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靜深彎腰幫他解開桌腿上的束縛,低聲說:“行了行了,快去洗碗,我去幫他們收拾行李。”    景澤曖昧地朝他笑笑:“我們的二人世界馬上就要來了,嗯,現在采訪一下你此時的心情。”    曲靜深推開他越貼越近的臉,笑著說:“說不出來的心情。”    景澤朝他吹個口哨:“既然說不出來,那就做出來。”    曲靜深怕他膩歪,趕緊起身把他推進廚房:“洗碗。”    景澤賴皮,湊過臉去:“先親個。”    曲靜深趁他親上來前便握住了他的手,緊了緊又放開,轉身走出廚房。    曲靜深收拾東西很仔細,一個大大的行李箱,一半是是景柏的,一半是曲杉的。除了衣服之外,還放了些他們習慣玩的東西。景柏顯然很興奮,半夜都沒睡著,連曲杉也是,一直圍著曲靜深打轉。    曲靜深收拾完才哄他們睡覺,等他們睡著,他俯下身親親他們,然後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    曲靜深在客廳沒看到景澤,臥室也沒有,心想也許在書房,他便轉身去浴室洗澡。等他洗完澡吹幹頭發出來,徑直去了書房。    景澤正埋頭認真看文件,他知道是曲靜深,並未抬頭。曲靜深見他正看的入神,沒有打擾他,而是轉身出去。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曲靜深再次進來,手裏端著杯茶。景澤倚在椅背上伸個懶腰,接過曲靜深端來的茶,仰頭喝了幾口。水溫正好,茶的濃度也正好,是讓景澤最舒服的狀態。    曲靜深看著桌麵上擺的亂七八糟的文件、資料,低聲問:“累嗎?”    景澤說:“不累,小東西的行李收拾好了?”    曲靜深點頭,繞到他身後,幫他揉揉肩膀,景澤眯著眼睛十分享受。台燈映出的光昏昏的,燈底下有些許亂撞的飛蟲。這些年裏,早算不清有多少這樣的時刻,但每一回,都忍不住感動。    曲靜深低聲問:“去睡覺?”    景澤說:“再揉會嘛,對,再靠下點兒。”    曲靜深向來縱容他這種小毛病,其實是不計較。既然是過日子,又何必分的那麽清楚。    等景澤享受夠了,才跟大爺似的發號施令:“走嘍,去睡覺。”    景澤剛要起身卻被曲靜深按住:“別動,這兒有根白頭發。”    那根白頭發被台燈映的閃著銀色的光澤,曲靜深動作輕柔地幫他拔掉,然後遞給他看。    景澤皺眉:“都有白頭發啦?爺還年輕著嘞!”    曲靜深笑笑:“你不老,誰頭上不長根白頭發。”    話雖是這樣說,但小家夥們已經長這麽大了,不老是假的。光陰在日常瑣碎中無聲無息地流逝,生活就像杯白開水,即便淡而無味,但比其他花樣百出的飲料更解渴。    景澤起身,一把將曲靜深扛到肩上:“那就試試,看老沒老。”    曲靜深的目光停在景澤寬厚的背上,還是跟當年一樣熟悉,曾那麽渾那麽二的人,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    景澤踢開臥室的門,將他甩上床,隨即壓上去,把曲靜深的睡衣扯的七零八落。景澤餓虎撲食似的啃上曲靜深的脖子,強勢地問:“我老嗎?”    曲靜深十分識相地答道:“你最年輕最帥最英俊最…”    景澤咬上他的嘴,兩人接了個綿長的吻。景澤問:“這些詞你跟誰學的?”    曲靜深說:“這不是你平時常形容自己的嗎?連景柏都會說。”    景澤往他屁股上打了幾下,不講理地說:“以後說這些話時要配著崇拜仰慕的眼神,哪兒像你這樣,嬉皮笑臉的。”    曲靜深頓時繃起臉來:“行,不笑了,現在睡覺。”    景澤哼了聲:“今晚必須辦了你,以示我一家之主的雄風。”    曲靜深按住他正在自己小腹上摸索的手,低聲哄道:“明天一早還要送他們去機場,明天晚上再…”    景澤故意問道:“再什麽?”    曲靜深說:“再讓我試試,一家之主有多厲害。”    景澤對這個回答十分滿意,曲靜深總是能四兩撥千斤般化解掉他的攻勢。這令他既無奈又自豪,無奈的是被曲靜深吃的死死的,自豪的是曲靜深隻會對他一個人這樣,連小家夥都沒這待遇。    景澤有點不甘心地按掉床頭燈,心想著明晚肯定不會讓他這麽容易就過關。燈一滅,曲靜深就主動貼上來,窩在景澤懷裏。    景澤在黑暗中樓住他的腰,哼道:“亮著燈時也不見你這麽主動。”    曲靜深說:“就這性格,改不過來了。”    景澤問:“還記得你不會說話的時候嗎?一招你,你就像被夾了爪子的兔子,恨不得立馬跳開。”    曲靜深說:“那你不也招了很多回。”    景澤自豪地說:“我臉皮厚啊,皮硬。”他說完覺得這話很有意思,又追加了句:“哪兒都硬。”    兩個人就這樣說著閑話,沒一會曲靜深就睡著了。曲靜深每年總有段時間睡眠不好,景澤極反對他靠藥物治療,便想了個辦法:在他睡不著的時候,就摟著他說閑話。剛開始這方法不好使,連帶著景澤半夜都睡不著,但漸漸的熬過幾個月,倒有效了。    景澤翻了個身,換成側身躺著,曲靜深跟著動了動,靠的他更近。懷裏的人比當年稍微胖了些,但腰胯處依舊能摸到支棱著的骨頭。小腹仍然光滑如初,真不知道他吃的東西都跑哪去了。    還有一點亦和當年一樣:將他丟到人海裏,總是最不起眼的一個。但是,他總會在人海的最底部等著你,安安靜靜的,毫無存在感的。你對他好上一分,他會默默地對你好十分。就這麽個人,普通到過眼就忘。    景澤這一輩子交付的很甘心情願,甚至是覺得自己賺到了。年輕的時候不覺得,如今才知道,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的確是莫大的福氣。    第二天一早曲靜深便起床做早飯,然後把兩個小家夥叫起來,幫著他們洗涮。景柏呆著小臉問曲靜深:“臭爸爸還在睡懶覺嗎?我去叫他起來,好討厭!”    曲靜深正幫他擠牙膏,手忙腳亂地阻止正要出去的小家夥:“一會爸爸去送你們,淘叔叔正等著呢,咱們動作快點。”景柏實在不想遲到,總算聽話地把牙涮完。    吃早飯的時候,曲靜深一再叮囑他們要聽小白叔叔的話,不能調皮。景柏答應的很痛快,曲杉隻是乖乖點頭,說記住了。    吃過早飯,曲靜深沒洗碗就先送他們去機場。樂雨陶早就等在那兒了,見到曲靜深老遠就招手:“哥,這兒!哎喲你個超二代慢點!”超二代是樂雨陶給景柏起的外號,意思是超人二代,誰讓景柏那麽崇拜超人。    “皮哥,你今天穿的帥到宇宙了。”宇宙是景柏剛學會的新詞,最近說話總愛加上這倆字。    曲靜深看到跟景柏玩成一團的樂雨陶,實在不放心。這人這麽多年還是那德性,即便當中跟景森分過次手。    樂雨陶朝曲靜深拍拍胸口:“回去跟小叔子說,他兒子就交給我了。還有,我對他思念之情已經泛濫到宇宙了。兔爸,再見!”樂雨陶拉著倆行李箱,跑的跟瘋小子一樣。曲杉淡定地坐在行李箱上,正在打量陌生的環境。    曲靜深朝樂雨陶的背影喊道:“路上小心,到了給我掛個電話!”    樂雨陶:“哦嘞!”    曲靜深又在那裏站了會,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才開車回去。    回到家,經過廚房時看見給景澤留的早飯並未動,曲靜深才轉身進了臥室。果然,那貨正在睡懶覺,他兩條大腿全在外麵露著,毛巾被則被壓在身下。    曲靜深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周六,房間裏還開著空調,曲靜深怕他凍著,想幫他蓋好毛巾被,至少是搭在肚子上。誰知剛一動,景澤便醒了:“小家夥送走了?”    曲靜深點頭:“嗯,你是起來吃早飯還是再睡一會?”    景澤說:“喂飯就先吃飯,陪睡就繼續睡。”    曲靜深終於扯出他身下的毛巾被,搭在他肚子上:“我去幫你熱飯,快點起床,嗯?你不是說要去海邊遊泳麽,今天天氣不錯。”    景澤這才心滿意足地從床上爬起來,曲靜深想:他八十歲會不會還是這德性?想到這裏,他自顧自地笑笑。八十歲,還要好多年呢。        第148章 番外 星辰 03        小家夥不在家,家裏格外安靜。周日的時候,曲靜深陪景澤去遊泳,似乎著了涼,回到家便有點低燒。他偷偷吃了片退燒藥,幸好在景澤發現之前已經退燒。    可能空調開太久的原因,當天晚上曲靜深便被渴醒,嗓子幹的極不舒服。他輕手輕腳下床去客廳喝水,沒想到水剛倒好,身後卻出現個大活人,把他嚇一跳。    景澤低眼看看他手裏的水杯,又抬眼看看他:“左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曲靜深是用右手端的杯子,左手習慣性地半蜷著。他莫名其妙地看了景澤一眼,展開左手,幹燥溫暖的手心,修剪得十分平整的指甲。    景澤繃著的神經才稍微放鬆些:“我以為你失眠的毛病又犯了,切…”他邊說著邊大大咧咧地揮手,朝臥室走去。乍然而變的態度讓曲靜深有點哭笑不得,心想幸好白天的事他不知道。    在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景澤非常了解曲靜深的脾氣。他不太喜歡麻煩人,有點小病小災的你不逼著問,他根本不跟你提。手上不小心劃破傷口,除非你細心發現,不然等你知道的時候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當然,這也是曲靜深最大的缺點。為此,兩人吵過許多次架,曲靜深一服軟,景澤又沒轍了。    喝完水,曲靜深回到臥室,輕手輕腳地上床躺下。他以為景澤睡著了,沒想到剛躺下,景澤便貼過來,下巴蹭到他頸窩裏。    曲靜深揉揉他的頭發,低聲問:“怎麽不睡了?”    景澤不吱聲,手遊移到他腰上,扣住他的腰。曲靜深拉過毛巾被幫他蓋好,溫聲說:“別鬧,你明天一早還要去上班。”    景澤悶聲說:“不去了。”    曲靜深被他這回答弄的哭笑不得,手慢慢往下靠,最後搭在景澤手背上:“我又怎麽得罪你了?”    景澤說:“算了,反正我說多少遍,下次遇到你照樣不說。”    曲靜深在黑暗裏笑了笑,說:“那好,我現在就跟你說,我下午有點發燒…”    景澤頓時抬起頭,吼道:“啊?!”他急忙伸手去試曲靜深額頭的溫度,試來試去都覺得沒問題,便要下床去找溫度計。    曲靜深拉住他,把後半句補完:“不過吃了退燒藥,早好了。”    景澤頓時癱倒在曲靜深身上,趴在他脖子上留下許多印子才算滿意。    曲靜深對景澤是包容和縱容的,雖然對方比他大幾歲,但從來都是自己讓著他。不過話說回來,兩個人過日子總有一個人要學著忍讓。他身上依然遺留著許多農村人的品質:節約,樸素,知足。有時候炒大白菜,景澤非常討厭吃白菜幫,那他就把白菜幫留出來,煲湯的時候再用。    景澤胡鬧上了癮,總不肯停。曲靜深說:“有點累,快睡。”    景澤說:“趁小家夥不在家,難得二人世界嘛。”    曲靜深問他:“那你明天晚飯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景澤想了想,列出一大堆想吃的東西。曲靜深默默在心裏記下,過了一會說:“以後太油膩的東西少吃點。”    景澤應了聲,不一會便聽到均勻的打鼾聲。曲靜深將空調調高幾度,找個舒服的姿式,準備入睡。    小家夥不在家,家裏便沒有許多家務要做,曲靜深幹脆放保姆幾天假。景澤早上八點鍾去上班,要到下午六點鍾才回來,這下家裏就隻剩曲靜深一個人。他有時倚在沙發上看書,有時去侍弄下花草,有時幹脆煲湯。不過多數時間還是惦記國內的生意,把經理給他的賬務反複的看。    景澤不在家的時候,曲靜深極少開空調,他喜歡把陽台和臥室的窗子打開,通通風。夏日的氣息濃熱,下午時陽光懶懶地映照在沙發上,他便坐在背陰的地方,總之做什麽都好,並不會覺得無聊。    為了月底一起去接小家夥的約定,景澤又開始忙起來。連續好幾天,曲靜深做好晚飯,左等右等都不見景澤回來。此時太陽已落山,霓虹燈次第亮起,悶熱的氣息總算清爽了些,曲靜深打算坐地鐵去景澤的公司。    曲靜深偶爾會在景澤公司附近買些吃的,多數時候是空著手。他知道景澤大概加班到幾點,所以並不急著上去找他,而是在周圍轉轉,甚至去逛兒童玩具店。    曲靜深掏出手機看看時間,剛放回口袋,手機便響起來,是景澤。他接起來,景澤就問:“吃晚飯了沒有?我這就回去。不用特意給我做,留點兒就行。”    曲靜深說:“行。”    等景澤去停車場取好車,曲靜深已經轉到停車場附近等著他。景澤前兩次看到他時十分驚訝,告誡過幾回,可曲靜深根本不聽,照樣來等他。    景澤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將車停在他身邊,哼了聲,幫他打開車門:“小樣的,給爺上車。”    曲靜深上車,景澤瞪他:“還沒吃飯?”    曲靜深也不惱,笑著說:“我一個人吃也沒勁,就當出來散散步。”    景澤啟動車子,將滿街的繁華拋在車後。車內氣氛安謐,曲靜深也不主動跟他說話,多數是景澤自己瞎咋呼。從樓盤股市說到公司內部緋聞,再加上景澤語氣活潑,曲靜深還是很樂意聽的。    景澤扯了一大堆,趁等紅燈的時間扭頭問他:“寶貝兒,我們回國待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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