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應有禮地問他們倆需要點什麽,萊斯利卻與以往不同,在李維說話前開口了。 “兩份三明治套餐。” 李維愣了愣,“喂,你來這個地方就是為了吃三明治啊?” “因為你隻喜歡吃這裏的三明治。”萊斯利淺淺一笑。 “是啊,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的三明治,蔬菜沒那麽難吃,可能是因為沙拉醬的關係。還有裏麵夾的火腿很有嚼勁,也沒有那麽鹹!” 沒多久,兩份三明治就被送上來了,侍應生不忘頷首說了一聲,“琉克勒西上尉,祝您生日快樂。” 李維愣住了,等到對方拿著三明治已經咬下一口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喂!你白癡啊!生日也不告訴我!” 萊斯利反倒不以為然,“難道要我說範佩爾中尉,今天是我的生日,請你馬上說‘祝你生日快樂’嗎?” “也是……但也不能隻是吃三明治啊!” “但是我不想從開胃酒前菜正餐點起,我不想你覺得坐在你麵前的是任何其他人。”萊斯利垂下眼簾,李維忽然心疼了起來。 “我從來不會把你當做任何其他人,你知道的。”李維扯起嘴角,“因為這個世上不會有其他人在生日的時候願意和我一起吃三明治。或者,買一個生日蛋糕?” “用軍隊發給你的蛋糕券嗎?”萊斯利笑了笑,“你確定沒把蛋糕券落在某個酒吧的角落裏嗎?” “為什麽要用蛋糕券那種俗氣的東西?”李維一臉鄙視,朝侍應生招了招手點了一塊芝士蛋糕。 “沒有蠟燭。” “你又不是女人,要什麽蠟燭這種假裝浪漫的東西?”李維環顧四周,起身來到一位身著西裝的賓客麵前,“嘿,兄弟,能借支煙嗎?” 對方愣了愣。 李維歎了口氣,“啊,在這樣高雅的地方,我應該說,午安先生,能向您借一支雪茄嗎?” “……”對方雖然沒有回過神,但還是彬彬有禮地掏出了一支雪茄。 “謝了!” 李維點著了雪茄,大搖大擺地將它插在了蛋糕上,然後揚了揚手說:“吹吧。” 萊斯利保持著坐立的姿勢。 “嘿!這可比生日蠟燭好得多!所有一吹就滅的東西有什麽意思?哪像這支雪茄,你越吹它,它燃燒的越是劇烈,這才是男人!” “那就讓它永遠這麽燒著吧。”萊斯利抬起叉子,將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裏。 “你可真不給麵子!”李維正要伸手把雪茄拔下來,萊斯利卻按住了他的手。 “這塊蛋糕是我的,雪茄也是我的。” “好吧……好吧……”李維翻了個白眼,“這個世界都是你的!” 沒有太多雀躍的談話,一切安靜下來,李維偶爾用三明治遮著自己去看萊斯利的表情,其實有的時候他並不是完全了解眼前的搭檔,他將他放在朋友,甚至於好朋友好到他可以為對方而死的地步,但是如果再進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因為李維知道,自己注定會傷害他。 “李維,我好想很久沒有用過我的特權了。”萊斯利放下手中的三明治,看向他。 “誒……好像是哦?”李維想了想,“你現在想要我不動嗎?” “是啊,無論我做什麽你都能不動嗎?”萊斯利看著他,李維的心底泛出一種忐忑的感覺,就似他第一次趴在教室窗台下看見萊斯利的側影一般。 “當然。你以為我的諾言是什麽啊!”李維知道自己應該說不可以,甚至他可以想象萊斯利將要做什麽,“但是如果你是想要吻我的話就絕對不……” 萊斯利站起身來,他們直接隔著那個餐桌。他的手腕姿態怎麽可以那樣優雅,推開餐盤的動作就像藝術,那發生在一秒中的動作卻在李維眼中變成了好幾幀畫麵。 李維下意識向後仰去,萊斯利卻隻是莞爾一笑。 他一直知道對方的腿很長,所以當萊斯利一條腿跪上餐桌整個身體拉長了欺向他的時候,李維隻覺得呼吸都被牽扯著細若遊絲了。 流金般的發因為那個動作一陣搖擺,細膩的眉眼緩緩接近,李維的臉被托住,他一直以為這樣的場景隻會在電影裏出現。 李維剛要起身,對方便按住他的肩膀將他壓回座椅。 萊斯利看著他那進退兩難的表情笑了,“那次一起看電影,你不是一直希望有人能像電影裏的一樣吻你嗎?” “現在……我感覺眼前的是薇薇安琉克勒西……”李維緊閉著唇。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比那個老女人要性感的多嗎?”萊斯利吻了上去,舌尖舔過他的上唇卻無法捕獲他的唇。 李維可以做到不揍他,卻無法將自己交給對方。 他不知道這個吻持續了多久,在萊斯利仍舊閉著眼睛的時候李維毅然偏過頭去。 唇上的溫暖驟然消失,萊斯利低垂的睫毛輕輕一顫。 “如果要接吻,我應該給你找一個女人。”李維伸手撥開萊斯利的腦袋,有點慍怒。 “我又不可自己地踩中了你的雷線了。不要因為這個吻而下定決心遠離我。因為你知道,當我再不能讀懂你的心……在戰場上有多危險。” 李維看著萊斯利的眼睛,他不明白自己對對方有那麽多的不懂,但是對方卻像看著玻璃一般看透了自己。 “那麽我該怎麽辦?”李維傻傻看著對方。 萊斯利卻笑得成熟無比,“麵對現實,做你自己。我都沒有放在心上,為什麽你要?” 別過頭去,李維忽然覺得很好笑。原來困擾著自己的東西,從來沒有困擾過萊斯利嗎? 吃完午飯,兩個人去打了一場網球,暢快淋漓。 躺在球場上喘著氣,李維扯起t恤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這樣真好。”萊斯利側著身躺在李維身邊,半閉著眼睛。 “嗯。你說真的有一天我們不用開戰機了,會不會反而覺得寂寞?” “不會,那個時候你會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 “啊,沒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說下雨天站在漫天落下的雨水裏撐著那種叫做‘傘’的工具一定很有趣。還有自行車!雖然這種交通工具已經落伍了,可是那種搖搖晃晃尋找平衡的感覺也聽令人期待的……啊……衝浪!你呢?萊斯利,你想做什麽?” “這是我的秘密。”萊斯利轉過身去,無論李維怎麽推他都不回答。 當晚回到公寓門口,李維在記起了自己與魯克的約定。看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但願那個家夥不會很早就去了。 李維來到醫院門口,果然看見了魯克,他就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等著圓圓的眼睛,似乎要將李維從來往人行人中給揪出來。可惜,李維是從來不會內疚的。他隻是走到魯克身邊,拍了拍他,“別瞪了,再瞪眼珠子都掉下來了!” 魯克非常之生氣,但是李維卻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我說晚上見,但是沒說晚上幾點見。” 魯克怒氣升級,咬牙切齒。 當他們來到中央醫院後麵的廣場,魯克望著李維的背影莫名的感覺到沉重。 “我們是要去什麽地方嗎?還是見什麽人?” 李維沉默著,來到了紀念碑前。 “我來,就是帶你看這塊石頭。它不過是塊石頭而已,卻因為刻上了那些永遠不可能返航的飛行員的名字而受人尊敬。” “我知道這個東西。”魯克正處於叛逆期,他最不喜歡的就是被人用紀念碑之類的東西教育。當他的目光撞上李維微皺的眉骨,目光竟然硬生生疼痛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李維露出這樣的表情,褪去了玩世不恭表象,顯露出知性、嚴謹、理智以及與理智相反的執著。 “每一個飛行員,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仰望者。”李維抬頭望著堡壘城市的頂部,他的視線仿佛穿透了那堅硬的固防刺入夜空深處,“你知不知道成為一個戰機飛行員意味著什麽?現在我來告訴你。那些愛著你的在乎你的願意為你付出一切的人,隻能惶惶不安看著你飛翔的身影,害怕著你的每一次墜落,他們被過程折磨著,你的結果就是對他們的宣判。” 空氣變得無比沉重,魯克向後退了一步,澄亮的眼睛看著李維。 “榮耀是一件最沒價值的東西,對所有軍人來說。” 魯克沉默著緩緩低下頭。 “等你想好了,願意承擔這樣的痛苦,再來告訴我說你要成為超速戰機的飛行員吧。”李維淺笑著,像是要融化在路燈的燈光中。 魯克看著地麵上李維的影子,那種寂寞和孤獨侵襲著他的每一寸思維,他不得不逃難一般離開這個空間。 李維保持著仰望的姿態,輕笑道:“我就快忘記你了,混蛋。” 這兩天,李維總算得到了空閑。他興致勃勃地登入遊戲終端,很想馬上就看見克羅蒂亞的笑容。 這一次,係統顯示克羅蒂亞在“星辰大海”的一個club裏麵。 喧鬧的音樂,鼓點敲打著心髒,放縱的男女搖擺著身姿,啤酒瓶被撬開的聲音被完全淹沒。 李維擠進人群,不斷用自己的視線搜索。他很難想象高雅的克羅蒂亞會來到這樣的地方,或者就像薇薇安曾經演過的一部電影裏所說的,每一個貌似安靜的靈魂裏都隱藏著一顆狂放的心。 這裏人太多了,燈光昏暗,久久找不到目標的李維感覺焦躁。 就在那一刻,有人從身後摟住了他。不需要回頭,李維知道那是克羅蒂亞。 “為什麽選這裏見麵!”李維大聲喊道。 “想試試看你在人群裏能不能找到我!”克羅蒂亞的笑容那般典雅迷人,就像是從油畫中複製下來一般,在這片潮水般湧動的空間裏顯得清晰無比。 “但卻是你主動擁抱住我的!”李維有些小小的得意。 “因為你太笨了,一直找不到我!而我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克羅蒂亞捧住李維的臉頰,吻上了他。那是一種近乎雀躍與瘋狂的親吻,甚至於她的動作中流露出幾分男性的強製,李維閉上眼去細細感受。 就算他知道這個吻在現實中根本不曾發生,就算他知道如果親吻他的人是克勞德,他一定會打爛對方的臉。但是此刻,他卻能放下一切體會這個親吻。 “你在幻想我的吻是怎樣的嗎?到現在還不願睜開眼睛?”克羅蒂亞捏了捏李維的鼻子,將他拉到了club的角落裏。 “是的,我在幻想。”李維大方地承認。 “我的吻是怎樣的?”克羅蒂亞靠著牆,單腳踏在牆麵上,愜意中無比性感。 “你的吻很用力,像是要奪走我的一切。我的自尊,我的夢想,我的呼吸……”李維的目光飄渺起來,克勞德的淺笑劃開喧囂,在他的眼前綻開。 第51章 派往凝望號 “那為什麽不反抗呢?”克羅蒂亞翻過身來到李維麵前,單手撐在他的耳邊,甚少有女性能營造出這樣有壓迫感卻又令人心跳加速的氛圍。 “這一次我選擇淪陷。” 短暫的輕鬆之後,緊接著是兩、三天的戰事頻繁,雖然都不是針對k11的。艾辛格堡與聖路易斯也經常發出求援,李維他們也必須迎戰,有的時候白天剛從艾辛格回來,還沒來得及返航就要趕去聖路易斯。雖然都是普通飛行器,但是數量之多也令人應接不暇。 菲利普對此感到疑問,特地打了一份報告交給凝望號,他有一種預感,或許沉寂在月球五十年的入侵者母艦已經失去耐心正在蠢蠢欲動。 李維真的很累,有的時候回到基地,打開艙門時機械師就發現他已經睡著了,而大家也不會叫醒他,隻是調節了溫度就這樣讓他睡下去。 隻是有一天,李維醒來時一個年輕的機械師站在他的麵前,似乎想對他說什麽,卻不知如何開口。李維記得他,自己第一次來到k11的時候因為機體過熱差一點憋死在裏麵,是這個家夥把他拉出來的。 “嘿,怎麽了?要和我一起去喝啤酒嗎?”李維笑了笑。 “啊……”對方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李維會主動約自己,隨即又笑了起來,“和您一起喝啤酒,是琉克勒西上尉才有的特權。” “哈?那個家夥什麽時候成了特權階級了?”李維有些失笑,“雖然每次都忘記問你的名字,但是我覺得你是個爽快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