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北路一路向北和一條西北方向蜿蜒過來的國道交匯,交匯處有一座小土山,小土山東北部隔著一些稻田是路過的國道,縣城北路在小土山東邊,同樣也是隔著幾塊稻田。


    另有從西邊過來的一條水利溝渠經過小山北部,並引了一些水溝流向小山周圍的稻田,水利主體則穿過國道往東而去。


    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縣裏把這座小山修整了一番,鋪了一條石板路繞著山體通往山頂,山頂修了一個涼亭。山上還移植或者新栽了一些樟樹、山茶和杜鵑。山下沿著水利豎起欄杆鋪上青石板,合著原先就種在岸邊的垂柳,這地方逐漸成為了縣城茶餘飯後和節假日的一個休閑場所。


    夏日的下午三點上下,這時間段山上人倒是不多,山頂亭子裏有幾個老頭老太在打牌,山腰樹蔭下傳來陣陣吹拉彈唱的聲音,加上不時響起的蟬鳴,熱鬧中透著一股靜謐。


    所謂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三位準大學生和一位準高三學生也做不出什麽出格的事來,頂多倚著岸邊的欄杆,或者站在樹下花前,摟著肩膀攬著腰拍個合照。


    就這樣10來張照片拍完,時間也到了下午4點多,分別在即,樹蔭下,兩人單獨相對,搭著肩膀撫著背,頂著額頭,沒有海誓山盟,隻是輕聲互道珍重,以及常虹對孫彧還差了她一次啤酒的再次強調。


    膠卷由那位師兄負責拿去衝,並且答應衝好了就把孫彧和常虹合影照片拿去學校交給孫彧,也就三兩天的功夫。


    回去的路上,孫彧似乎心裏頭搬開了一塊石頭,相擁的時候和常虹約好將來寫信的話就先寄到學校,不過他猜想大概通上幾次信之後,常虹那邊應該就會淡下來了,應該吧,但是自己真的希望如此嗎?孫彧不確定起來。


    又想起來剛才低頭時無意中看到的起伏,以及常虹臉上微妙的笑意,她是故意的吧,孫彧不由得呼吸又急促起來。


    就這麽一路回味著回到了家裏,媽媽已經在準備晚飯,虧得常虹今天沒塗香水,不然不知道該怎麽跟媽媽解釋了。


    常虹下午出門的時候隻是洗了個臉,描了下眉,這麽大熱天的,化再淡的妝一出汗怕也是會花的,何況最好的妝就是18歲的年紀,就不必畫蛇添足了。


    至於穿的裙子,普普通通的連衣裙,領口也夠高夠貼,後來發現孫彧呼吸突然急促起來,常虹也不知道孫彧看到了什麽,隻是覺得他一定看到了什麽。回到家以後,一個人試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麽異樣,對著鏡子發了一會兒呆,做了幾個鬼臉,莫名的笑意從心底浮上臉龐。


    吃過晚飯,收拾停當,孫彧開始看黃鶯拿給他的書,今年的高考真題解析以及一些大綱預測分析。


    大綱預測沒什麽好看的,真題解析孫彧看得津津有味,猜測出題思路本來就已經是他現在做試卷的主要目的,以前自己瞎琢磨也沒個對錯標準,現在有了對照,孫彧覺得真是受益匪淺,他對接下來怎麽跟黃鶯交流也有了一些想法。


    龐誠現在早上也開始跑步了,雖然還沒有領到通知書,但是分數基本不會有什麽問題,等去了學校還要體檢和體測,需要先做些準備。


    羅勇被龐誠拉著跑了兩天就不來了,反正他還有兩年,再說他平時也挺喜歡運動的,認為自己現在根本就不用擔心體能問題,大不了到時候跟龐誠一樣,突擊上十天半個月的鐵定能對付過去。


    於是早上跑步的時候,孫彧隻會遇到龐誠,但兩人也隻是打個招呼就各跑各的,孫彧現在的速度不是龐誠能跟得上的,而且他還要上學,可沒那麽多時間陪龐誠磨蹭。


    下午自習課時間,孫彧主動把黃鶯叫了出去在校園散步,黃鶯很是詫異。


    不過孫彧沒有解釋什麽,隻是直接把他看書的心得跟黃鶯說了一下。


    黃鶯恍然,然後說他哥哥也是這麽跟她說的,但她哥哥現在也隻能泛泛的說一下原則問題,具體的東西隻能她自己體會了,現在既然孫彧也這麽說,黃鶯心裏頓時有了底。


    黃鶯再次問起來孫彧高考誌願的問題,孫彧沉默了一會,今年高考錄取情況看,孫彧覺得自己大概能達到t大p大的所謂控製分數線,但是好專業熱門專業就基本很難,而其他的學校,孫彧說還是到時候再說吧。


    聽到孫彧這麽說,黃鶯知道他的想法其實並沒有什麽變化,而她自己,假期聽了哥哥的話之後,卻是更加堅定了考到京城去的決心。


    “你是打算出國嗎?”黃鶯突然問道。


    “你想太遠了。”孫彧笑了起來,當然這也不能說不是一種選擇。


    “我哥說,出國的話,除了學校,專業也是挺重要的。”


    “我知道,p大的大氣科學係你要是去申請什麽mit的計算機,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如果是s大的計算機去申請卻不是沒有機會,對吧?”


    “嗯,我哥差不多也這意思,你剛才說我想太遠了,你想的這還不夠遠?”


    孫彧笑了笑,沒有回答黃鶯的這個問題,黃鶯也沒打算追究,對她來說,孫彧想的遠這本來也是應該的。


    補完這周的課,馬上就要開學報到了,兩人約好報完名黃鶯就去孫彧家裏,兩人好好討論一下剛才孫彧的說法,黃鶯也就讓孫彧拿著書先不用還她。至於黃鶯家裏,隻要和同伴通好氣,找個借口其實也並不難。


    兩人現在都有一種感覺,就是他倆現在差不多總是孫彧先嚼爛了再喂給黃鶯,但是兩人誰也沒好意思說出來,交流了一些眼波,一笑之後往教室而去,快下課了。


    周三上午課間操時間,那位師兄如約來到881教室,在走廊上交給孫彧一個信封,然後又和相熟的師弟,比如體育委員,聊了一陣,孫彧擔心他說些不該說的事情,也一直在旁邊聽著,直到上課,隨後兩人心照不宣的一笑而別。


    孫彧把信封放回櫃筒,並沒有打開來看,還是回家再說。旁邊何榮問他那是啥,孫彧搖搖頭,懶得回答這個問題,剛才在走廊上就有人問了,孫彧同樣也是搖頭不語。


    回到家打開信封,孫彧大致瀏覽了一遍,然後就把照片收了起來,晚上再細看。


    不過也可以看到,裏邊除了自己跟常虹的合照之外,還有一些常虹的單人照,這些單人照片有些明顯不是這一次拍的,甚至不是用這筒膠卷拍出來的,另外,似乎還少了幾張兩人的合影。


    信封裏邊沒有底片,想來是因為孫彧沒有拍單人照的原因,其實就算有底片,也隻是占地方而已,孫彧不大可能再去衝一份的。


    晚上,細細端詳著常虹的照片,確實是少了幾張他倆的合影,孫彧覺得很有可能是常虹把她認為自己沒拍好的挑了出來,這倒是很正常的心理了,孫彧暗自笑了起來。


    反正不會是覺得孫彧拍的好,刻意扣下來的。


    自己看自己的照片和看別人的照片,觀感當然是不一樣的。


    不過沒有就沒有吧,做個紀念而已,又不是要用她的照片做點什麽。


    帶著幾分不舍,孫彧還是把照片收了起來,這個時候不能讓別人看到,也該看看書了。


    跟黃鶯約好周日上午盡快報到完,然後她就進來一起研究,孫彧看書就不趕著了,每天研究一科,時間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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