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聲音忽遠忽近。


    聽得餘英臉色更白了,背脊有種濕透的涼意。


    佝僂著身子,餘英小聲的說道:“回皇上,奴才不知。”


    當時先皇彌留,隻有當今和幾位重臣見了先皇。


    幾位重臣也是為了聽傳位聖旨的,有些話是隻有當今才聽過的。


    不知道才正常。


    再說了,他雖然也開始滿臉褶子,卻也是盛昌帝登基後才培養起來的太監總管。


    當年盛昌帝奪嫡時,他就是一個皇子府的普通太監,什麽事兒都幫不上忙,無法參與,先皇彌留這麽重要的事怎麽可能參與?


    餘英知道,盛昌帝也不是真的問他,隻需要他搭個話而已。


    可話搭完,盛昌帝反而沉默了。


    餘英耐心的等待著。


    過了好久,盛昌帝才緩緩的說道:“當年父皇說,之所以傳位給朕,並非是朕勝了,也不是因為朕比別人都強,更不是因為朕是最適合做皇帝的那個。”


    聽一句,餘英心口顫好幾下,拂塵又要拿不穩了。


    這等秘辛,真的是他能聽的麽?


    就不能讓它一直都是秘辛?


    盛昌帝神色藏在夜色下,盛滿了迷茫,“父皇說,隻是因為,朕是唯一一個沒有對父皇動手的兒子。”


    當時聽見這話,他也震驚極了。


    真相震碎了他的三觀,他以為,大家奪嫡都是一樣的手段。


    雖然激烈,但都還有底線。


    結果,兄弟些走的都不是同一條賽道。


    他們是怎麽想到直接對父皇下手的?


    所以,總覺得父皇駕崩比較蹊蹺,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又是中了哪位的招?


    最終,他不得而知,最後才知道,自己贏得也是稀裏糊塗的。


    不過,他承認父皇說得對,為了皇位,能對老子下狠手的人,那一定不會是一位仁德的皇帝。


    乾宇皇朝已經是第九任皇帝,其實已經在走下坡路。


    皇朝不需要一個施暴政,手段強硬的皇帝,那隻會敗落得更快。


    對先皇的話,做了皇帝的人是不會服的。


    所以,守孝那三年,盛昌帝特別拚,或許想要證明自己適合做皇帝,還會是個好皇帝。


    那時候初登大寶,雄心壯誌。


    深刻體會到與老奸巨猾的大臣們鬥智鬥勇有多麽不易?


    他想做什麽,隻要涉及很多人的利益,那都是不行的。


    即便做了皇帝,也需要妥協,需要平衡利益,權衡得失。


    總之,確實不容易,那陣子他很少臨幸後宮,連孩子都顧不上,也是太過焦頭爛額的過。


    這跟他想的,他以為的差別太大。


    不怪盛昌帝對中興皇朝有一種執念,直到現在,他依舊覺得,隻有重新將皇朝帶到盛世的,才是好皇帝,值得稱頌,千古留名的明君。


    剩下的,也不過是能守國的皇帝,算不得昏而已。


    盛昌帝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成時,就一直在守。


    很清楚要做一個守城的皇帝並不難,隻要不亂想不亂期待,能壓得住文武百官作妖就行了。


    可一個守社稷的皇帝,是阻止不了皇朝的持續衰敗的。


    區別在於快還是慢。


    即便如此,他有時候也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比如,當初的四皇子。


    良妃不懂皇帝的難處,隻會怨恨盛昌帝連親生兒子都放棄,罵得難聽,也罵得讓盛昌帝想起了很多的從前。


    旁人不知道盛昌帝大半夜的還在這傷春悲秋的。


    虞婔很快就收到了良妃被灌下毒酒的事,沒有太多的同情心。


    她知道的,虞昶當初犯了眾怒,連盛昌帝都保不了他,根本就沒等到她的慢性毒藥發作。


    純粹是死在了別人的手段中。


    但她的確下手了。


    而失去兒子的良妃是真的很瘋狂,四皇子暴露的契機就是直接燒了當初虞婔所在的那尼姑庵。


    包括裏麵的尼姑,還有暫住的香客。


    隻是為了掩蓋僅僅可能會暴露的秘密。


    手段殘忍凶狠引起了大家的反彈。


    有人開始了,其他人就跟上,已經到了非要把四皇子給按死的地步,不然將迎來雷霆報複。


    而良妃也是出自一家世襲罔替的國公府,雖然母族被連坐了。


    但良妃封號還在,人手也沒有削掉,隻是人搬到了冷宮。


    暗地裏,良妃就特別瘋,固執的認為虞婔當初是應該死在尼姑庵的,這些年可沒少對虞婔出手。


    而且每次都是要命的局。


    麵對這樣的敵人,她怎麽可能還會有同情?


    心隻有這麽大,分不出一點來了。


    這次良妃雖然背了所有的鍋,但她一點都不無辜。


    隻不過別人做的先爆發而已。


    不爆發的話,她的安排也會爆發。


    沒有事先的爭吵提醒大家,遭殃的會更多,罪孽更深重。


    虞婔轉身,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睡了,不太明白盛昌帝為什麽要等到這個時候才去處理良妃?


    瞞得過誰啊?


    “汪懷怎麽樣了?”虞婔隨口問道。


    這是她埋在良妃那兒的釘子,這幾年良妃逮著她不妨,沒辦法還手,還沒辦法弄個釘子,早點得到消息躲嗎?


    良妃已經失勢,就算有機會起複,也沒有兒子傍身了。


    這都收買不了,隻能說,價錢不夠。


    而其他人沒有虞婔的迫切性,給的價格可沒有她高。


    虞婔也不要汪懷效忠,隻需要報一次有效信息,給一筆銀子就行。


    這次的,也算吧!


    紅鯉歎了一聲:“公主,汪懷這次……不要銀子,他想效忠公主,想出宮替公主辦事。”


    虞婔動作一頓:“……找下家了?那他有很多的選擇啊!”


    紅鯉:“去其他宮很難得到重用了,可能這幾年就我們給的價高。”


    虞婔無語,她是有需要才給那麽多的,畢竟誰也不知道良妃會瘋到用什麽手段,已經無法用常理推之。


    但也不至於被賴上啊!


    “可以告訴他,本宮不缺人伺候。”


    汪懷是良妃的大太監,良妃要用什麽手段,使什麽辦法,幾乎都得從他手裏過一遍。


    良妃這些年算計誰都沒成功過,汪懷可謂是居功至偉。


    汪懷甚至不止收她的銀子,也收別人的銀子,很多麵的間諜。


    她又怎麽敢放心用?


    紅鯉咳了一聲:“汪懷的意思是,他想出宮,希望公主能幫個忙。”


    哦,這是宮裏待不下去了啊!


    當初收銀子收得爽快,怎麽沒想到這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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