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彈琴!”想到父親大人聽聞此則消息後的窘迫神情,前頭才剛悄然出府打聽詳情的大爺,剛才進‘門’後的頭一句話,就是惟妙惟肖地模仿著郡王平時的口氣,蹦出這麽一句來。


    “怎麽公公也知道了?”


    “哪能,二弟自己是絕不會說漏嘴的,至於餘下幾個小的如今有了三弟這一樁,怕也不會找他們的麻煩。若是真從我們這頭傳出了消息,你想想日後還要拿住聽濤苑那兩口子,可就不容易了!”斜了一眼身邊之人,便忙不迭搶過一旁小丫鬟手中的點心,連墊了兩塊。


    “在外頭不曾用過午飯就著急趕回府來了?”倒是看出了今日的不同,忙是抬頭問向自家這位。


    好容易就著半盞溫茶送下了點心,才暢快舒了口氣道:“還別說之前娘子你的擔心確實是不容小覷,我家這位郡王長子,居然能輕而易舉就三弟的事給辦成了。”


    “要說他前幾年間整日的遊山玩水,還真是無比愜意,而今看來隻怕也結識了不少有能耐的。雖說驛站那地界不怎麽起眼,不過認真算起來也是隸屬兵部之下的駕部管轄,單論咱們家老爺子當年軍中的威名,恐怕也沒幾個不長眼的敢對老三不利。”


    忙又補了口熱茶,繼續往下:“再則我家祖上本是開國元勳,就眼下兵部的老臣中,就有不少曾受過我家先祖提點的,說來三弟此去之處也是不錯。雖看不出前途如何,但這整日無所事事,終究不被父親看重他又無望科舉仕途。不如正經領份差事的好!”


    聽到這裏,對於朝中大事一概不知的顧氏總算稍稍明白了:“敢情這驛站還是歸兵部管著的?”


    “那是當然,就算邊關無戰事,郵亭一樁也是至關重要,你以為八百裏加急是怎麽送到的?沒有這每三十裏一驛。就是妄想!不過我這二弟還真有些本事,給三弟說定的差事倒是輕省的很,銀子倒是其次不過在駕部錄了案,日後倒是有些機會能慢慢升上去。”提到在這一樁,不免有些吃味起來:“別看如今邊關安穩,可這駕部也與前朝一般。最高設有郎中一職!”


    伸手比了個巴掌,‘抽’了‘抽’嘴角更為‘激’動道:“駕部郎中別看掌著輿輦、車乘、傳驛、廄牧馬牛雜畜之籍,可終歸是正經的從五品京官哪!再加上咱們郡王府的名頭,好歹認真辦上幾年差事,三弟想要升上去也並非什麽難事。”說到此處。臉上反倒有些蔫蔫地。


    “這般好的機會,他二叔怎麽自己不去?”一旁順手又給自家這位麵前布了兩塊點心的顧氏,不禁撇了撇嘴,冷笑一聲。


    卻見這人忙是連連擺手,解釋起此中的關鍵之處來:“你倒是誰都能夠勝任,別說我二弟了就是咱們餘下的兄弟幾個,也沒一個比老三更合適的!”


    “他自幼旁的不成,可這騎術卻是一等一的。要不是當年老爺子看中他的騎術好,才沒這份耐心專‘門’讓人訓練他練騎‘射’絕技,隻可惜五年下來騎術倒是更為進境了。可這張弓搭箭還是一如既往地無法配合完美。”一臉的好笑不已。


    倒不是他有意揭老三的短,隻是兄弟‘門’幾個中老爺子都曾將可承襲祖上技藝的,一並單獨領在身邊。單晏因為是唯一的嫡孫,自是不必說了,而餘下的兄弟們幾個中,也唯獨老三有這般的特別對待。


    當時可把兄弟幾個羨慕壞了。他這身為庶長子的也不例外,隻是誰又能想到。這位的鶴立‘雞’群不過才短短五年光景罷了。而後的一落千丈才是老三他倍感煎熬,從此一蹶不振的真正起因。


    但如今被二弟薦了驛站當差。身為庶長子的這位,心中多少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味道。就算從記事起,就被自己的生母告知那個本該屬於嫡出二弟的位置,有朝一日必將落入你的手中,但此刻聽說那個比自己出身更差的弟弟,卻先與自己有了這麽一個好處去,若說心中毫無芥蒂定是假話。


    “就算真有那麽一日,你三弟做到了那個最高的職位,也不過僅是個從五品的武官罷了。”勸慰著,又將丈夫麵前的點心碟子,推近了兩分:“嘔壞了身子骨可是不值當,要不再讓她們準備些可口的好歹在晚膳前,用上兩口才是。”


    “娘子不必費心了,我不是衝他們兩個嘔氣,隻是一時間沒想通老三也有這般的出路,不免有些轉不過彎來罷了。再說聽濤苑裏的那一位還真有些能夠拿得出手的朋友,也叫我小吃了一驚!”


    實際應該是吃驚不小吧?瞟了一眼身邊的丈夫,顧氏臉上的神情毫無掩飾,但嘴上卻不能脫口而出,多少得給這位留幾分顏麵才是。


    “哪有如何?不過都是借著咱們府的威名罷了,他二叔若離了郡王府,你倒是還能剩下幾個真朋友?”


    “這話倒是……。”刻薄是刻薄了些,不過他也知道自家娘子說的是實話,隻不過同樣之事落在自己頭上,他卻半點未察。此時與他親厚的朋友之中,又有幾人不過是衝著府上的名望而來?


    然而此刻正忙得熱火朝天的聽濤苑中,主仆一眾卻不曾知曉庶長子的沁水閣中,自早起開始幾乎停下了所有事項,為的不過是打聽清楚這邊院內的實情罷了。


    “我看三天後,夫君走一趟我先前在內城開設的那間,專賣南方特產的小雜貨鋪子便成。”邊說著事,手邊也不曾停下,她正忙著將所需的物件一並列在單子上。


    待鄭氏吹幹了墨跡,轉手‘交’給了身邊這位,方才笑得燦爛:“我說何時才有機會將此事定下,卻不知來得這般及時。要不是當晚你三弟親自走了這一趟,我還真不好尋借口撥了‘花’草改種時蔬,而夫君你滿城遍尋南方特產也就順理成章了。”


    原來這聽濤苑中一陣天翻地覆的折騰,都隻為了能夠尋個合適的理由,讓郡王長子與鄭家三爺這兩位悄悄會麵。而如此一來,本就難有機會出府的鄭氏,大可不必太過擔憂娘家哥哥那裏無法與自己及時聯係上了。


    有了這麽一間能安靜會麵的好去處,自然要合理的加以利用,再加上本是經營南方特產,就連海島上的情形也可通過臨行前兄長給的密信,了解一二。


    別說這些日子來,鄭氏也曾幾次想要和盤托出,如今夫妻倆已算是徹底‘交’心,有關自己的陪嫁多少也該給這位‘交’給底了!


    隻是時機未到才被一直拖延至今,而此刻前後已得了兄長的兩封密信,聽濤苑中開辟菜園也已有月餘。就連自己提出要在通往隔壁兩個別院的夾道,借助著兩麵牆體改作溫室,也被立馬答應了下來。


    因為考慮到旁人或許有心,日後‘插’手院中之事,索‘性’來個當機立斷將去往那兩個別院的通路,徹底給圈入了主院的範圍之內。她倒也看看還有那位能人,可以想出相應的解決之法來?


    要說這法子還真為他們夫妻省下了一樁麻煩事兒,隻不過未等那暗中之人提及,就被腰斬在半途中咯。


    而此時已臨近年關,整個郡王府中到處都是一派忙碌景象,連帶著原本被冷落多時的柳姨娘院中,也被這喜慶之‘色’裝點地熱鬧非常!


    “姨娘你這是……?”一旁滿是不解的單昆微微皺了皺眉,再看向自己身邊並肩坐定的顧氏,那位也同樣是絲毫不明就裏。


    就見柳姨娘冷笑著靠在‘床’頭,有氣無力地念叨起來:“還不都是為了你們疏忽大意,才叫老三這個不安分的轉了空子。先前就讓你盯緊了那頭,千萬千萬莫要在你順利接手郡王府前讓他升了官職,如今倒好才剛去了兩月不到,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好運氣,居然就因他代為送了一封加急書信,便立馬晉升了一級!”


    “那也是老三自己差事……。”


    “你還為他說話,你是想氣死你親娘不成,眼看著郡王爺都越發器重他幾分,你這裏怎麽就半點不著急?”忍不住又是一陣幹咳了起來,一聲聲催著對麵的顧氏按耐不住側過半個身子,心中更是默念千萬別叫她過了病氣,才是要緊!


    好歹自己正值盛年,依姨娘一日弱過一日的情形來看,不必常來請脈的大夫告知,她也曉得定是不容樂觀了。若是不然,怎麽幾次三番都讓大爺禁入後院的公公,昨天才特意命了自己夫妻二人,前來探姨娘的病?


    怕是時日無多了吧?正待一旁顧氏神遊天外之際,就聽得這旁大爺一陣疊聲,頗不耐煩:“姨娘莫要多思多想,前日那兩位老太醫不是給會診過了,並無大礙,不過是憂思太重所致。你且安心養著也就是了,等年節內父親允了我們夫妻便再來探姨娘,必能再來的,姨娘你且鬆手,快鬆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就在夫妻倆好容易擺脫了姨娘的無理糾纏,快步出了正院之際卻被‘門’前跑得滿頭大汗的郡王長隨一把攔住:“恭喜,恭喜大爺、大‘奶’‘奶’了,剛才晉王府的管事來報說是大爺入股的海外貿易,年前最後的那一趟船半個時辰前,已經在京畿碼頭靠岸了,讓您……唉,大爺大‘奶’‘奶’小的這裏還沒說完哪!”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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