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遲到的解釋,聽冷月這麽一說,她心情略微輕鬆了一些。


    冷月很少把自己的心事告訴給她,更少在她麵前談及大哥,今天,為了她的幾滴眼淚,他說了。


    “人家都是做了好事到處宣揚,你可倒好,連自己老婆都瞞著……”梨花又在冷月胳膊上掐了一下,這次,比剛才輕了許多,簡直就像在撓癢癢。


    自己老婆?


    冷月的心底突突冒起一連串的幸福泡泡。


    她說“自己老婆”?


    “老公錯了,下不為例如何?”使勁兒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老公粗心,你別介意,以後,我爭取事無巨細都向你匯報,好不好?”


    “誰稀罕?還是向你下任老婆匯報吧!”梨花推開他的俊臉,雖然看不真切可也能猜到,他臉上一定掛著賴皮的笑,還帶點兒輕佻。


    “好……好……”下一任老婆也叫“梨花”,隻能叫“梨花”,職業還是一個能讓死人開口說話的“法醫”。


    見梨花一個勁兒地把自己往外推,冷月腹誹,壞丫頭,還嘴硬!懷著他的娃兒,躺在他懷裏,分享著著他的心事,還把他往外推?


    哪有那麽便宜的事?他粘定她了!


    就在冷月思緒天馬行空的時候,就聽梨花說道: “今天,包大嫂跟我說起這事,我一點兒精神準備都沒有,她一個勁兒的道謝,她越是感激,我心裏越難過,整件事,就我是局外人……我好被動……”


    說著說著,委屈勁兒又上來了,又掉下來幾滴眼淚。


    被梨花一“控訴”,冷月也開始覺得自己理虧。


    “是我錯了,是我沒想周全,帶你到這兒來,想給你一個驚喜,要是早把事情來龍去脈告訴你,你就不會被動了……”


    拉過梨花手放在自己胸前,“來,再打幾下,解解氣!”說著,硬是拉著花花的手在即前胸拍了起來。


    “幹嘛?小點兒聲,要是讓包大嫂一家聽見了,還以為咱們在幹什麽呢!”


    “幹什麽?幹什麽?說清楚了……”冷月又壞壞湊近她跟前,親了一下,“幹什麽也不犯法!”


    “好了,別鬧了,睡覺!”心裏釋然,梨花也不再糾纏,回憶那段時間,她確實在為一個案子的屍檢報告忙得焦頭爛額。


    冷月很聽話,平躺下來,與梨花手指交叉握在一起,像是對自己說,也像是對花花說,語氣有些懊惱沉悶和沮喪:“我是不是很失敗?有時候,一些很簡單的事,我反倒弄不明白……”


    他的話,說得梨花心尖兒微顫,她支起頭,看著他,試探問道:“是不是事情太多了?我看你公事處理得井井有條,私事有些亂……”


    冷月沉默幾秒,回道:“公事也不算太多……”


    說著,自己也嘆口氣,像是在對花花發誓,“花花,我私事處理不好,我也發現了。不然,我們也不至於走到離婚這步。但在男女關係上你放心,我絕不會亂來。我隻有你一個女人,從小就是,現在也是,到了老也是。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外邊,別人怎麽樣,我無權幹涉,但我絕不會亂來,其他的,我會逐漸改,慢慢改,給我時間,好不好?”


    說著,又輕嘆一聲,繼續說道:“如果,要是碰到比我更合適的男人,我也不攔著……”然後,聲音有些暗啞,停住了,沒再說下去。


    冷月的輕嘆就像一把錘子,一下一下敲在梨花的心上。尤其是最後那句話,像是一個霹靂,把梨花的睡意震得煙消雲散。。


    卑微,這幾日來,冷月在她麵前,已有幾次流露出卑微,不自信。


    以前,冷月一直把她霸得緊緊的,從未說過這種話,今兒個,這話從他嘴裏出其不意地冒出來,梨花無法適應,更無法相信。


    她已經有九分把握,他的身份絕不是一個商人那麽簡單。可這麽試探他,他都沒泄露半點兒口風。


    他偶爾流露出的力不從心,竟然讓梨花隱隱心疼。想也沒想,就抱住他的胳膊,把小臉兒貼在他胸前,說道:“如果太累,就歇一歇。身體是革命本錢,不知道嗎?身體垮了,腰纏萬貫有什麽用?你有一個億,十幾個億的資產又如何?人就是前邊的那個‘一’,錢就是後邊的一串零。‘一’若是倒了,要那些零還有什麽用?”


    看不清冷月的臉,梨花酒緊緊抱著他胳膊,問道:“是不是今天談起大哥,惹你傷心了?”


    在寂靜的夜裏,看不清臉,可更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她感覺到了冷月的傷感。


    “是我不懂事,我惹你想起大哥……”梨花自責。


    “傻丫頭,你不提,我也從來沒忘過。別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你越是通情達理,我越愧疚,覺得以前對不起你,有時候,我就想,婚姻可能跟做生意一樣,都需要用心經營打理的,而我卻忽略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把精力都放在事業上,難免忽略家庭,沒人怪你……”


    “那你為什麽離婚?”冷月抓住梨花的漏洞,追問。她如此通情達理,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支持他工作,可為什麽非得走上離婚這步?


    梨花一把撒開他胳膊,有些事,做了局外人才看的明白。果真是當局者迷呀。


    “立場身份不一樣,看事情的角度就不一樣。我現在是站在旁觀者角度……”如果他們還沒離婚,她是否還會如此客觀地分析評價?她說不準,也想不到。


    冷月又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氣氛又消沉起來。


    實在不忍心看他如此,梨花再次不爭氣地抱住他胳膊,臉頰接貼著他手臂,安慰道:“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你就做自己,人不可能讓每個人滿意。”


    “我就想讓你滿意……可……我做得很失敗……”


    “冷月,別太委屈自己,嗯?有些時候,有些事,就順其自然,好不好?”


    冷月側身,抱了她一下,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花花,在大事上,你這麽通情達理,讓我不愛都難吶!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我也沒什麽委屈,隻是覺得愧對你……”


    “


    交心 …


    冷月——”


    “嗯?”


    “冷月——”


    “嗯?”


    花花一直輕聲喚著,這個名字,這個男人,從小就伴在自己左右,早已經融入血脈,沁入骨髓。


    小時候,他們曾經同床共枕,大了也形影不離。他對她,一直嗬護有加,即使早已認定他們是彼此生命的另一半兒,也從不曾做過出格的事。


    冷月一直是尊重她的。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也是他們彼此的第一次。猶記得那個晚上,二人絞盡腦汁,折騰半夜也不得其入,後來,竟然都笑出聲來。好在冷月素來運籌帷幄,掌控大局,在他的帶領下,他們終於在天明時分體驗到了什麽叫相濡以沫,什麽叫魚水之歡。


    那一刻,她更加認定,這個人,就是那個人,是那個自己值得託付終生的人。


    可幸福的生活從什麽時候變了呢?梨花怎麽也想不起來。


    許是白開水般的婚姻生活沖淡了曾經的激情,每天麵對著同一張臉,彼此厭倦了。反正梨花感覺,冷月越來越不愛她,越來越晚歸了。


    在見到他與齊丹丹拉手的那一幕後,她隱忍了一段時間。冷月從沒同她解釋,她也沒追問。她明白了那句話,妻子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丈夫背叛的人。


    於是,那次,他們因為花生芝麻大點兒的事吵架,於是,離婚。就是這麽簡單,一段婚姻結束了,可是,二人的糾葛仿佛越來越深,尤其是腹中這個“歷史遺留問題”,想忽視是不可能的。


    回憶自己發現冷月的種種不尋常之處,梨花還想確定一下,遂推著他央求道:“冷月,講個故事吧,睡不著……”


    冷月還真有些興奮了,有好幾年沒同梨花如此傾心相談了,他睡意全無,回道:“我哪會講什麽故事?你講一個,我聽著……”


    與梨花手指交叉,緊握在一起,怕她不開心,解釋道:“我從小就不會講故事,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你特想聽,我還講那個遠處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吧……”


    “不聽……”梨花孩子氣地捂住耳朵。就那麽幾句話,他翻來覆去地說,幹巴巴的,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於是主動請纓:“那我給你講一個,是真事,是我一個同事的姨媽的二大爺的表哥的事……”


    “直接講故事吧……”冷月壓著爆笑的衝動,這關係弄的,拐彎抹角的,還真事?經過眾多人的嘴,故事早就走樣了吧?


    “這是建國時的真事。一個修鞋老頭坐在大街上修鞋,春夏秋冬,風雨無阻,即使病了,也不休息。就這樣,一直在一個地方,修鞋修了了幾十年,沒人知道他真名叫什麽,大家都叫他劉師傅,孩子們則叫他劉爺爺。直到有一天,老頭病了,去世了。”


    見冷月不說話,梨花停下來,問:“你猜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


    “老人葬禮那天,劉家來了很多領導,都開著小轎車,你想想,在那個年代,若是誰家門口停了幾輛小轎車,那是多榮幸的事?”


    “嗯!”


    “你咋不問那些開著小轎車的人是什麽身份?”


    冷月依言,問她:“什麽身份?”


    “那劉師傅是特工……那時,國民黨退到台灣,還留有餘孽在大陸,於是,劉師傅就隱姓埋名,在大街上擺攤子修鞋,搜集情報,轉發情報……”


    冷月揉揉她的發頂,帶著笑意問道:“是不是《暗算》看多了?”


    “是真的……”


    “你呀,有時候幼稚很。我問你,你們的屍檢報告是什麽人都可以看得嗎?”


    “當然不能,我們有製度約定的,有時候還要遵守保密守則呢……”


    “那你故事裏就漏洞百出,你想啊,一個特工,剛去世就暴露了身份,合理嗎?解密至少幾十年,若是他家人在幾十年後知道了他真實身份,還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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