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二弟,你這是做什麽?”沐風盡量忽略心中那一絲不好的預感。


    這時,又急急跑來一陣腳步聲,看到沐風先是嫌惡地瞪了一眼,然後才朝胡凜恭敬道:“老大,你果然沒料錯,沐風今夜請大夥喝的酒裏都下了迷藥,就等人昏過去,他好殺人。”


    “你你胡說!”見自己的計謀被拆穿,沐風大叫道。


    胡凜輕點了下頭。


    沐風見胡凜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急道:“二弟,你要相信我,我真沒有,再說了,我給你們下藥做什麽?”


    “用我們的人頭投誠對嗎?”胡凜回。


    沐風臉色驟變,臉上還努力維持著最後一絲笑,“二弟,你說什麽呢?什麽投誠?在那群狗官眼裏,對於我們黑風寨的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怎麽可能接受我的投誠。”


    “我並沒有說是向官府投誠,沐風。”


    沐風不可置信地看向胡凜。


    對了。


    從二弟回來之後,他都是稱呼自己為大當家的。


    再也不是以前親切地喚他阿風。


    他還心裏竊喜這人總算是知道在這黑風寨誰是做主的人了。


    原來……


    沐風冷笑一聲,也不再裝的了,“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


    胡凜淡淡道。


    “怎,怎麽可能?”沐風不信。


    若是他一開始就知道,怎麽可能會同意自己的計劃。


    突然天空發出“嘭”的一聲,藍色煙花衝天散開。


    沐風驚懼,“你,這都是你……”


    剛跑上來報信的人,狠狠在地上啐了一口痰,才得意道:“那當然,你的所有計謀老大都知道,要不是老大叫我們不要打草驚蛇,你以為你的計謀能走到這一步,沐風,你根本就不配當我們的大當家!”


    沐風仰天大笑,待停下來,臉上一片猙獰,“胡凜,你怎麽不去死,當初,說好了我們奪下黑風寨,我當大當家,你當二當家,可最後呢,所有的人都隻聽你的,不管我說什麽,他們第一時間都是去問你,經你同意才去做。


    還有,我們做土匪的,你竟說,隻搶那些為富不仁的,真是可笑。


    兄弟們辛苦了一天,好不容易逮到一隻肥羊,你還要退還三成給人家。


    更更可笑的是,普通百姓不搶,你知道,又有多少人偽裝成普通百姓嗎?


    再說了,就算真的是普通百姓,為何就不能搶?


    我們是土匪,你懂嗎?”


    黑藍的天空下,下麵的村子裏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沐風喃喃道:“你到底要做什麽?”


    胡凜輕聲道:“實現當初兩個傻小子的願望罷了。”


    “阿凜,阿娘說恨我,她說她恨我……”


    才六歲的沐風,突然跑到一個草垛邊哭,聽聲音應該是之前哭過許久,嗓子已經嘶啞的不行。


    就在這時,黑漆漆的草垛動了一下,從裏麵爬出一個小孩子,他輕輕拍了拍沐風的肩膀,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他和沐風不一樣。


    沐風是被拐來女人生的崽。


    而他是在外被拐進來的。


    當時,他發著高燒,那些強盜就把他和那些被拐來的女人,一起扔到了這裏。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他活不下來。


    就把他扔在這草垛裏自生自滅。


    他也以為自己會死在這,沒想到到了晚上,沐風偷偷給他送了水和吃的過來。


    他當時都燒糊塗了,卻還記得那水和饅頭的香味。


    第二天,他竟神奇地熬過來了。


    之後這個草垛就成了他的家。


    白天他會被人帶去做事,晚上就在這裏睡覺。


    沐風則每晚都會來找他。


    在這村裏,他沒有玩伴,所以格外珍惜這個朋友。


    在沐風磕磕絆絆講述中,胡凜才知道,他爹今天跟寨子裏的人一起去搶劫,不幸死了。


    而他娘在知道消息後,非但不傷心,還很快就找了第二個男人。


    “我求她,求她不要走……”沐風不斷地哭道:“可她狠狠地推開了我,還說恨我,以後看到她也當做不認識。”


    “嗚嗚嗚,阿凜,娘為什麽不要我了?”


    這個問題胡凜無法回答。


    他剛來那幾日,曾看到一個女子衣不蔽體地被綁在樹上。


    聽他們說,這人是沒逃成功被抓回來的。


    之後,他總是看到有人往那樹林裏去。


    再後來。


    那女子死了,被人拖出樹林的時候,眼睛還瞪的很大很大。


    他曾聽人說過,人死的時候要是有太多的不甘願,就會死不瞑目。


    他趁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幫她閉上了眼睛。


    他也曾見過,沐風的阿娘,被他爹當成死狗一般拖入進樹林。


    那天,他其實是有些害怕的。


    他怕這個女人也跟那個女人一樣,再出來的時候就眼睛瞪得大大的。


    好在,天快亮的時候。


    沐風的阿娘是走著出來的。


    雖然一瘸一拐的,但好在,還活著。


    他來這裏之前,也曾流浪到過一個村子。


    在那裏,男人出門的時候,會輕聲溫和地叮囑女人。


    女人也會笑著去河邊洗衣服,會笑著哄娃娃。


    可他來了這裏之後。


    隻見過出門的男人惡狠狠地警告女人。


    女人洗衣服的時候再也沒了笑臉。


    哄孩子的時候,眼底總會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怨恨。


    沐風許是哭夠了,他靠在草垛上,吸著鼻子道:“我阿娘說她是被拐來的,她恨爹,也恨我,小的時候,爹不在家,娘就會讓我滾出去,隻有吃飯和睡覺的時候我才敢回家,那時候我不懂,還跟爹告過狀,那是爹第一次當著我麵打了娘,後來,我就再也不敢告訴爹了。


    再後來,爹出去的時間越來越多,我不在家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有一次,我實在不想在外麵待了,我就偷偷地溜回家,那是我第一次在娘親臉上看到笑容。


    我不敢說話,就偷偷地看著她,後來,我才知道,有個新拐來的女人,說可以帶她逃走。


    可是那晚因為我肚子痛,娘沒有走成,而那個女人也被抓了。


    之後,娘就更不開心了,阿凜,你說,我要怎麽讓娘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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