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混淆黑白界限,隨波逐流,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最多不過是做事需要,林謙益對此不會有任何抵觸。可在另一些事情上,不論是自小接受來自家族的教育,或者這些年形成的觀念,他都有自己的一套處事原則。對敵人可以狠辣無情,斬草除根不留後患,對一般人,給條活路也不過舉手之勞,算不得什麽。而在這件事上,其實有很多種辦法讓沈其郴不再開口,隻不過殺人是其中最簡單方便又幹脆利落的。這種狠厲,反倒顯露出一絲色厲內荏,讓林謙益嗤之以鼻。再就是在文物流失這方麵,因為家族的熏陶,林謙益從小就喜歡古玩,在這方麵也投入了不小的精力。對他而言,這些東西放在民間沒有什麽不可以,但要借此來牟取利益,甚至是外流到國外,就讓他不樂意了。原先隻打算稍微插一下手的想法徹底變了,更何況……林謙益知道就算是家裏的老頭子,對他現在所做的決定也不會有疑議。於是很快的,古瓷博物館的問題就被林謙益安排的人舉報上去,同時還讓文物局不能再壓下來,隻能迅速予以重視。接著,又有媒體將此事曝光。轉瞬間,這件事在b市流傳開來,簡直像在沸騰的鍋裏丟下了一塊石頭,炸開了無數的水花。其中最為關注的,是b市的收藏鑒賞界,連很久不過問事務的辜拙曾也被驚動。檢察機關和文物局分別為此成立了專案檢查組,開始對古瓷博物館的館藏進行清查。為了防止事情再出現變動,林謙益也安排了一些人進去,迫使這場清查徹底而細致。越來越多的問題被暴露出來,帳物不分開,監督不得力,管理漏洞百出,館內一些人一手遮天。這個時候,因為上了手,辜老先生斷定館內以青花獅子戲球紋玉壺春瓶為代表的一批古瓷都是贗品的消息又掀起了一陣風暴。不過短短幾天,館內的幾名工作人員相繼被捕。文物局與文化局組成的內部調查組進駐到博物館內,對員工和帳目繼續調查核實,司法機關則盡全力的追查流失的文物。按理來說這是好消息了,宣寧卻發現自己很難高興得起來。這個時候離拿出資料的那天又過了好幾天,林謙益接他下課,就看出他的情緒不高,“怎麽還是悶悶不樂的?”“林大哥,現在這樣是不是就叫棄卒保帥?”宣寧撇了撇嘴,被捕的那幾名工作人員根本就不可能找人暗害沈其郴!而專案組甚至就打算以此來結案,據林謙益說,麵對全市公開的新聞發布會都已經在安排了!“嗬嗬,算是吧。”對於這裏麵一切,了解最清楚的莫過於林謙益了,他撫了撫宣寧擰起來的眉心。“……那沈先生死得多冤啊!害死他的人都置身事外了,什麽懲罰也沒受到,文物局那邊連提都沒提之前有人曾經上報過。”聽到他的話,林謙益卻冷冷的笑了一下,“置身事外?沒受懲罰?你以為他們真能全身而退?”見宣寧驚訝的啊了一聲,他才滿意的附在宣寧耳邊說,“有你在,我怎麽也得多出點力啊。”第65章 真相大白(三)林謙益的語氣實在有點古怪。隨著熱乎乎的氣息噴在耳際,宣寧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躁動起來,“林大哥?你是說……”“嗬!”耳畔倏然響起的笑聲很涼,語聲卻更冰冷,那股森寒的意味幾乎要刺進骨頭裏去,“他們以為有早就準備好的退路能逃過一劫,做的倒是滴水不漏。不過可惜,我也早就安排好了。”兩天後,暗地裏一直隱約傳出消息的新聞發布會召開了。“……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古瓷博物館是本市文化局下屬的一家旅遊單位。這一次一方麵由於館內領導幹部對藏品保管工作的不夠重視,加上管理人員的素質不高,工作責任心不夠,另一方麵由於館內管理製度的不健全,難免在藏品的管理上出現了一些漏洞,才導致了這一次大家所認為的十分嚴重的事件發生……”聽到電視裏傳出的內容,宣寧撇了撇嘴,“說這話是想騙誰啊……”林謙益好笑的道:“聽下去吧,就當聽戲的。”宣寧嗯了一聲,又有點好奇:“林大哥,你昨天不是說早都安排好了嗎,都安排了些什麽?”林謙益擺出一副神秘的模樣,拉長了語調:“佛曰不可說。”“……不說就不說!”宣寧撇了撇嘴,嗤之以鼻。但他說歸說,才兩三分鍾就又問,“林大哥你告訴我吧!”“不告訴。”與宣寧在一塊的時候,林謙益覺得自己小了好多歲,說話做事都忍不住帶上了一絲孩子氣。“不說算了!”知道他很享受逗自己的樂趣所以才不鬆口,宣寧不吱聲了。“……市檢察院以及文物局根據群眾舉報,迅速立案偵察,組建了不同的兩個專案組對本案進行調查。現在逮捕了館內的三名工作人員,經過查證,在他們擔任藏品庫保管員期間分別遺失了幾件瓷器。其中一大部分都是仿製品,經過鑒定,不屬於文物的範疇……”宣寧有點難過:“要是師父知道他們這樣張一張嘴就斷定那些東西不是文物,肯定會很傷心。”林謙益安撫的拍了拍他,“辜伯伯有你這麽好一徒弟,傷心不了多久。”宣寧搖了搖頭,隻專注的繼續聽電視。“……當然,這件事暴露出了古瓷博物館的一些不足。首先是班子不夠團結,內部一些人不負責任的亂講話,擾亂視聽,讓我們大家都誤會了事件的嚴重性。其次是管理隊伍的素質不夠,管理製度不健全,漏洞太多。下一階段的工作,我相信博物館就會開始彌補這些漏洞了……”宣寧一直期待著滿場那些記者誰能問點尖銳的問題,可直到新聞發布會結束,也沒人出頭。他失望的抿了抿嘴,又問:“林大哥,你真做了安排?”“當然。”林謙益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解釋道,“不是在新聞發布會上,你也清楚這種場合鬧大了不合適。”“……那就這樣完了?”“我都說了還有安排,你就安心等著別急。”林謙益好笑的按了下宣寧的腦袋,“為了不造成太大影響,不在市民中間引起過於激烈的震蕩,這個發布會就是我也不能有意見。不過要從另外的方麵給這幾個家夥點苦頭吃,就很容易了。他們倒賣文物總要有收獲吧?把古瓷博物館管成那個破爛樣總是要貪點錢吧?我安排一下,巨額財產來曆不明是跑不掉的……至於後續嘛……嗬嗬……”“……林大哥你笑得好陰險。”宣寧抖了抖一身雞皮疙瘩。林謙益故意又笑了兩聲,猛地逼近了宣寧,於是正故作嫌棄狀的某人措不及防中就落到了另一個人的懷裏。先是輕輕碰觸宣獰的唇角,說不盡的溫柔從如同蜻蜓點水般的動作裏流淌而出,宣寧自然地張開嘴巴,兩人的舌尖稍一接觸便纏到了一起。屋子裏除了電視中的聲響,曖昧的輕喘和水聲也響了起來。等兩人口唇分開,宣寧也有些激動,他知道林謙益更激動,因為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來自對方的熱度。還有剛才挨到物體……他猶豫了一下,剛嚐試著把手往下挪,移到一半卻被林謙益抓住了,“你不需要這樣,宣寧。”林謙益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讓宣寧心髒狠狠地動了一下,“林……大哥?”“乖。”林謙益的手指在宣寧烏黑的發梢上拂過,指間順滑的觸感仿佛帶著一種極大的吸附力,讓他流連不去,“我有足夠的時間等你準備好。”“……嗯。”良久,宣寧才應了一聲。眼眶有點熱,鼻子也有點酸,林謙益對他是真的體貼,以至於有時候他都會產生一點無所適從的慌張。但是……隻要想起那次在辜老先生家裏林謙益對自己的信任,宣寧又覺得什麽都可以不在乎了,他喜歡的是這個人,需要在意的也惟有這個人罷了。讓彼此再進一步……那不是必然的嗎?他想自己總會習慣的……嗯,幹脆偷偷找以前的同學同事打聽一點這方麵的事情好了。沒過多久,正如林謙益說的那樣,經過他派人暗中調查出牽涉進來的人,不論是博物館的領導還是文物局的人,都在林謙益一番巧妙的運作中給拉下了馬。有林家出麵,加上辜老先生本人同他一群徒弟的影響力,市裏本來還意圖保下這些人的幾位領導都沒能出手。尤其是那位針對沈其郴做了手腳的博物館館長,宣寧聽林謙益說了會在監獄裏好好安排人照顧照顧他的……隻是事情的結果依然有一些不盡如人意,比如古瓷博物館徹底改頭換麵,真的成為了一家普通的旅遊單位,對外掛名為陶瓷藝術品展覽館。這樣一來,文物流失案的法律主體不在了,公訴機關沒了起訴對象,檢察院可以撤案了,理所當然的,涉案人員也就不存在了。好在雖然有這麽一招息事寧人的妙招,真正的涉案人員卻早被林謙益給處理了,也算是完成了沈其郴的委托。在聽到林謙益的一番轉述後,宣寧忽然感到腦袋裏有什麽驀地一鬆,就像一直繃緊的弦終於斷掉了一樣。他不由的晃了下頭,旁邊的林謙益被嚇了一跳,“你又頭昏?”“不是。”宣寧頓了一下才回答,卻是聽到沈其郴對他道了別,他很快就有了結論,“應該是我完成了沈先生的委托,所以他不再留在我這兒了。”“那就好!”林謙益很高興,他琢磨著身上被一活的借住,對主人怎麽都有點負擔,所以還是不太放心的問,“真沒什麽不對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