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被三爺陸續尋到了,近日就要入京而來?”正端坐桌旁仔細盤賬的陸二娘,也是頗感意外。(.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之前雖是早已有過聽聞,但此時由姐姐口中道出,不免聯想到鋪中情形,接了一句道:“原本這鋪中的人手就有些不足,要說等了爹爹那裏再送了人來,倒不如……。”


    此話一出,卻被這旁的陸娘子擺手攔下:“小姐與三爺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單看此番命那四個小丫鬟,輪番跟著那製弦的匠人勤學技藝,既是為了日後不受製於人,其中也不乏為她們幾個早做打算。”


    “二等丫鬟還用旁的打算不成,不就是升上一等大丫鬟,更添進項,等日後主子看中給配了合適的人家,再留下升了管事媽媽、嬤嬤便是最好的出路了?”


    這句一出,更是引得這旁陸娘子搖了搖頭,抬手點了點自家妹妹的額頭,輕歎一聲道:“虧你也是跟了小主子多年之久,卻還不明白這位的真正心思!”


    “別看咱們家這位小主子,平日是寬厚待人似有心將眾人留在身邊當差,但骨子裏卻是早有準備,即便有哪一心想贖了自身而歸的仆役,也從未有了強留之心。”


    聽得姐姐這麽一句,桌邊端坐的陸二娘忙是頷首應到:“還不都是當年卓家的那次背叛,印象實在太深所致!”


    “妹妹不知,這隻是其中一項罷了,另外還有早年國公府裏的那場突變,恐怕是真正的原因所在。就拿特意在海中置島一事,便可看出他們兄妹二人,皆因當年那樁有了警惕之心。要不是為了自家之事牽累到旁人,又怎麽會如此小心再三!”


    “你且再看主子如今的深居簡出,又何嚐不是同樣作想?”


    “姐姐的意思是,無論是主子也在安居京畿後,開始變得愈發謹慎了起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還是此刻我們入京開設商鋪兩間,都是為了我們一杆與主子毫不相幹的,安排退路不成?”


    “怎麽不是,從給賀先生選定的書肆一樁買賣。再來賀管事順利接手的米行,明麵上看似無奈之舉,實則卻是別有深意,以賀掌櫃的多年經曆來看,也是再合適不過了。如今又有意喚了哥哥前來,全權交托給我們兄妹三人,隻怕也是早有打算。”


    “如何使得?我們姐妹哪裏受得起,更別提當年若不是主子援手搭救,怎麽能有今日的一家團圓?萬萬不能,不要說將這鋪麵的進項分了大半出來。給那些跟隨了爹爹多年的村民們置辦田地了,居然還要占為自家所有,更是斷斷不應該的!”


    不承想,那旁話音剛落,這旁的陸娘子已是緩緩搖頭。轉而不急不慢地反問一句道:“妹妹何時見過咱們家這位小姐出爾反爾的?”


    正欲脫口而出,頓覺此時再來想盡法子勸阻自家這位,恐怕已是白費功夫了。要知道,或許是因為當年那樁突變的緣故,這位可是自幼就比旁人多了一樣不同尋常之處,就是極能說服與人。而且每每經由她詳細分析後,自己都會深以為然。不但如此,那最後的結果也往往與這位當初所言,極為相似。


    連續數次之後,自是再深信不疑,就連見識頗廣的主子,也是如此。更何況她們姐妹?正是因此,這些年來才使得合作無間,久而久之也都養成了這一固有的習慣。


    今日聽得自家姐姐如此一提,陸琴漪不禁低聲感歎一句:“咱們家這兩位小主子這般厚待我們,真叫人無以為報!也難怪那原本也曾做過官宦太太的賀先生。都是如此的義無反顧,跟隨了許多年頭!”


    “何止他賀家姐弟倆,如今他們賀家四兄弟姐妹,可都是一門心思幫村著小主子打理各項事務。別看三爺雖是哥哥,我敢斷定其中多半的法子都是由咱們這位小姐提議的。”


    忙又輕笑著補了一句:“妹妹可還記得,往年我們主子可是常常念叨著‘可惜是個女兒身!’?”


    “怎麽不記得,當初我們都還不覺得主子的感歎,別有深意。但隨後那一樁樁的事件,才逐漸看出了其中的要害所在!每件事都證明了這位小主子,可不單單是早慧而已,更懂得經營這事。就連田莊裏的各項事務,都願意費心翻閱前人留下農書,加以整理後再同莊戶們仔細說明。”


    “眼看那一隊小丫鬟即將要入京幫手,我們兄妹三人惟有用心打理這間布莊,方能讓這位安心旁的事務。莫要再添煩惱,至於這鋪麵日後的歸屬之事,還需同哥哥商量一二,畢竟不是小事。”


    姐妹倆說定了此樁,便重新忙碌起來,而此刻已回到書房中,繼續加緊繪製京城輿圖的婍姐兒,也已根據先前丫鬟們探聽所獲,將整個外城的範圍拚合完成了十分之三。隻是這三成中街麵分布,尚不能全麵完善罷了。


    但隻要加以時日,便不是艱難無比之事。一來,剛好就在這外城之中設有鋪麵兩間,即便不曾在賀掌櫃麵前提及過多,有關收集資料一事,但由米行每月悄悄送來的賬目中,也可大致看出不少有用之物。


    頭一項,便是外送各府的數量與采辦之人的身份。在外行眼中或許隻是毫無一用的消息,但在精與分析、整合各項資料的婍姐兒主仆們看來,卻是另有他功。


    隻是這一悄然進行之事,自是不會當麵明示,此刻還毫不知情的賀掌櫃夫妻倆。但相信要不了許久之日,便會將其中的關鍵慢慢同他們坦然道明,隻是時機未到罷了。


    其實,婍姐兒兄妹倆也有過商議,即便賀先生是早已知情的,但對於一門心思隻幫忙看顧自家商鋪的賀掌櫃而言,這等令人驚駭之事還是少知為妙!


    一來,怕他們夫妻為此惴惴不安,隨即便會破綻百出,反倒是壞了大事;二來,自是不想讓他們參與其中,退無可退。隻因兄妹倆是早有打算,要將這些不相幹的外人隔離在此事之外,若說舊仆家臣願意追隨少主一行,但對於這些本不該被累及在內的人家,又何苦跟著自家兄妹幾個趟渾水?


    更有一樣,也是婍姐兒頗為在意的,便是自家的姑母。那年搭救自己出了險境的姑母,已是經曆了這許多不幸,哪能眼看著被兄妹們的執念,拖累著度日艱難。


    因而,當初決定入京之時,她便於哥哥說定了,日後若非必要姑母那裏,再不會將其置於漩渦中心。寧可舍了幾處產業,也不能再讓姑母遭了連累,被二房一家盯上了。


    沒有當年姑母的及時援手,隻怕自己這大房的遺孤,早已不在人世了!更別提後來的兄妹重聚,共商奪回自家產業的大事了。婍姐兒是萬萬不敢妄言,這些年來的所獲都隻是歸功與自己之手,有多少正是哥哥的用心經營與姑母的大力扶持,才會達到。


    其中,那位於海中的大小兩個島嶼,正是自家最後的退避之所在更可算得,由哥哥他一手建立而成的。自己不過是在旁規劃了一番罷了,但相較兄長所複出的辛勤,便是小巫見大巫,怎可與之比肩。


    有基於此,婍姐兒對於此番在京的日子,更是時日緊迫。正是因為隨後會發生的突然變故,此刻又哪能預料一二,唯有自己加緊趕製出有關一切,才是當務之急!


    至於那鋪麵中的各項事務,既然由他們兩家打理的不錯,自是樂得放手一二。事有緩急輕重,此刻就婍姐兒看來,自己還是一門心思致力於繪製輿圖一樁上,才更為合宜。


    何況,此事眼下不能告知身旁之人,更需耗費許久時日,方能全部完成。偶然得空想出幾樣適合鋪麵的貨物,補充一二已是不錯了。


    就在那京畿境內,收到了侄女來信的方鄭氏略感吃驚之際,就聽得一旁的老媽媽已是連聲讚道:“到底是小姐想出法子,咱們家這位自小就有這等能耐,才剛聽到了二房那位詩詞才女,這裏就聯想到了京城之中,日後必定有一股效仿之風湧現,這不才想到了要補足絲弦這樁買賣!”


    卻被這旁坐上的方鄭氏含笑擺手道:“哪有你說的這般厲害,她不過是怕日後蠶絲豐產的年份,叫那些個貪心的絲商趁機壓價,才想出了另一條自救之路罷了。”


    頓了一頓後,忙又莞爾頷首,脫口一句:“早些年前,就讓她隨了賀先生啟了蒙,教授的各項科目中就有了琴、棋兩樣,可她卻偏偏隻愛作畫。別看無人指點,畫風也是太過特立獨行,可這些年來出自她手的花樣子也好,還是那畫法少見的屋舍,就連工匠們也都嘖嘖稱奇,可見是個能幹的孩子!”


    “那可不是,咱們家這位小姐旁的不說,單說這作畫就一定二房那個才女,強上三分餘!”一句話出,主仆二人已是相視而笑。老媽媽忙又補了一句:“再加上,咱們小姐這舉一反三的能耐,更是沒有幾家的千金可以比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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