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這般的年紀,已有如此洞察之能,日後必是大有可為。即便出身商戶無望赴試科舉,也可在別處功成名就,就算捐銀為一方父母恐怕也是不錯之選。


    想到了這位的應變之力,不覺瞥了一眼身邊的葉先生,隻見他亦是微微頷首,低聲應到:“原先還道這位用了何等特別之法,才收攏到這許多實用的消息,這般看來卻是格外的直截了當。居然是親自將條條街巷都走滿一遍,實在算是用心非常了!”


    聽到身邊之人頷首應了,這位也不免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繼而便率先放下了手中的銀兩,領著隨行之人出了麵鋪。待轉過了兩個街口後,才另尋了一個方向輕鬆上路。


    這一切落在婍姐兒主仆眼中,卻是意外非常:“這回真是安心離開了,還是刻意讓咱們放鬆了警惕,到時候準備來了回馬槍?”


    聽得一旁小丫鬟櫻桃地顧慮重重,那旁的陸娘子卻已率先搖了搖頭,正色接了一句:“必是真的信服了。以那位的出身,又連跟了這小半日之多,怎麽都該分辨出了事情的真偽。至於,剛才的突然領人離去,卻未必是直接做那甩手掌櫃,才對!”


    “不做甩手掌櫃,難不成他們還另有他想?”這回換作另一側的黃桃,忍不住追問聲起。


    就見這旁一直安靜吃麵的婍姐兒,抬頭望了剛才那一行離去的方向,已低聲提醒一句道:“陸姐姐的意思是,他們或許也想印證此法是否人人可行。因此,這會兒定是另尋地方,求證去咯!”


    “啊!”這回漫說一旁的兩個小丫鬟了,就連陸二娘也已略有不解地偏頭望了姐姐一眼,才幽幽鬆了口氣,招呼一旁正萬分警惕,伸長了脖子死命盯著街口的店家娘子。抬了抬手。


    見這旁陸二娘暗示自己,那婦人才忙不迭湊近了桌旁,使勁壓低聲量,問道起來:“那一隊人可是都走了?”


    “即便回頭那行人再度找來。你們也無需太過緊張,似平日那般對待也就是了。至於我們問過了哪幾樁,你們隻需照直回答便好,想來也不會太過問難你們。”被小東家如此一安慰,桌邊立定之人明顯是多添了三分底氣。


    待等匯了賬,起身跨出店門那一刻,夫妻倆才愕然發現,自家卻在不知不覺中收了小東家的飯食銀子。那旁才要高聲招呼一聲,卻被身邊之人死死扯住了衣袖:“當家的可是糊塗了,如今是什麽情形哪裏敢胡亂高聲攔下客官的。”


    忙又陪笑回望了一眼自家店鋪。朗聲笑道:“我看那城東麻雀巷口的老梁頭,這打卦測字的能耐還是頂呱呱!昨天,我家老娘才讓他幫著算了一回,這不今天就連著得了幾回的打賞,還真靈驗的一塌糊塗哦!”說著更是悄悄同身邊之人。使了眼色。


    若說方才是自己險些忘了小東家的叮囑,失口是高喊出聲。此刻被自家娘子這一提醒,卻是徹底回過神來,稍稍愣了片刻後,已是重重拍向自己的額頭,演技十足的驚呼道:“瞧我這記性,可不是昨天才得了他一句鐵口直斷!”


    “原先還說這梁瞎子是個半吊子。今個才知道人家也是有真本事的。這店家我是知道的,一定不會胡亂誇口,要不等吃完了麵,咱們也去東城……?”有人起了頭,自然就有回應之人。


    不待片刻,就聽得餘下的食客中。顯然已有或低聲議論,或朗聲問過知情之人,有關那城東老梁頭的攤子擺在那個街口。而隨著客人的陸續離開,這旁夫妻倆才雙雙對視了一眼,卸下了肩頭的千斤擔。


    而事前就被提及的那行人。也好似如約而至般地到來了,隻是此刻並非大隊人馬,不過僅有其中那位年歲最大的長者,孤身前來。聽得那位所提之詞,更是打心底佩服小東家的未卜先知,兩口子瞬間多了三分自信,自是毫無拖遝順利將那問訊之人打發了去。


    但在葉先生眼中,這般的對答如流,不過是因為顏家小哥所問之事,的確隻是如此而已。回程上,一五一十轉述與自家少主,便不由再添一句:“知道這片街巷中的商戶,都不過是小本經營罷了,自是不會多問有關城中有名商號諸般,更可看出其應對之法很是得當。”


    聞言,這旁斜靠車內之人,也不覺露出了然之色,彎了彎嘴角接了一句:“先前我們還隻道這位耗時頗多,到底是年紀尚幼,應對之策怕是略有不足,卻不想反倒是我們自己不曾留心細看!”


    “這般一來,也越加讓人安心幾分。不過是多費些時日罷了,但這等的詳實信息,卻是難得一見。再則,我蔡記之人在京畿境內往來走動,尚且無可厚非。若是突然在京城露了行跡,怕被同做米糧買賣的商戶,一眼認出。”


    不緊不慢抬了抬手,挑開一側的窗簾,才幽幽接到一句:“蔡記的存在本不該此時暴露,更是萬萬不能讓府裏將其與我祖母,聯係一處。如今府裏那位可正等著良機,將我這郡王長子的封號駁了,才好給他那自小疼愛有加的兒子騰出位置來。”


    “少主莫不是擔心,郡王爺會提前行事?”


    “心中擔憂我此番能否尋到名醫,將這滿身之傷徹底治愈,恐怕才是其最為關心的。隻不過,並非尋常父親那般,擔憂此行無果空歡喜一場,而那位怕是在心中默念,定要空手而歸才是最好!”言罷不由慘笑著冷哼了一句,才又微微垂下了眼瞼。


    似乎被其哀傷之情所染,那旁之人也不禁是低低歎了一聲:“虧得當日援手那道長,卻是位醫術高明之人,不但……。”被葉先生如此附和了起來,這位也惟有心中感歎。


    還記得當初自己不知何故,一連兩日都是昏昏沉沉,始終無法徹底醒轉過來。要知道,那次受傷頗重的確是曆來之最,但憑借自己常年的認知來看,無不透著一股怪異之感。


    直到那日清晨強行咬破了嘴角,滿口的血腥才算暫時脫離了,之前整日無法清醒的夢魘。也不知為何,腦中卻是突然清明一片,順勢拿過桌上的幾罐傷藥嗅了嗅,反身闔眼聞了聞剛才所躺的床鋪,便已尋出同一罐傷藥。


    用一旁衣架上的幹帕子,胡亂在自己腰間繞了兩圈,也顧不得背上傷口生疼,深深提了一口用力緊了緊,才屏住了呼吸,盡量壓低了原比往日沉重的腳步,費勁摸出了院子。


    之後的那段路,更是走得異常艱難,好在隱隱被牆外農人早起的響動提醒著,才最終得以尋到不必似先前那般,負傷翻牆之苦。


    即便此刻想來,還能感到背後隱隱有些痛意傳來,不自覺已是悄悄挪動了一下位置,卻被那旁的葉先生敏銳的察覺到了。


    已是滿臉緊張,低聲追問道:“可是那傷口處還有不妥?”


    隻見這旁卻是淡淡笑著擺了擺手:“不過是回想往事,又隱約記起那被傷及的一霎那罷了。說來,當時不曾被木匣連檔了兩次,隻怕此刻不是早已不在世間了,非得再躺上半載方能行走自如!”


    每回聽自家這位提及當晚那樁,葉先生就恨得牙癢癢:“若不是當年之事,少主又何必以命相搏!”正待繼續往下之時,卻聽得外頭侍衛低聲回報一聲,就見車內兩人不約而同是滿臉的驚喜之色突顯。


    “你且入內詳實稟來!”


    “是,小的遵命。”動作略有收斂,半挑起門簾矮身進入,才接了前言繼續回稟起來:“當初少主命小的幾個尋訪的那座宅院,已是查明一清,正是莊國公府上早年置辦下的一處郊外田莊。隻是近些時日內都不曾留宿外客,而那莊內也多半是普通的莊戶農人罷了,惟有一樁叫人頗為意外之事……。”說到此處,卻好似被其口中那樁意外生生卡住,不由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直到被對方一個堅實的點頭,才繼續稟道:“隻是在少主蹤跡不明期間,惟有他們府上的大小姐曾停留過數日之久。”


    猛然獲悉此等太過令人意外的消息,漫說是這旁的當事之人,就連另一側的葉先生,也忍不住驚訝得有些合不攏嘴:“這般說來,這般說來…當晚救治與少主您的那位,並非是什麽房外之人,而是如今在京中頗有才名的那位……。”


    餘下半句卻不知該如何來提,若以男女大防而論,無論是否由那位國公府閨閣親自動手,也必定是脫不了幹係。就在車中之人被此一消息震驚當場之時,那初的另一位當事之人,卻正在屋內焦急等待著門房老蒼頭的到來。


    “如何?當初那尋上門來的老者,可曾留有隻字片語,或是另有口信留下?”不待那旁麵色激動地非常陸娘子開口追問,就聽得這旁為首的婍姐兒朗聲提及。


    “回小姐話,當日尋上門來的那人的確是滿臉的胡茬,但以小的看來年歲怕是並不太大,隻是那樣子的確有些駭人,身上穿的也是有些……倒是同衙門裏的捕快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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