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旁婍姐兒認真繪製著出行路線,另一邊陸家姐妹倆也已忙碌起來,與失散了多年的家人同在一地,相聚敘舊也是人之常情。何況此番要多留出幾日,好讓蔡記那方先行一步,婍姐兒自是樂得勸上她們姐妹兩句。


    畢竟是血濃於水,即便有心報答姑母當年救命之恩,但與家人團聚幾日並非難事,索性借此之機休整一二,也是無可厚非。將姐妹二人送走,自是不敢耽誤時辰,直接喚了車馬將隨身行李一並搬離了商船,至於書信送達蔡記那位手中,也已是第二日一早了。


    “先生以為我可曾說錯,自昨日街市偶遇,被其瞧見了身後跟隨之人,便已是受驚不小!想必,他們一行此刻正萬分慶幸,自家長輩以有先見之明,打算就是棄了同我們米行合作的秋糧采辦一事,而轉投那幹貨貿易。”


    聽得自家少主一聲低歎,葉賬房不覺也隨之感歎一句:“原以為顏家小哥也算是人才難得,打算幫村他家一把,以求這位能投桃報李最終歸入少主麾下,無須多少時日必定是另又一番成就!隻可惜到底隻是個見識不足的鄉間少年罷了,辜負了少主的有心栽培,若事後獲悉隻怕要追悔莫及,也未嚐可知。”


    卻被這旁之人,連連擺手道:“人各有誌,不能強求。既然這位無心跟隨,又何苦為難與他,怎麽說此番南下之行得此人相助,也算是受益匪淺了!”


    頓住片刻,指向書案上早已被疊放齊整的一摞書稿:“單說這許多城鎮的詳盡資料,便可讓我們少費不少人力財力,再比照此法同樣遣了人手,去到那片所在便可化為己用。不敢說一定比之那顏家少年的駕輕就熟,但依葫蘆畫瓢還是不難,隻少能掌握七、八成已是足夠!”


    聽到這旁所提,葉先生也不由緩緩符合起來:“要說他家能如此之快。便在京畿另設一個書肆,便可看出其用心周詳之處。特別是將後院打通,改做茶樓更是讓人耳目一新,至於那內部的隔音牆麵雖不知是何人提點的妙法。但在我們後知後覺,才剛在年初之時運用便將茶樓的生意提高了倍餘之多!”


    顯然此時在蔡記眾人看來,這顏家京畿茶樓中的隔音牆麵,不過是經人提點之下的產物,並不以為早在改建之初,就已被他們確定落實的關鍵之一。


    對於,此樁那旁的葉先生也是同樣看法,早先就已將顏家視作南方小地方出身的罷了,再加之昨日經曆了追蹤之事後,那少年的驚慌表現更是確認無誤。


    有基於此。自不會將這兩樁聯係一處,若被另一方正領著眾人悄然轉會自家田莊的婍姐兒而言,無疑是好事一樁。隻不過,此刻她所關切的要緊之事,卻是那蔡記一行會否按自己所給提示。安排隨後的行程,才是一切的關鍵所在。


    而隨著碼頭上,消息的陸續傳來,那方也好似完全按部就班,毫不遲疑的跟著自己的路線,一路繞行而去。眼看那方走了整整四日之後,婍姐兒主仆一行。才重新整頓了行裝再度上路。


    殊不知,此刻正按路線搭船繞行的那隊人馬,卻對此番難得的良機,無比慶幸!


    原因無它,本以為被迫無奈,才不得不被困此片地界。隻怕會耽誤京中之事。不承想,依照那顏家小哥提示的路線,一路行來倒是收獲頗多。


    “單論我們因禍得福,已逐步掌握了與這四城臨近之地的風土人情,特色物產便已是不虛此行。更何況。為躲避如今還不明身份之人的追蹤,就連這南方地界上的大小勢力,也有了進一步的認知,可算得一舉數得。”


    忙又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傷,不禁彎了彎嘴角:“眼看著背上的傷勢也已逐漸恢複,無論在背後緊追不舍的是哪方的人馬,到時也定叫他們失望而歸。”


    “當日所托的那位,本就知道您重傷的消息,即便一路尾隨在後也並非為了此樁。而京城那府裏那位卻是不好說,竟然有如此膽量敢趁你傷重之時動手,隻怕也是探究之意頗多。至於晉王那頭,會將當晚喬裝之人與少主您聯係一處的可能,恐怕也是微乎其微?”


    “先生提醒的不錯。當晚就算看出我方有意引開那他府內的侍衛長,卻不能十分肯定我敢以身翻險,親自出馬。但我年前突然在回京途中翻車受傷,隻怕才是他們有心查訪的關鍵所在。”


    將手邊被簡易繪製成型的圖紙鋪展開來,才接著言道:“就眼下我們迂回而行的軌跡來看,這隨行追趕而來的一隊人馬,並不打算正麵攻擊,不過隻想要查明我們去到過何處,又有何突出的舉動。但因我們處處多留了心眼,萬事都隻觀不動,他們好似已逐漸失去了大半的興趣。已連著幾日,不再步步緊隨而至,如今被甩在後麵已足有一日的行程了。”


    “所以,老朽才想提議,我們可否直接出海繞行一圈,盡快將準備悄然潛入那四城的人手,經由海島轉道而去?”


    “先生的意思是不再改走陸路時,悄悄分散開來,而是由海島再度轉入其中?”低頭沉吟片刻後,才緩緩點了點頭滿是認同:“畢竟這路線是顏家少年所擬,為防萬一還需略加改動一二,方是穩妥!”


    就此,婍姐兒的計劃卻已成了擺設,但好在時間上本就給自己一方多留了兩日的空間,才避免了再度與蔡記一行迎麵撞上。然而,另一方正親自出海來迎接胞妹的三爺,反倒與那家舊識碰了個正著!


    “如何是好,可曾叫他認出主子的身份?都怪小的事前未多留了心眼,明知這段時日需多加小心,卻還不知深淺引了三爺您,真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與你什麽相幹,再則若非我自己要往前頭來,你們哪個又能奈何得了我?不過此刻更能證明對方是早已將我忘記,或許是因為這海上的風吹日曬,到底比起年幼之時黝黑了許多,這許多年過去後更難一眼認出。”


    忙低頭瞅了一眼,自己這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穿戴,更是頗有幾分得意道:“漫說是那位了,此刻隻怕與我姑母當麵而座,也需良久才能將我認出才對!”


    不敢誇口自家胞妹一眼無法辨識,但與之較少見麵的姑母,的確有些可能。要說這一臉的黝黑,還是年前回程之後才想出的主意。要不是京城那頭另起了變故,自己恐怕還未曾想過,或許日後奪回自家產業之際,就連已被判定再無可能有朝一日回京的自己,也有機會悄悄潛入其中,暗中配合自家胞妹順利行事。


    原先婍姐兒或許還有幾分從容,但自己身邊有了一個鮮明的例子後,也開始變得不確定起來。要知道身形的變化上,自己也是難以過多控製。就跟隨自己身邊多年的大丫鬟文竹,便是可見一斑了,若直到那時才恍然發現,自己的身形隨著歲月的增長,也開始無法再以慣用的少年裝束示人,隻怕為時已晚。


    因此,密信中也已隱約提及了此等可能,在他鄭清如看來,也不是半點可能全無。要說身量不足倒還罷了,即便軍中多年行武出身之人中,也有不少個頭有限的,而觀自家兄弟們幾個而論,自認為婍姐兒的個頭,定是不會被人一眼識破。


    但似文竹那般過於柔美的麵相,才是問題的所在。本就是陰柔太過的男子,本就是難得一見,再加之身形上的突兀更是雪上加霜,斷斷不能再以男子身份,跟隨胞妹一旁。


    反倒是同樣一臉英姿勃勃的陸家姐妹兩旁站立,才更似有錢公子身邊的隨行之人。聯想到自家胞妹雖是清秀有餘,但比起那大丫鬟文竹來,卻不見過多的柔美之色,也就為此安心了幾分。


    對於他鄭清如而言,相貌過於突出才是忌諱所在,而胞妹婍姐兒更會因其出色的樣貌,引來許多不便更是他所憂心之處。好在自家胞妹並沒太過繼承的母親的柔美,反倒同自家長兄有五、六分相像。


    若正經論道起來,較之底下兩個弟弟與自己,更酷似英年早逝的父親大人。當然此刻見了仍舊一身男裝打扮的胞妹,鄭清如不禁有了一絲的恍惚:“真像,比年前我見你那會兒更像我們的大哥了!”


    “真的,我自己在鏡子裏瞧不真切,既然三哥說像,定是不錯。”


    抬頭望了一眼哥哥身後之人,才不免好奇低聲問道一句:“怎麽可是路上出了狀況不成?”


    “也不是什麽大事,隻在無意中叫那郡王長子瞧了個正臉。但好在對方一時間不曾辨識出來,也算是萬幸。”


    “怎麽,哥哥同他們的海船遇上了?”低頭思量片刻,想到那位的一慣謹慎,這中途改了路線也是極有可能的。畢竟在他們一行看來顏家小哥頂多不過是一稍顯熟悉的外人罷了,何況在自己斷然拒絕了同行的請托之後,隻怕對之前那份信任更削弱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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