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熱油,滾燙的開水傾瀉而下,蒙古士兵哀嚎著從雲梯上墜落,不斷湧來的蒙古士兵像是黑夜中模糊的影子,城頭上火把下模糊的人影遊走在城頭上,羽箭像是黑雨一樣傾瀉而下,成片成片的蒙古人倒下。他們中有的人捂住胸口,瞪著城頭,不甘心地死去,有的人蹲在地上,舉著盾牌盯著城頭。嘭嘭幾支羽箭射在他的盾牌上。


    哈必赤,塔察兒凝視戰場形勢,眉頭緊鎖,他們心想:“濟南城城頭城防堅固,強攻蒙古人損失慘重,當下如何是好?”他們互相交流著眼神,塔察兒目光中流露出抑鬱的神色;哈必赤眼中流露出凶狠的神色。


    哈必赤說:“我們可以嚐試進攻幾日,若是不能破城,我們當另選他法!”


    塔察兒說:“此計甚好,符合當下形勢!”


    他們之後再無交流,隻是注視著蒙古士兵的一舉一動,蒙古士兵持續攻擊城牆,有幾次已經攻上了城頭,但是紅襖軍奮力搏殺,又把蒙古士兵擊退了,待到天明時,濟南城牆下堆滿了蒙古人的屍體,屍體的臭味,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充斥在空氣中,劈裏啪啦即將燃燒盡的火把,冒著濃鬱的黑煙飄散在空氣之中。第二天深夜,哈必赤,塔察兒又指揮蒙古士兵攻城,又留下一地屍體,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哈必赤,塔察兒放棄攻城,率領大軍後撤。滿身傷痕的紅襖軍癱坐在城頭上,目光呆滯,猶如行屍走肉。


    李璮站在城頭,揮劍指著遠去的蒙古士兵,“此時若引一軍,必可全勝蒙古士兵!”他說,“何人願帶領一隊騎兵,擊殺蒙古士兵?”


    他身邊的李彥簡,楊拔都,田都帥麵麵相覷,隻有一員身穿明光鎧,頭戴纓盔,容顏俊美的小將跪倒在李璮麵前,“父親,”他說,“孩兒不才,願引一軍擊殺叛軍!”


    “南山吾兒快快請起!”他說,扶起少年。


    到了這時才知道這個少年將軍,是李璮次子,叫做李南山。他站起來,凝視著李璮,“父親請答應孩兒率軍追擊蒙古人!”他說。


    李璮怕李南山有閃失,他看向周圍將領,周圍將領都低垂下頭顱,他皺緊眉頭,憤怒地抽出寶劍,一劍劈在城頭上,磚石碎末稀稀疏疏地掉落,火星子迸射而出。


    “何人願隨吾兒同去?”他說,緊逼著楊拔都,田都帥。


    楊拔都,田都帥心知逃不過,紛紛抱拳說:“末將願隨小公子前往!”


    李璮哈哈笑著說:“兩位將軍隨吾兒前往,必能旗開得勝!”


    李南山說:“孩兒與兩位將軍這就引一軍追擊蒙古人!”說完,他當先走了。


    楊拔都,田都帥跟上,心中卻埋怨他不知天高地厚,此時蒙古人若是派遣一軍埋伏在半路,必有去無回。他們心中雖如此想,口中卻不肯說,隻是恭維李南山膽氣豪壯。……很快他們率領紅襖軍騎兵出城追擊,一路上他們所遇的蒙古士兵紛紛潰敗,直到他們追到一個小樹林時,突然從樹林中衝出一隊蒙古騎兵,他們奮力搏殺,左突右衝,但是始終衝擊不出包圍圈。遠處一隊蒙古士兵正快速向他們跑來。


    楊拔都看著不遠處被蒙古騎兵包圍的李南山,心想:“此時若是棄李南山而走,李璮必不會放過他和他的家人!”李南山拚命揮舞著寶劍,砍倒一人,另外幾個蒙古騎兵又向他衝來,他咬了咬牙,心想:“拚了!”他縱馬飛奔到李南山身側,先後砍倒兩個蒙古士兵,大吼:“蒙古人有埋伏。我等快快衝出包圍!”他牽李南山馬韁繩,帶著他左突右突,田都帥怕他們有閃失,也縱馬相助,他們先後砍倒幾個蒙古士兵,衝出包圍圈,他們身後的紅襖軍騎兵一個個倒在血泊中,淒厲的慘叫聲不時傳來,濃鬱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裏。……他們很快倒在馬下,蒙古騎兵縱馬追來。


    他們一前一後互相追逐,李南山大叫:“吾頭尚在否?”


    楊拔都說:“少將軍的頭還在!”


    李南山此時披頭散發,胸甲已經裂開,他摸摸自己的頭顱,“我的頭顱真還在!”長長呼出一口氣。


    直到快到城牆下,蒙古追兵才調轉馬頭跑了。李南山,楊拔都,田都帥進入濟南城,走到城頭。


    李南山,楊拔都,田都帥跪倒在李璮麵前,李璮皺緊眉頭掃視三人,楊拔都,田都帥麵上滿是血汙,盔甲上出現無數兵器撞擊凹痕,李南山披頭散發,臉頰右側有一道長長的傷疤。此時正流淌著鮮血。


    李璮說:“我見爾等帶人猶入無人之境,如今怎敗了?”他先後扶起田都帥,楊拔都,李南山。


    田都帥,楊拔都低頭不語,李南山又跪趴在地上。


    田都帥說:“半路上遇到蒙古人埋伏,他們人多勢眾,我們不敵!”


    李璮長歎一聲,“塔察兒,哈必赤果真奸詐!”他說。然後看著城下。城下蒙古軍殘破旌旗隨處可見,滿眼的蒙古屍體橫七豎八的倒在戰場上。即將燃燒盡的火堆中散發著嗆人的氣味。戰馬在主人屍身邊哀鳴著。李璮哈哈大笑,笑後他說:“我量塔察兒,哈必赤也不敢再來!”他當先走下城頭,其餘將領跟著走下城頭。


    他們在會客廳痛飲三天三夜,每一次李璮舉杯,都說,塔察兒,哈必赤是鼠輩,眾將附庸,他哈哈大笑,然後又勸酒,直到每一位將領喝的爛醉如泥,他方才罷了。


    這一日傳令兵前來,說塔察兒,哈必赤率領軍隊撤退了。李璮帶領眾將登上城頭。遠處軍營中一杆史字大纛旗迎風飄揚,營壘之中,巡邏兵排列著整齊隊伍,壘壁上站著背負著弓箭,拿著彎刀的蒙古士兵,壕溝圍著濟南城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萬人營壘。


    李璮麵色變得嚴肅,盯著前方營壘的眼神裏充斥著驚恐,隨即又狡黠地轉動,他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眾將皆奇,此時蒙古人已經做好長期圍困打算,他因為什麽狂笑?


    笑後李璮指著前方營壘,“我笑哈必赤,塔察兒臨陣換將,卻不識人。史天澤徒有其名,沒有其實!”他說,他那沙啞的聲音像是瀕死之人喉嚨發出來的聲音。


    眾人不解,互相疑惑對視。


    李璮繼續說:“史天澤想以鐵壁合圍陷我等於困獸之鬥,此乃大忌也。”


    楊拔都說:“大都督何出此言?蒙古士兵久困濟南,城內必然斷糧,到那時,軍心民心皆不在你我,濟南城必被蒙古士兵所破啊!”


    李璮哈哈大笑,“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與南宋已經聯手,此時南宋兵馬必定在救援的路上,隻要南宋兵馬一到,我等裏應外合,自然一舉攻克蒙古連營!”


    楊拔都說:“南宋大軍何時能到,城中糧草隻夠數月了!”


    “從南宋到濟南不過一月路程!何需數月?”李璮說,又自信地笑。


    “若是蒙古人察覺南宋大軍,他們必定會引一軍阻擊,到那時,南宋大軍豈不是要退了嗎?”楊拔都說。


    李璮怒目而視,“你胡說!”


    楊拔都雙手抱拳,連連躬身,“末將愚鈍,還請大都督見諒!”


    李璮冷哼一聲,揮袖向城下走,李南山,李彥簡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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