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子將自己算計了抵債,大房的名錄上又被勾除了一個,二房那頭指不定就要向兩個弟弟下手,以他們夫妻倆的性子而言,必定是不會就此停手。而且在他們看來,失去了父母庇護的孩子,又怎會有多少的反抗,就如同自己被設計入套一般,皆可手到擒來。


    惟有姑母這一關恐怕不好過,所以才先分開了姑侄倆,方有機會實施他們的完美機會。隻是他們不曾料到,也同樣被設計在內的郡王長子,哪裏是明麵上所見那般,不過是個年輕氣盛的貴家公子罷了。


    之所以,由始至終都不曾提出異議,並非僅有失望二字,而是另有打算。旁的不敢肯定,但此番被設計入局的背後,隱隱有一人的身影顯露了出來,對於尚未深入探查的單晏看來,也不得不暫且擱置了。


    原因無他,這逐漸浮現出水麵的幕後之人,確實令人是頗為忌憚。


    而且,此次未能成功,也等於絕了自己最後一絲的希望,至於那位有心一爭的皇子,他這份暗藏許久的助力,便不得不發揮一二了。


    對於本欲盡快從他們兄弟之爭中,抽身而出的單晏來講,無疑是煩惱不已。原定計劃中既可娶了心儀之人,還可將那位的恩情徹底還清,如今倒好非但沒能將此事了結,反倒將個不相幹的小丫頭娶進了門,叫他怎能不咬牙暗恨。


    事發當日與段師爺一路下山,就曾推斷出此事必定不簡單,如今看來更是如此。仔細打聽了鄭家大房的幾個孩子,都是一直被寡居的姑母領在身邊度日。直到老國公爺過世那會兒,才回京奔喪的。


    期間更是都在京畿一處小鎮上落腳,隻怕能前後安排,繼而買通了眾多相關之人,算計自己答應了這門親事的可能。顯然是微乎其微。


    再退一步講,就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量這等從小被養在鄉間的小丫頭,也無此膽量。即便當年,她父親不曾戰死沙場,以她這般的身份頂多傲氣了些。但這等盤算也不能出自這小丫頭之手。


    若說是那位常年寡居的姑母,代為謀劃的,隻求自己的侄女能從此改變了命運,倒是有些說得過去。但這筆銀子,卻不是那位可以輕易拿得出手的。


    據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證實。這方鄭氏的日子也過得並不富裕,就拿她大歸之期,未能留在京郊國公府的別莊之內,便可一窺端倪。顯然與如今這並非一母同胞的弟弟,相處地不甚融洽,這隻是其一;其二就是,這位當年守得是望門寡,而眼下方家早已是今非昔比了。


    何況。對這個受望門寡的媳婦,也不曾太過看重。若非如此,為何當初就打發了人。直接在南方鄉間別院清苦度日?在種種的有力佐證之下,便可斷定就算她方鄭氏有心為侄女謀劃一二,也絕無可能拿出這許多銀子來一一買通。


    再來,還有更為要緊的一項,那便是自己與國公府大小姐約定了見麵之地,這等隱秘非常之事。無論是自己這裏,還是那位的跟前能夠獲悉者。顯然不會太多。


    那為何卻被這遠在京畿小鎮的姑侄倆,得了確實的消息。而且還是這般的湊巧,剛好是在她們出發往京赴宴的途中?結合前後種種跡象可知,此番自己被設計迎娶了這位鄉間的小丫頭,必定有人看出了什麽。或者說是自己有心同國公府大小姐結親之事,定是礙了某人之眼,所以才有此之舉,徹底截斷了自己所願。


    可不就是,正妻之位被人占了,自己還能何顏麵再謀他圖?


    不過此刻更令人憂心的是,之前與那位皇子所商定之事,是否也一並暴露了,自己卻尚未有確實的把握。要知道,此事一旦被外人得知,必將大事不好,不但會累及無辜,更有可能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


    所以在單晏看來,娶了個鄉下丫頭倒還是小事,但順帶著那樁緊要之事,也被人一並獲悉才是真正的要命之事。


    而那被誤娶進門的鄭家小丫頭,他自己也在思量了幾日後,便有了確實的打算。如此,才有了新婚第三日一早的親自到訪,直接坐定正廳之上,眼見那旁一直低垂腦袋,怯生生不敢抬頭的小娘子,自己原本的冷淡語調,也有了些許的緩和。


    隻是他哪裏知道,對麵這位是心虛的很,從剛進門開始,就刻意壓低了腦門為防被當場認出,即便臉上被厚厚化了個病容妝,也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難不成自己坦然告知,當初你苦於尋不到南下時的向導,我可是不惜親自領你們走了一趟,其中省卻了多少的時辰與麻煩,你好歹也看在昔日援手的份上,且放了我自行離去不成?


    所以,這麵上的妝是一定要化,而且還必須是先一層病容,再補上一層為掩蓋病容,特意修飾一番的樣子。就此婍姐兒麵上,已厚厚蓋了好幾重的胭脂水粉,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惡寒了一把。等一下實在沒轍要抬頭時,也定然將對麵這位嚇得不輕,剛才那鏡中的怪異模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不過應對眼前這位,的確是再無他法了,人家可是有哪過目不忘的能耐。也惟有讓他不忍直視,才能有脫險的可能,而且還得令人望而生畏,才有可能盡量少來自己這院中,最好是從此避而不見。


    正在那旁思緒萬千之際,就聽得這旁之人穩穩放下茶盅,輕咳了一聲:“當初那般的情景,我也是救人心切……卻不曾想到會是這般的結果。”


    ‘沒錯,你是救人心切,可惜你一心要救離的那人,卻偏偏是精心設計入局的幕後元凶,而我才是那個毫不相幹的被害人。’婍姐兒已是在那旁忍不住腹議起來,但顯然那位今日前來的目的,並非隻是闡述自己為何剛一拜完堂,便消失無蹤的原因,而關於日後的打算。


    “所以,我不會留你在京城這郡王府中許多年,待等……頂多三年之後,便放你南去。”聽到這裏,顯然已是有了決斷,可為什麽是三年後,婍姐兒這裏是焦急萬分,三月,哦不,哪怕是一年也成,我家還有好些要緊之事,需要我一旁幫村。


    心中一急,自然是脫口而出:“休書……。”好險在最後關頭,自己清醒了過來,那句‘休書拿來,我明日就走’未能順口而出。趕緊將頭壓得更低,可這份激動的心情,卻是不好掩飾。


    不過這一切在對方看來,卻是因為自己所定的三年之期,實在太短了,而且以這位落魄小姐的出身,也必定感覺被深深羞辱了一番。


    但此刻不提,單晏也怕夜長夢多,指不定會對自己抱有幻想,也是未嚐可知。所以,不如當機立斷,與其說個分明才是上上之策。


    “休書沒有,不過到那時你也不過十七而已,我與合離文書,就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可成?”


    忍不住潸然淚下,婍姐兒那裏是激動的不行,終於有了準信,隻要熬過三年,自己就算不尋他法遁跡而去,也可以合理合法的回轉南方了。想到這裏,怎麽能不激動萬分,一個勁地直點頭。


    而這旁目睹之人,卻是忍不住驚歎該不是這丫頭,想將錯就錯從此賴上了自己。要知道,這郡王長子夫人的位置與她之前的清苦日子相比,實在是天壤之別。即便當初不曾參與設計自己,這會勸她放手隻怕也是難如登天。


    滿帶狐疑地瞥了一眼,忙又提出三個附加條件:“三年合離,許你紋銀三千兩,想必也足夠你在南方置辦一處宅院安頓下來了;在這三年之內,你這院子裏若需添置下人,我也會讓管事……。”


    “不要……下人,我想往京城外……。”此時不提出所需,婍姐兒知道日後若想再見他一回,也定是並不容易。既然這位是特意前來說定了合離一事,隻怕也有遠遠撇開自己的意思。


    所以,還是趁早將要求提出,才好方便自己行事。唯恐被其聽出端倪,刻意將斷斷續續,半帶哽咽著吐露而出,才是最好。


    顯然對方也是為之一驚,不經意間微微收斂了麵上的神情,方才點頭接到:“想必你也是住慣了鄉間別院,這倒並不是什麽難事,不過尚需等上些時日,我才可能領了你出京常住。”


    ‘領了我出京,不必麻煩了,隻要派個車馬送了我們主仆三人上路,便是足以。’隻是這話,婍姐兒此刻可是不敢出口,但一想到與其同行,便重新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到時候一路同行難免不被其看出什麽來,隻怕就要壞了事。


    但此刻自己又不便再出口應對,畢竟以外人對鄭家大房之女的了解,自己的性子本就是木訥的很,今日是斷斷不能露出破綻。為今之計也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好歹有了這三年的約定,也就不用費勁尋了三具女屍來充數了,到底也算了不幸之中的萬幸!


    直到起身緩緩走出幾步,送了那人跨出院門口,忍不住抽出絲帕抹了一把眼淚,才被此刻突然回頭的單晏,逮了個正著,迎麵兩人同時為之一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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