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驚訝地看著地上那一灘,準確說,是兩灘......


    “能救活嗎?快,找獸醫!接起來!”


    琥珀上前摸了下,涼透透的了。


    都僵硬了。


    “沒用的......”其實不用摸,琥珀也知道,黑妹沒救了。


    就連林錚的魂魄也看不到了。


    “這怎麽行!這是檸小祖的家人!救它!實在不行,撕點我的靈魂給它行嗎?”


    小葵現在不能動地方,跟著幹著急。


    她當然知道這隻貓對於檸有多重要。


    於檸對待他,完全不是用寵物的態度。


    那是她寶貴的家人。


    “如果靈魂沒有了記憶,那輪回毫無意義......”琥珀搖搖頭,“用你的靈魂糊弄她,那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這怎麽辦啊......”小葵都急哭了。


    琥珀歎了口氣,背起還在昏迷的於檸,又讓八奶奶抱著小葵,這地方不能待了。


    商場和鬼市雖然是兩個空間,但那邊磁場紊亂,對商場的影響也不小,商場劇烈晃動,猶如地震一般。


    樓上看電影的已經開始往外跑了。


    琥珀得趕在這些人發現前帶著兩個女生離開。


    於檸這次吸收果子並沒有形體上的變化,她隻是睡得格外沉。


    恍惚中,她做了個夢。


    夢到了跟黑妹相處的點點滴滴,跟他玩逗貓棒,跟他一起吃盒飯,帶著他在商場兜兜轉轉,認真挑選能夠跟他一起穿的衣服。


    然後,她看到了那兩個蒙著臉的家夥,看到了那個可惡的夜遊神,看到了他將黑妹打碎。


    “不!”於檸驚醒,撲鼻而來的,是燒香的味道。


    午後的陽光從外麵照射進來,她這才發現,她躺在大土炕上。


    身上蓋著有年代感的被子,燒得暖暖的炕,驅散了深秋的寒意。


    “醒了!”


    於檸順著聲音看過去,炕梢躺著個木乃伊,仔細一看,是小葵。


    “你怎麽變成這幅樣子——你亂用道具,副作用疊加了吧?”於檸馬上想到小葵為了自己,勇闖鬼市,甚至不惜強行靈魂出竅。


    “嘿,雖然跟我預想的有些差距,但是也不算很糟糕,我也有點用了......”小葵幹笑兩聲,“三哥已經罵了我一通了,你不會也要罵我吧?”


    “我......”於檸看著小葵的慘狀,嗓子發緊,鼻子很酸。


    “罵你們就對了,兩個小嘎巴豆,還沒長大呢,什麽事都敢做,簡直是胡鬧,不像話。”


    琥珀端著一個二大碗進來了,紫菜和香油的味道瞬間在屋中彌漫。


    “吃點我做的疙瘩湯,可好喝了,一般人我都不給做。”琥珀把二大碗放在炕頭,又取了兩個小碗,給於檸盛了一碗,又給小葵盛了一碗。


    小葵現在不能動,琥珀就找了個小仙兒喂她。


    這裏是胡家的大本營,胡家村。


    整個村都是琥珀的親族,村子裏半數的人都是出馬仙,修行中的小動物隨處可見。


    給小葵喂飯的,就是個年紀尚幼的小狐仙,尾巴都不會收,一板一眼地喂小葵。


    普通人是看不到仙家的,若這屋裏有普通人,這一幕一定是挺奇怪的,勺子自己飄在空中喂小葵。


    “黑妹呢?”於檸一醒就找貓。


    小葵嚇的一激靈,哢嚓咬勺子上了。


    琥珀沉默。


    “黑妹呢?!”於檸又問,從炕上跳下來就要往外走。


    琥珀攔著她,語調沉重地說道:“檸檸,接受現實吧。”


    “這麽冷的天,有沒有給黑妹穿衣服?他胳膊還沒好,傷口凍到了很難受,你這有牛肉嗎,給他煮一些。”於檸自顧自地說,琥珀抬腿擋住門。


    “他不在了。”


    “讓開。”於檸麵無表情。


    “你要跟冒死救你的朋友動手嗎?”琥珀問。


    於檸像泄了氣的茄子,鬥誌全無。


    她很希望夢就是夢,醒來後什麽都沒發生。


    可那個夢是真的,她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琥珀掏出個袋子遞給她,於檸一眼就認出,這是夜遊神掛在腰間的那個袋子。


    “他用命幫你搶回來的,你收下吧,這個袋子用處不小,下地府能做通行證,還能儲存生魂,是非常好的法器。”


    於檸沒有接那個袋子,自言自語。


    “身體碎了不要緊,我去三師兄那,我威逼利誘,我尋死覓活,我不擇手段,無論怎樣,我搶一顆靈丹回來,幫他把身體接上,碎了也不怕,會長出來的,然後一個還魂術,他就回來了。”


    “.......”


    “他魂呢?”於檸問。


    琥珀沉默,小葵擦眼淚。


    這一仗,打的是又窩囊又悲壯。


    她們這邊幾乎是被對方壓著揍的,實力相差懸殊,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不過從戰果上看,應該算是於檸占了大便宜。


    她不僅虎口奪食搶了個果子,還得了個夜遊神的儲魂袋,甚至能在一群超強戰力的髒東西裏突圍。


    但對於檸來說,這些都不重要。


    她隻要她的貓。


    “我問你,他魂呢?!”於檸提高音量,不是衝著琥珀,是對她自己的無能的憤怒。


    心裏明明有了答案,卻不願意麵對現實。


    “對不起,三哥沒找到.......當時能量失控,我隻來得及搶出他的身體,靈魂找不到......不過你放心,他的靈魂隻要沒被打散,沒有人敢動他的。”


    “沒找到......魂飛魄散嗎?”於檸平靜地退後,再退後。


    這過於平靜的口吻讓琥珀心驚,上一次看於檸這樣子,還是她背著斷氣的澤武大天師出現在他麵前,用平靜的口吻對他說,三哥,我把師父害死了。


    “檸檸,你別——”


    “他的身體在哪兒?我要見他。”於檸表情很平靜,語氣也很淡。


    但她越是這樣,小葵的眼淚就流的越洶湧。


    傷心到一定程度,連哭都忘記了。


    “跟我來。”琥珀帶著於檸來到院子裏。


    他家位於村子的最裏麵,是一個獨門獨院的北方庭院,種著菜,養著雞,還有一個大柿子樹。


    樹下放著一口小棺材,是用上好的陰沉木做的。


    於檸走過去,手伸出去,又停在空中,遲疑了幾秒後,毅然推開棺材蓋。


    裏麵,黑貓安靜地躺著,就像是睡著了。


    但是身體已經僵硬了。


    “我讓人把它接回去了,但是......檸檸,三哥對不起你。”


    “沒事,不關你的事,是我太沒用了,都是我的錯。”於檸輕輕地抱起黑貓,轉身背對著琥珀,毅然是語調平穩。


    “三哥,我想單獨跟他待一會。”轉身時,心裏的憋悶從眼裏流出,變成傷心的雨,灑在了黑貓小小的軀殼上。


    這一刻,於檸知道,她終於失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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