底抹掉之前的恩情,給她們攆出去。


    但於檸沒有。


    於檸想過要不要通過特殊手段,讓這對母女再見一麵,告個別。


    哪怕為此她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哪怕她違反天命,為了老師,她願意這麽做。


    可見老師此時極力回避的態度,突然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孫蘭英去投胎也不是什麽壞事,死生不複相見,或許才是最好的結局。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馬梅困惑。


    “我有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於檸緩緩開口,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裏複雜的情緒。


    “什麽?”


    “好消息是,她可以醒過來。”


    馬梅捂嘴,欣喜若狂。


    林錚卻是驚訝地看向於檸,孫蘭英可以醒?這怎麽可能,魂都投胎去了。


    於檸看起來還是跟平日一樣,情緒穩定,但林錚卻能感受到,她瞳孔裏似乎有一抹光熄滅了。


    她似乎是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變成釋然,這短暫的情緒波動隻有林錚察覺到了。


    “我在追擊壞人時,找到了她掉落的記憶球,用這個球可以讓她醒過來,但是,因為戰鬥現場比較混亂,記憶球裏也收集了別人的記憶......或許還有其他什麽的。”


    比如,魂魄。


    “什麽意思?”馬梅隻顧著高興女兒可以醒,卻沒明白於檸是什麽意思。


    林錚卻是聽懂了,眼睛都圓了,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你是要你女兒的靈魂,還是要她的身體?”於檸問的更直白。


    “什麽靈魂身體的,不都是她嗎?”孫父沒聽懂。


    “她醒過來,可能什麽都不記得了。忘了你們曾經給她的教育,忘了她所經曆的一切,還有你們賠她一起長大的寶貴記憶,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沒關係!”馬梅脫口而出。


    她巴不得女兒跟過去的黑暗經曆一刀兩斷,那些“不幹淨”的記憶,忘了不是更好嗎?


    “回憶是多麵的,壞的那些忘記了,好的也不記得了,你不接納不完美的她,也許就會錯過‘真實的她’。”


    “無所謂——她什麽時候可以醒?”馬梅催促,她迫不及待地想擁有一個“全新”的女兒。


    “我跟你過去,很快就能喚醒她。”於檸抬起頭,眼裏是複雜的悲憫。


    不是為馬梅,而是替孫蘭英。


    老師隻想要一個道德零瑕疵的孩子,無論那孩子是不是她的。


    正如很多家長那樣,隻愛拿獎狀的孩子,接受不了孩子的不完美。


    “於檸!老師不知該怎樣感謝你!”馬梅激動的握住於檸的手。


    於檸意味深長地看向她,別有深意道:“是我們林家,該謝謝你。”


    尤其是,林家那位閉門抑鬱的林老三,最該感謝老師,感謝孫蘭英。


    於檸跟著馬梅夫婦去了精神病院,孫蘭英在單間裏,有專人照顧著。


    沒有魂魄的軀體,活死人一般,護工一個沒留意尿褲子裏了。


    馬梅過去看到這一幕,不禁淚流滿麵,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孩子。


    “老師,這裏交給我,你出去等一會,十分鍾後,我還你一個不會讓你覺得丟人的小孩——但她對你來說,可能是陌生人。”


    “不要緊,慢慢相處她會想起來的,想不起來也沒關係,血緣是斬不斷的紐帶,親情是可以培養的。”馬梅多一秒都不想看到這個會尿褲子“丟臉”的孩子。


    “好,如你所願。”於檸麵無表情,林錚順手關上門。


    “你跟這幹嘛?”於檸白他一眼,她還要給孫蘭英換衣服呢,他這個大男人戳在這,多不方便。


    “別誤會啊,我可對看別的女人沒興趣,尤其是她還是我弟的女人——我沒猜錯吧?”


    “嗯。”於檸很痛快地承認了。


    她就知道瞞不過心細如發的林錚。


    她在檢查孫蘭英留下的記憶球時,驚喜地發現了周玘的靈魂藏在裏麵。


    這對於檸來說算是意外之喜了。


    “之前我還想不明白為什麽,我突破後,看到了你們林家富貴的因果.......你們祖上種下的惡意詛咒,卻成了救玘玘的契機。”


    隻能說,冥冥之中,有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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