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孫彧還是挺孤陋寡聞的,這家滋補羊肉煲就在學校馬路對麵的一個巷子口,但他從來沒有注意過,甚至馬路對麵他都很少過去。


    當然這是一家粵式滋補羊肉煲店,在門口水牌上除了大字的招牌羊肉煲和招牌狗肉煲外,還羅列了一些字體小了好幾號的不大引人注意的菜品。


    店裏人不少,兩人還得排隊等一會兒的位子,既然是開在學校對麵的店,免不了會遇上一些看起來眼熟的人,雖然都說不上認識,省得打招呼,不過起碼多了些安全感。


    羊肉煲的主料當然是所謂的黑山羊,加上黨參、黃芪、紅棗、枸杞、陳皮、薑塊、馬蹄、甘蔗、玉米,砂鍋煲了端上來,架在一個固體酒精爐子上,略作燒滾,打開蓋子,湯色奶白,氣味清甜。


    兩人另外還叫了些水豆腐炸腐竹油麥菜萵苣片,不過這些都是煲裏肉吃的差不多了才會往裏加的,免得影響口味的初體驗。


    說起來,孫彧以前在家裏狗肉吃過那麽幾回,羊肉卻是從沒吃過,不過上了大學之後回去逛夜市,才又吃了什麽羊肉粉狗肉粉,但是他真吃不出來羊肉和狗肉的區別,畢竟煮得爛熟之後,配上醬料,幾乎嚐不出什麽膻味或者異香來。


    而這裏的羊肉煲,其實說起來也還是大排檔風格,給他們上的這一煲,煲的火候便有些問題,皮不大好嚼但也不是嚼不動,肉不大容易脫骨但也不是咬不下來,不過肉不膻而且湯也很好喝,李媛評價。


    這頓羊肉煲吃的還算滿意,雖然肉不夠酥爛,但是很有嚼頭而且不柴,說不定這本來就是這店的特色?孫彧便尋思著回頭可以叫宿舍的那些家夥哪天也來吃一頓......狗肉煲?


    至於會不會掛羊頭賣狗肉,孫彧覺得應該反過來擔心會不會說是狗肉其實是羊肉,畢竟現在狗肉可比羊肉貴,而這麽燉出來的,並不能吃出來羊肉或者狗肉的特別風味,隻是知道肯定不會是豬肉牛肉,或者鴨肉。


    結完賬出來,門口已經排了比他們來的時候更多的人,“幸虧來的早。”李媛於是有些慶幸的說道。


    “等下幹嘛去?”回到學校,李媛問道。


    “先洗澡,洗完澡你再過去找我?”看看時間,水房還在開放時間,孫彧便說道。


    “然後呢?”


    “然後再說唄。”


    “你還真是無趣。”


    “要不去開個房?”孫彧低聲道。


    “去哪裏開?”李媛也低聲吃吃笑了起來。


    “一路過來不是都有招牌旅館鍾點房什麽的。”


    “那種地方你也敢去。”


    “說笑啦。”


    其實去哪裏都沒關係的,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就好了,孫彧讓李媛洗完澡再來找自己,原因不過就是孫彧洗澡快,李媛洗澡肯定慢。


    宿舍李晟李樺都回來了,畢竟假期,而且自己給自己找活,也不需要那麽搏命的。


    他倆都還沒吃飯,正商量著去吃啥,孫彧便給他們說起了剛吃的羊肉煲,於是還在宿舍的幾個人,也就是除了去找老鄉的陳鶴之外的其他幾個,再叫上孫致光,又一起出了門。


    呼啦啦的宿舍裏就隻剩下了孫彧一個,孫彧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去洗個熱水澡,趁現在水房還沒關門,隻不過現在水房的熱水肯定不大熱了,於是又騰了兩個熱水瓶出來一起提下去,洗澡的熱水不一定夠熱,喝的開水大體上溫度還是有保障的,洗完澡順便再打兩壺開水。


    冬天洗個熱水澡當然渾身都是暖洋洋的,孫彧洗完澡回到宿舍泡好衣服,便泡上茶聽著收音機,一邊很是愜意的發著呆一邊等李媛過來。


    今天沒來得及給黃鶯打電話,孫彧多少有些不安,那就等2號再打吧,反正2號才是周日,也不算違約,孫彧安慰著自己,至於黃鶯會不會計較,顯然是會的,不過事已至此,那就隻好既來之則安之了。


    杯子續了一回水,李媛才過來,穿了件帶兜帽的風衣,進了屋裏也隻是把兜帽放下扣子解開,因為屋裏屋外溫差不大,是沒法脫下來的。


    “他們呢?”李媛打量了一下空空的宿舍。


    “去吃羊肉煲了。”


    “就我們去的那家?”


    “是啊,回來跟他們說了下,正好老李小李他們都沒吃飯,就又一起去了。”


    李媛翹翹鼻子,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搬凳子坐到孫彧邊上,並沒有做什麽的打算,就是低聲細語隨意說笑著,直到舍友們吃飯回來。


    門一直開著,進門看到李媛大家多少有些吃驚,不過李媛也不是稀客,於是交流起了今晚的羊肉煲,說起來李樺和劉爽兩個北方人在家吃的羊肉都是不帶皮的,今晚一開始還有些不大習慣,而且,同樣,他倆也覺得羊肉沒有羊肉味或者說那股膻味。


    “你們就說好不好吃吧。”陳堅嚷道。


    “帶皮的肉下酒還是不錯,湯太甜了。”李樺說道。


    “那可不,又是馬蹄,又是甘蔗,又是玉米的。”李媛笑道,說完,扯了扯孫彧,打算走了。


    送完李媛回到宿舍,幾個家夥還在討論羊肉的問題,主要是羊肉所謂的膻味,到底是膻還是那才是羊肉的本味,按理說山羊肉味道是要重一些的,但是今晚吃的,即便是李樺和劉爽,也沒怎麽感覺得到。


    “沒吃狗肉嗎?”孫彧於是問道。


    “小陳說城裏麵哪有那麽多狗給你吃,還說什麽羊城這麽大個城市,你們見過流浪狗嗎?”楊巋大笑起來,楊巋也是跟著陳堅去鄉下吃過狗肉的,裏邊的緣由當然有所耳聞。


    隨後,孫彧和李晟一起下去又提溜了一打啤酒上來,畢竟跨年了,還是要講點儀式感的。


    早上約莫十點,李媛上來叫了孫彧,下了樓走出宿舍區大門,孫彧看過李媛父母的照片,看到路邊樹下站著的一男一女也不至於認不出來。


    “叔叔阿姨好。”孫彧略有些緊張帶著些僵硬的笑容打了個招呼。


    雖然李媛父母也見過孫彧的照片,但是覺得真人和照片有些差距,一邊回應著招呼,一邊打量起了孫彧。


    “跟照片上好像不大一樣啊。”李媛媽媽笑道。


    “那都是一年多前的照片了。”孫彧幹笑兩聲。


    “那也是,看照片好像還有些稚氣,現在是個挺拔的小夥子了。”李媛父親也笑道。


    李媛卻是抿抿嘴,說道:“去哪裏?”


    “先在你們學校裏走走吧,以前來過一兩次,走馬觀花的。”李媛父親說道。


    孫彧不知道該在兩位家長麵前表現什麽,李媛也說了不要急著表現自己,於是一路上除了介紹一下路邊的建築,並沒有多說什麽,即便是走到了嶺南堂工地,也沒有如往常一樣冷笑幾聲,倒是讓李媛偷笑不已。


    李媛父母帶了相機,一路上也合了不少影,都是孫彧在給他們拍,他自己是沒有照的。


    “冬天草都黃了。”在小禮堂台階上合了個影,看著中區大草坪和永芳堂前麵的草坪,李媛媽媽有些遺憾。


    “那夏天再來不就行了。”李媛說道。


    一路向南,到外語學院又拍了幾張,然後商量找吃飯的地方。


    “前麵有個紫荊園餐廳。”李媛說道。


    那就去看看,李媛父親意思是肯定得找個包房,畢竟今天是要來找孫彧談話的,如果沒有,那另找地方。


    元旦中午位置不是那麽緊張,包房倒也還有,孫彧也是第一次到紫荊園來,並不清楚這裏有些什麽招牌菜,於是李媛父親當仁不讓的拿著菜牌跟服務員點起菜來。


    反正粵菜館子,點起菜來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在問服務員這是什麽分量多大,然後再問問席間各人能吃不,隻要不是無辣不歡的,粵菜館點菜通常也不是那麽難點。


    李媛父親顯然點菜經驗豐富,而問到孫彧的時候,孫彧也都隻是點點頭表示沒問題,至於具體點的是什麽,他卻無暇顧及,反正最後點了個四菜一湯。


    吃什麽當然是次要的,正如李媛所說,她爸爸媽媽跑這麽一趟,主要目的就是想知道孫彧將來的打算。


    孫彧於是說起了自己的猶豫,自己正在做的項目,以及舍友同學的創業。


    對於買電腦做音箱李媛爸爸媽媽不是很在意,但是李樺他們做的進銷存卻是很感興趣,他們作為老財務,對於財務軟件一直都有些想法。


    “要不找個時間跟你們幾個同學聊一下?”李媛爸爸於是說道。


    孫彧點頭表示隨時都可以跟他們說一聲,想見麵的話,如果這兩天不方便,反正兩地都那麽近,並不怎麽麻煩。


    “那這樣,你下午或者晚上回去跟他們說一聲,方便的話明天中午我們見見聊一聊,要是不方便,你們放假前找個時間都可以的。”李媛爸爸說道。


    這自然沒有什麽不好答應的,孫彧於是又點頭答應下來。


    “好吧,那我就說說對你出不出國的看法吧。”閑事說完,李媛父親轉入正題:“當然了,我們不能幫你做決定,隻是說一下我的看法,至於她媽媽的看法,她自己說就是了。剛才你說的你同學做的這個進銷存,是你出的一部分主意?”


    “我就隨便提了兩句,他們自己有興趣就做了。”


    “那你自己怎麽不做呢?”李媛媽媽問道。


    “我現在手頭事情已經很多了。”孫彧笑了笑。


    “那你現在做的事情出去之後,不管你回不回來,你覺得能繼續做嗎?”李媛爸爸問道。


    “我要是出去了,現在做的事情就跟我沒關係了,出去之後像操作係統這檔子事我就沒有必要再做,至於別的,那都是會有直接經濟效益的,我想外麵肯定也有不少人在做類似的研究,我恐怕根本沒辦法介入,所以,出去之後,我可能就隻是專心讀書寫論文。”


    “那你為什麽一定要回來呢?”李媛媽媽問道。


    “我就沒有不回來的選項。”孫彧笑了笑,他這段時間已經想清楚,不回國的分支已經被他完全剪掉了。


    李媛媽媽點點頭,沒有再問下去。


    “那你覺得你出國之後能學到什麽?”李媛爸爸接著問道。


    “主要是開眼界,至於能學到什麽,我們用的教材要麽是抄的,要麽就直接用人家的。”


    “你現在就是猶豫事情沒做完就出去了,前功盡棄,出去了也不一定還能做,於是兩頭不靠?”


    “是的。”孫彧其實還有很多想法,這許多想法當中,跟超算脫離不了關係,但是他知道再過那麽大概10年,在s大就可以用上超算,而在國外呆著,恐怕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去摸一摸。


    “如果在國內讀了碩士,還能申請國外的博士嗎?”李媛爸爸又問道。


    “可以的,讀了博士都可以再去申請。”孫彧於是笑了起來,感覺一身的輕鬆,真是知見障了啊。


    “所以你看,你大學畢業了讀完研究生,也不過24歲,從現在開始還有5年,一則你現在做的事情到那時起碼會有個眉目吧,做了那麽多年,肯定會跟你脫不開幹係了,而且到時候說不定又有什麽變化呢?”


    “嗯,我明白了。”孫彧說著,看了看李媛。


    李媛皺起鼻子哼了一聲,說道:“5年以後,那你今年gre不是白考了?”


    “不會,如果我97年再申請,那剛好還在有效期內,不過托福暫時可以不用去考了。”孫彧哈的笑了一聲。


    “你考了gre了?成績應該快出來吧?”李媛媽媽問道。


    “要自己去考點取,放完寒假回來吧。”


    “你們都吃好了沒有?”李媛爸爸看看桌麵上基本吃完了的空盤子,問道。


    孫彧自然沒有還沒吃好的選擇,於是點了點頭,李媛爸爸便叫了服務員進來買單,然後對李媛媽媽說道:“要不你跟你女兒隨便逛逛,我跟小孫去找找他們的同學?”


    “小孫他們同學在不在你就跑過去。”李媛媽媽說道。


    “起碼有一兩個還是會在的。”孫彧於是說道。


    “那就一起過去吧,我去媛媛宿舍坐坐。”李媛媽媽對s大校園格局還是了解的。


    服務員進來結好賬,李媛爸爸便對孫彧說道:“那我們走吧,她們母女倆隨便她們怎麽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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