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還是讓我自己來吧……”安昕不好意思地說,不知怎地忽然又想起來自己回來之後還沒有洗過腳,越發不好意思起來。 柳季白沒有理他,而是捏著他的腳仔細地看了看傷口說:“幸好刺沒斷在裏麵。” 說著,柳季白避開了傷處用濕毛巾仔細地給他擦起腳來。 原來‘還好刺沒折斷’是這個意思,安昕忽然鼻子一酸,眼睛也濕潤起來:“學長……” 第13章 分手應快樂 “學長……對不起……”這一次,安昕的道歉特別誠心,也充滿了感謝。 隻是,‘起’字的音一出突然變了腔調,安昕立刻禁了聲,他怕自己再出聲就會被柳季白聽出異樣。 “嗯。” 幸好柳季白也沒抬頭,他擦幹淨了周圍的地方,就拿過藥箱給他上藥。因為刺紮得還挺深,所以柳季白幹脆在他腳下墊著毛巾,直接把酒精潑上去清洗。柳季白忽然說道:“沒想到這刺這麽厲害,下次看誰不順眼,就拿一盆往丫臉上一拍,哈……” “噗……”安昕想起自己先前也正想著要把仙人球拍魏豪臉上,一個沒忍住就笑出了聲,可是這一笑,眼睛裏忽然要盈出淚來。安昕嚇得立刻深吸一口氣,拚命眨眼睛把淚逼了回去,隻是眼眶還是一整圈地紅了。 柳季白聽出不對勁一抬頭,就見安昕像是在努力忍著什麽,他擔心道:“很疼?” “不是……”安昕的聲音喑啞,猛然低下頭努力地擦眼睛,他這麽胡亂地揉眼睛,手上沾著的泥把臉弄得髒髒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弄到眼睛裏。 “別揉眼睛。” 柳季白這麽說,安昕卻不聽,揉得更厲害了。柳季白隻有忙伸手製住住了安昕的手腕,這才讓安昕停了下來。 安昕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向柳季白,兩隻眼睛像兔子似地通紅通紅的。 除了眼睛,柳季白這時候忽然注意到安昕還有些不對勁,“你的臉怎麽了?” “嗯?”附近沒有鏡子,安昕看不到自己的臉,自然地想用手去摸。 柳季白又製止了他,皺著眉說:“……你和人打架了?” 安昕忽然臉色大變沉默起來,低下頭死死盯著自己的膝蓋。 柳季白顯然是誤會了,歎了口氣頗是無耐地說道:“大白天都能遇到搶劫的,你也真是點兒背。” 見安昕不願答話,柳季白沒有再開口,放開了安昕。這時,安昕卻又忽然說道:“不是搶劫的……” “嗯?” “是我前情敵和前……對象。”安昕仍舊低著頭,瞪大了眼睛盯著地板像是要把它看穿了一樣。 柳季白驚訝地楞了幾秒,心中猜了個大概。他看著安昕,心裏忽然有種說不清的奇怪感覺。 柳季白的聲音降了幾個調,變得很溫柔。他說:“如果不能恨得徹底,那就試著原諒他們吧。” 安昕渾身一震,他死死咬著牙拚命想忍住,可是一大顆眼淚卻還是掉了下來,落在藍色牛仔褲上,印出一個藍色的圓點,很快就被布料吸收了。 “我不知道……”這樣沙啞模糊的聲音連安昕自己都難以聽清,突然發現自己果然竟然無法去徹底地恨魏豪,安昕難過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然而柳季白卻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安昕的腦袋,沒有說話。安昕卻被他這麽一拍,突然覺得委屈得不行終於忍不住了,用袖子用力地擦去不停掉下來的眼淚。 “我不是哭,我是高興……以後再也不用忍受那個爛人了……就讓他們兩個天長地久,互相禍害……我才高興……嗚嗚嗚……”雖然是這麽說,可是安昕卻覺得自己的心口疼得像是被人撕裂開,牽動著連耳根和喉嚨都一並疼了起來。 “嗯。”柳季白本來讓安昕一個人待會兒的,可突然又改變了注意,隻好又把剛抬起的半個屁股放回沙發上去。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總是原諒他,可是他一犯再犯……他總是為了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和別人在一起,可是……可是我怎麽知道他不是也為了什麽原因才和我在一起的……他根本不愛我,直到我們分手,他還為了別人打了我一巴掌……”當時的情景都還曆曆在目,魏豪的那一巴掌還讓他生生地疼著,一分一毫都沒有消退,突然想起樓下可憐的無耳摩托,安昕又生出一絲氣來,“他們還聯合起來一起還摔壞我摩托車……嗚……” “嗯。”柳季白皺著眉,往安昕身邊挪了挪,低下頭擔心地看他。 安昕擦眼淚的動作越擦越凶,臉頰都被搓得紅紅的,“我就是應該恨他……嗚,我憑什麽要原諒他!明明是他對不起我……” 柳季白忽然伸手抬起了安昕的頭,安昕滿眼淚水迷蒙著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不是讓你原諒了她再和她在一起,而是原諒了她就忘記她吧。”柳季白認真地說,“世界上一定有一個人一直在等你,她會因為愛你而願意為你放棄一整個世界。你也許走過彎路、也許下錯了車站,也許曾停步駐足,但是她還在前麵的路上一直等著你。” 安昕的眼淚掉得更凶了,模糊不清地應道:“嗯……” “其實我挺怕你說你是徹底恨著人家的,恨得越深你也陷得越深。有的時候恨比愛更深刻、更長久,但恨和愛相反,會一點點吞噬你的生命、你的心,”柳季白忍不住給安昕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抹去他睫毛上掛著的淚珠,“就算你甘願為錯的人在泥潭中溺死,可你怎麽舍得讓她一直枯等著你?” 安昕抬眼看柳季白,忽然想起多年前他第一次看到柳季白的時候。那時他從布置會場的梯子上摔下來昏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柳季白正抱著他往校醫院跑,那時柳季白一低頭,這樣皺著眉、滿眼擔心的眼神突然讓安昕怦然心動。如果是有一個人,因為看不到未來所以他放棄了等待他,但現在他想重新開始等呢…… “嗯。”安昕吸了口氣,眼淚終於不再掉下來,表情也淺淺地像是有了一絲笑,安昕又低下頭後悔地說:“我不該哭的……” “嗯。”柳季白溫柔地誘導這安昕,看著他兩片小臉都被揉得紅紅的,忍不住用手捏了捏。 “我是不是笨死了……?” “嗯,”柳季白輕笑,“笨得跟豬一樣。” 安昕撇撇嘴,不服氣地說道:“那時候我沒有哭,我是笑著的!我還說下次如果再見,我一定會過得比他好!” “嗯,”柳季白眼神溫柔,安昕的臉果然軟軟的,他忍不住又捏了捏,“既然說了要過得比她好,那就更要努力才是,讓她以後後悔錯過你這個好男人。” “嗯!我以後再也不哭了!” “就是,”柳季白笑道,“大老爺們兒哭得跟個小丫頭似地。” “對不起……” “沒事,你不用總向我道歉。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說,別總憋在心裏。” “嗯……”安昕有些不好意思。 柳季白捏臉捏上了癮,又伸手去捏他的臉,一邊說道:“你下次再哭成這樣,我就拍下來發到網上去。讓你那前任也看了去,背地裏笑話死你。” “哼!你敢!”安昕賭起臉用眼睛瞪他。 柳季白沒有答話,隻是笑了。 安昕忽然發現有什麽不對了,學長為什麽老捏他的臉?!等等…… 安昕一把抓下柳季白的手,嫌棄道:“學長!你剛剛給我擦腳之後,沒有洗過手!!” 柳季白愣了一下,大聲地笑起來,“哈哈哈……剛剛我還給你擦眼淚來著……你整塊兒臉我都摸過了……哈哈哈……” “啊!!!”安昕怪叫一聲,從沙發上彈起來,跳著腳就往廁所衝去。 身後又傳來柳季白一陣大笑聲,他揚聲道:“反正是你自己的腳,你怕什麽~” “我回來之後沒有洗過腳!髒死了!!”安昕在廁所裏咆哮,“你也快過來洗手!!” 柳季白笑著,聽話地也走向廁所。自打安昕來了之後還真是熱鬧啊,從早到晚就沒有消停一下,樂得很。 傷口處理好了,哭也哭過了,陽台上的土堆堆和仙人球還是得去整理。 安昕換了幹淨的襪子蹲在地上掃著土一時沒有說話,柳季白難得主動開口說道:“其實我也不是特別喜歡仙人掌,隻是因為省事而已。你看最邊上那一盆,是不是長得有些奇怪?” 安昕順著柳季白指的方向看過去,的確是十分奇怪。這顆仙人球的刺是那種細細小小、白色的絨絨刺,因而密密的小刺連在一起成了白絨絨的一片,倒有點像是一層細膩的積雪似地。不過,這個種類的仙人球在陽台上並不隻這一盆,真正讓它顯得很不一樣的其實是它的形狀。 其他的幾盆仙人球都是要麽較為均勻的一顆大半圓的形狀,要麽向上長起變得有些長。然而那一顆卻很是奇怪,明明它的盆比其他的幾乎大了一倍,可是它卻扁扁地攤開,愣是把盆麵占得滿滿的,一點縫隙都沒有,而且上麵還有四五個腫塊兒似地凸起。仔細一看,那些小突起上麵似乎還各自長出一小撮金黃色的什麽東西。而此時恰有陽光罩在仙人球上,在那一片白色絨毛之中,金黃的幾點像是被日光染成的,十分漂亮。 “那盆仙人球應該是屬於玉翁的一種,是原來我媽買花兒的時候那店長白送的兩盆之一。原先隻有半個巴掌大的兩顆,刺有點泛黃還稀稀拉拉的,實在不好看,我媽不喜歡,所以就都擱我這兒了。”柳季白繼續說道,“原先我也養了好幾盆花,就屬那兩盆仙人球最不討人喜歡。可是有次我有急事去外地出差,去了三個多月才回來,等我回到家的時候,其他的花全都死了,隻剩下兩盆仙人球,幹癟幹癟的越發難看了。我隨便給它們澆了點兒水,往陽台邊上一擱,也就沒再上心。” “後來呢?” “等過了些天我再想起來的時候,差點兒以為它們被外星輻射照過了。短短那麽幾天,一個像是被吹脹了似地鼓起來還腫了好幾個大包,另一個長得倍兒高跟承德那棒槌山似地。” “噗……這是它們好不容易有水了趕緊長大的緣故吧。就像‘雨後春筍’一個原理吧。” “大概是吧……後來我也養過其他的花,不過因為我總忘記澆水,所以最後除了那兩盆仙人球其他的終於還是慢慢都死了。” 柳季白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仙人球這種生物,就是生命力頑強。你看到那顆,現在竟然就要開花了。” “那另外一盆呢?”安昕左看右看,也沒有看到那個傳說中的‘棒槌山’。 柳季白臉一板,重重哼了一聲,說道:“仙人球也是有天敵的!” 第14章 浴室粉紅圖 “天敵?”安昕莫名其妙,開始絞盡腦汁地努力再腦中搜索著到底是什麽蟲讓柳季白這麽深惡痛絕…… 結果柳季白卻說:“孫肖宇。” “啊?” “他每天給我的仙人球澆兩次水。”柳季白不滿地說。 安昕挑眉猜測道:“……結果就把它淹死了?” “嗯。”柳季白黑著臉點頭。 “哈……”安昕莫名地覺得有點搞笑,“看來這顆是因為又胖又大把盆整個兒堵住了才保住了一條小命。” 柳季白斜眼往那邊看了一眼,確實是很胖,“不完全是……他說是忍不住,特別是一看到那‘麵黃肌瘦’的細長條,就覺得它肯定是因為缺水。” “噗……那他每天澆水你沒發現?” “他每天都是趁我去晨跑的時候都給我的仙人球澆水,”柳季白心有餘悸,“他比我睡得晚,在睡前又用漱口水噴一次……” 安昕想了半天才終於找出一句勸慰的話:“孫學長可能是不太了解仙人球的習性……” “哼,”柳季白冷哼了一聲,“不懂就不要亂澆水,仙人球最多三四個月澆一次就夠了。” “三四個月?”安昕嘴角一抽,其實剛剛是因為看到盆裏的土幹得都裂了,他才給它們澆水的。 “嗯,”柳季白卻理所當然地說道:“其實這樣算是很頻繁的了,主要是考慮到畢竟是養殖類的仙人球,而不是沙漠裏的。” 安昕終於明白了,這兩個人一個是每天拚命澆水,一個是萬年不澆水……這麽天天在陽台上暴曬,還嫌三四個月才澆一次水太頻繁…… 安昕不禁對仙人球、仙人掌們拋去同情的目光,好可憐…… “後來學長因為那顆死了所以又買了新的仙人掌回來?” “不是,是孫肖宇非要拿來陪我的。”柳季白淡淡地掃了陽台上一眼,其實自從養了這麽多帶刺的家夥之後,每次曬衣服都很不方便,他也被紮過。柳季白以為安慰還在內疚,於是安慰他說:“上次澆水是兩個多月前,你今天澆一次沒問題的。我會記得今年再也不用澆水了。” “……其實活下來的都是英雄。”安昕不得不對窗台上那些英雄地植物們升起由衷地敬佩,特別是那盆滾圓滾圓開小黃花兒的……丫開的不是花兒,是抗旱耐澇的皇冠! “嗯。”明顯,柳季白並沒有理解到安昕心裏的想法。 已經是接近七點了,這麽一折騰倆人都覺得餓了。柳季白先前剛回家時因為被安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所以他並有注意到家裏的不同,結果等他決定親自下廚的時候差點被‘光芒四射’的油煙機閃瞎了雙眼。這時候他才愕然發現,家裏幹淨得有點兒慎人了…… 比如廚房的地板幹淨得甚至有些打滑,他毫不懷疑要不是他們踩到泥又走進屋裏的話,客廳裏肯定也是這模樣。 碗櫃更是潔淨得像新的一樣,裏麵的碗、盤子、碟子全都閃閃地簡直像散發著一片朦朧的光暈……柳季白不得不感歎,原來瓷的也能有這種效果…… 客廳裏所有家電都煥然一新,隻有布藝的沙發被扒了‘皮’,而這些‘皮’現在都已經被洗幹淨、曬在陽台上了,而他剛剛竟然沒有發現…… 接下來柳季白一轉頭發現就連廁所的門檻都嶄新嶄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