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連綿不絕,仿佛要從天空中壓下來,兩岸陡峭的峭壁上孤零零的枯樹在風中淩亂,一陣陣呼嘯著的,帶著血腥味的冷風從大河前方吹拂過來,河麵上的帆船危難地頂著風浪前進。船夫誒呦誒呦喊著號子劃著船槳,船槳整齊地劈開波浪,帆船向著前方的樊城行駛而去。


    轟隆隆一聲驚雷炸響,天地之間遽然變了,狂風呼嘯著肆虐,細蒙蒙的沙塵沿著陡峭的峭壁順江而下,江麵上也變得灰蒙蒙起來。前方一層又一層的水浪,像是要吞噬天地一樣洶湧撲來。


    哢嚓一聲,黑沉沉的天空閃過一道閃電,緊接著數不清的閃電從烏雲中穿了出來,像是縱橫交織在一起的電鰻,肆虐在黑壓壓的天空之上。滂沱大雨隨之而來,天地之間仿佛陷入永無止境的黑暗裏。


    劈裏啪啦的雨點拍打著船頭,波浪拍打船頭,船頭劇烈顛簸,搖晃,吳劍男披著蓑衣站在船頭上,眺望著前方的樊城。


    煙雨籠罩著樊城。樊城宛若化境。一群鵜鶘從樊城飛出來,在樊城上方盤旋一會兒,轉而向著霧蒙蒙的大河飛來。


    “向紅,雨水臨時了哩,哩會得殤寒的,向紅回船艙!”妙嚴撐著一把油傘,走到吳劍男的身邊,深情地注視著他。


    “我心中惆悵,隻想再站一會兒。”


    “著渝水浸染的薑淼有什麽好看的?”


    吳劍男指著樊城,然後又指著樊城對麵的襄陽,“這兩城臨水相依,樊城若破,襄陽必無屏障!”


    轟隆隆,天空傳來雷鳴。纏繞在一起的電光從黑壓壓的烏雲中穿了出來,天地間遽然亮了,隨即又變得昏暗下來。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拍打在水麵上,水麵上飛濺出的水珠,像是水簾一樣遍布在河麵上。帆船的船帆像是鼓起的風箱,鼓著大肚子,艱難地前行。船夫誒呦誒呦的吆喝聲,越來越低沉,像是在風雨聲中的呻吟聲。


    妙嚴把傘撐到吳劍男頭上,從吳劍男身上流下的雨水,劈裏啪啦滴落到船板上。


    “喔想回到扶貧身邊!”妙嚴說。


    “天下一統,黎民不受戰爭之苦,咱們才能過逍遙日子!”吳劍男說,看到樊城碼頭上站著一群模糊的人影。


    “他們是迎接我們的人!”他繼續說。


    “翻天順,鈕富?”


    “我想是他們!”


    兩艘小船一前一後從煙雨籠罩的樊城碼頭劃了出來,前麵的小船,船頭上站著一個腰間挎寶劍,背負著雙手,虯髯豹眼的中年將軍,他頭戴著鬥笠,身穿著蓑衣,一邊捋著自己的虯髯,一邊瞪著豹眼盯著吳劍男;他身後的船夫快速劃動著船槳,小船在風浪中顛簸著前行;後麵的小船從雨霧中行駛出來,船頭上的人物影像漸漸清晰,他身材魁梧高大,身穿著蓑衣,頭戴著鬥笠,國字臉上濃眉大眼,他握緊腰間配劍,高昂著頭顱,盯著吳劍男。吳劍男身材瘦小,看似弱不禁風,他們眼中透露出不屑,一個把頭扭到一邊,一個閉上眼睛,嘴角不斷抽搐。


    兩艘小船一前一後靠近大船,虯髯豹眼的將軍雙手抱拳,“敢問,你可是皇帝陛下任命的樊城守將,殿前行走大將軍?”


    “噗嗤……”他身後的船夫笑出了聲,緊接著捂住自己的嘴巴。


    另外一艘小船上,那個身材魁梧高大的將軍睜開眼睛,盯著吳劍男的眼睛裏漸漸透露出鄙夷。


    “我正是陛下任命的殿前行走大將軍,此次陛下派我來,協同兩位將軍鎮守樊城。”吳劍男說。


    妙嚴看到兩位將軍不善,她躲避到吳劍男的身後。


    “敢問兩位將軍大姓高名?”吳劍男繼續問。


    “本將,範天順!”那個虯髯豹眼的將軍說。


    “本將牛富!”那個身材魁梧的將軍說。


    緊接著範天順說:“請將軍隨我們來!”他身後的船夫調轉船頭,小船向著雨霧中駛去。


    牛富也命船夫調轉船頭,向著雨霧中行駛而去。


    大船跟在他們後麵,行駛到樊城江邊碼頭,碼頭上的文武官員跪倒在地上,範天順,牛富引領著吳劍男,妙嚴,薩勒海,薩巴特,聖母奶奶,周婉兒,木萍,歐陽仆,韋奴,明教四大護法回到府衙。


    窗外劈裏啪啦的雨滴拍打在地麵上,窗台上,飛濺出一朵朵的水花,快速淹沒在雨暮中。天空顯得暮氣沉沉,屋裏咕嚕咕嚕肚皮叫喚的聲音像是響鼓聲一樣傳來。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目光都落在吳劍男的麵孔上。


    吳劍男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眼,下巴放在自己的手掌上。


    “我看範天順,牛富就沒把教主放在眼裏!”浪子劍說,抽出腰間寶劍,向著門口走去。


    金龜子,火行者,土行者紛紛站起來,向著門外走去。


    “你們幹什麽?”吳劍男睜開眼睛盯著他們。


    他們停下來,浪子劍說:“找範天順,牛富要吃的去!”


    “一頓飯而已,我們到外麵吃罷了!”吳劍男說。


    浪子劍,金龜子,火行者,土行者怨恨地盯著吳劍男。


    聖母奶奶說:“範天順,牛富大不敬,此時若震不住他們,他們以後還指不定出什麽幺蛾子?”她眯著眼睛,握緊拳頭,緩慢地捶擊著座椅扶手。


    吳劍男笑著擺了擺手,“一頓飯而已,何必小題大做?”


    “我是怕他們欺辱教主!”聖母奶奶憂心忡忡地盯著吳劍男。


    吳劍男又笑著擺了擺手,“我這個樊城守備之職,是皇帝任命的,量範天順,牛富也掀不起什麽大浪來!”


    “不可掉以輕心,範天順,牛富可是呂家軍的人,他們在軍營中人脈甚廣,若是讓他們輕視了教主,他們必定會興風作浪!”


    吳劍男笑著擺了擺手,“我等身懷絕技,非是行武之人可比!”他說。


    “教主,”周婉兒說,“新官上任,下屬自然安排接風宴,範天順,牛富卻若縮在府裏不出,其中一定有蹊蹺,不如就讓浪子劍,金龜子,火行者,土行者尋範天順,牛富,看他們要如何?”


    “這……”吳劍男沉吟。


    “你等尋範天順,牛富去!”聖母奶奶說。


    浪子劍,金龜子,火行者,土行者轉頭就走。


    “你們回來!”吳劍男說。浪子劍,金龜子,土行者,火行者站在門口,驚詫地盯著他,他的眼珠轉了轉,然後走到歐陽仆,韋奴身邊,貼著耳朵對歐陽仆,韋奴低語了一會兒。


    歐陽仆站起來,一邊向門外走,一邊叫嚷:“你們幾個小子就待著吧!我和奴兒去找他。”他和韋奴走出房門,又怕四大護法跟上來,他站在雨中回頭看,看見他們驚詫地盯著他,他擦了一把額頭上的雨水,然後背負著雙手,和韋奴一起走出了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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