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對方居然親自到訪,已讓眾人驚愕非常,隨後又提及引路往南之事,更叫這旁兩位暗道一聲不好。為避免對方疑心,自是不敢過問有關那日道觀之行,但無論是一旁賀先生看來,還是婍姐兒自己心中也不免是為之一震!


    若說是與他家相熟的大夫,從中辯出其中的細微之別,想來未必如此了得。要知道,即便是從小傳授道醫與自家侄女的方鄭氏,恐怕也無此等功力,更何況是普通的坐堂大夫。


    原來事後婍姐兒也曾特意去打聽了,當日那位隨行一旁的大夫原在哪家坐堂。果不其然,正是與蔡記總行同在一城老字號中,坐堂十餘載的顧姓大夫。


    心中有底,便從未懷疑過,自家當日的說辭會讓對方起疑,但今日他們一行突然而至,卻是始料未及之事。而此刻又提及那樁,更是萬萬不可另遣了身邊之人同行引路。


    其中原因有三,但眼下卻又不便對身邊的賀先生明言,隻得快快打發了他們一行,方能坐定下來商議出行之時的應對之法。


    隻見這旁頗為謹慎地點了點頭,才沉聲應了一句:“想必當初我顏家寧可,全力以赴幫忙你們蔡記尋訪那藥方的主人,也都是為了來年減半糧米供給一事。而為何棄了南方那溫潤宜人的天氣,輾轉來到京畿的緣故,想來兩位也是有所耳聞。”


    “正因如此,我顏家才會不惜耗費人力、財力,趕在年節到來之前,將此樁妥善辦成。然而想要再度回轉南方引路,於我們家而言難免是顧慮重重!但想到當日初入京畿之時,便是得了你們蔡記的幫村才得以有所轉機,我大膽應下已是勉為其難,若要大張旗鼓的在外行走卻是萬萬不能!”


    說到此處,想必自己身側的賀先生。也該明白了大概,在旁配合一二也是容易許多。果真是一點即通,不消自家東家再多提醒,就見自己身側之人。已是滿麵憂色地低聲接到一句:“小東家若執意再往南方四處尋訪,隻怕東家必不會答應。”


    轉而又朝對麵之人,施了一禮道:“還望單東家莫要為難我們少東家才是,畢竟當年被迫遷移而出,有鄉回不得便是一言難盡!若非如此,我們東家又何必將全部身價,投在這京畿境內?”


    到底是多年默契,賀氏話音才落,就聽這旁顏家小哥,已是艱難苦笑一聲:“說句實在之言。我家被迫離開南方,其中既有族中長輩的威逼,也有外因所致!”


    突然頓在此處,卻是不偏不倚直視向對麵二人,但見兩人的麵色不約而同變了一變。才繼續言道:“因而,也並非兩位之前認為的那般,隻是當初在南方吃罪了權貴勢力,才不得不遷移到此!”


    想來後麵之言,已無需自己添油加醋,對方便可知難而退。但婍姐兒也是無比了然,對於來年出行這樁。卻是避無可避的。隻怕有七分真是因為,在他們眼中自家是打南方而來,熟識風土人情,但另有三分恐怕就與當日道觀那樁,脫不了幹係了!


    待等對方就此妥協離去之後,婍姐兒才滿麵苦澀的輕輕歎了一聲:“說來此事。也是我自己操之過急所致,若不是當初一心想著早早脫開了來年與他們的買賣,又何以至此!”


    “小姐說的哪裏話來,當初商議定下此計,我也深感此舉必定奏效。誰又料到他們居然會如此多疑!就一般之人看來,既然頗為在意的是方中所載的藥材之比,又怎會如此在意其根源所在?”


    此言才出,卻被這旁之人連連擺手,接道:“賀先生剛才可曾留意那位郡王長子的麵色,如此之短便重新回來京畿境內,即便為求此藥急迫非常,以他的身份也大可不必親自折返來取!”


    起身移步到臨窗的書案前,才接著言道:“即便那位如同我兄長所知的那般,是個常年習武之人,也斷然不會冒險前來。其一,若先前所料不錯,他們定於晉王府是敵非友,單憑此樁今時今日便該多加小心,謹慎出行才對!”


    “沒錯,以他們剛才出門時的陣仗,絕無可能瞞過街巷內的眾多商戶與來往的行人。”一旁賀氏已不由自主,頷首接口而出。


    再聽得這旁婍姐兒,繼續往下:“其二,更是太多突兀。賀先生可還記得,當日我們得了確實的消息,這位郡王長子因著急趕路回京才在不備之際,遭遇了賊人暗手?那為何,不留在京中安然度節,還要在此時悄然往返一回,難道隻為了追根溯源,探究此藥方主人的真偽不成?”


    隨著東家一番言語,桌旁之人越發是肯定接到:“怕是不能。即便心中著急,也萬萬不該在傷重之際,便隨行出京而來,更不可能大搖大擺直奔此處,登門道謝!”


    “因此,來年初春的南方之行,卻是勢在必行了!怪隻怪我當日的急於求成,老話說的果然有理,這便是忙中出錯的最好寫照!”


    頓住片刻,才又自我調侃一句:“其實此番經曆,也讓我深刻領悟一回操之過急,卻是萬萬不可犯。虧得此事,隻引得他們的三分疑心罷了,反之若是在應對二房那樁大事上,犯了此等錯誤,便是極有可能將全盤計劃打亂。今日這一意外,頂多隻是讓我來年之初,多走一回南方地界而已,更何況我本就有意,前往海島一趟做些必要的調整,也是順路的很!”


    聽得東家的此番言語,賀先生也不覺抬頭瞥了一眼,窗外廂房的那方,幽幽接到一句:“東家為何不鬆口讓小丫鬟們,隨行同去,倒也頗有道理。畢竟以她們的經曆,無論是如今身量已張開的文竹,還是那四個桃也都還未到火候,隻怕不等行到一半,就要當即露出了破綻來。東家卻為何不曾想過,讓三爺身邊之人,帶為隨行一趟?”


    “賀先生卻是不知,他們幾個自幼被訓練成侍衛之人,外行或許不得一眼分辨清楚,又怎能逃過那位同樣是常年習武的郡王長子。更何況,以他的顯貴出身,似我兄長身邊幾人的存在,莫說是他,隻怕就剛才左右隨護之人,也可第一時間便有所感應!”


    反手點了點自己的鼻尖,無奈苦笑一聲:“賀先生或許不知,自幼我也曾被姑母親自教導著苦練家傳武藝。但那時隻求來日在我身處險境之時,可順利逃出生天,才格外偏重於各項閃避之術,若當真與年紀相仿之人比試起拳腳功夫來,或許略有不如。但論起,隱匿身形與躲藏的能耐來,隻怕就難逢敵手了!”


    對於東家身上的拳腳功夫,那旁賀氏也是略知一二,雖不曾真正見識過一回,但在自家兩個兒子口中,也是早有所聞。要知道,自當初兄妹,打定了主意帶著賀氏姐弟兩家同來京畿之時起,便有意栽培賀家的幾個兒郎,順帶授其武藝便是其中一項。


    同樣對於,賀家姐弟而言,這等能耐就算平日難得施展一回,也是有備無患。即便拿來做強身健體,也是百利而無一害,更何況已京畿的所見所聞,越發深感必要的很!


    單論上下馬匹的利落之處,已上不言而喻,更別提表兄弟幾個每每溫習課業時,也因此而提高了不少效率。勞逸結合的結果,更是可見一斑。


    “所以我才一口答應了他們來年之行,小丫鬟們中烏有一人可應對自如;而我兄長身邊數人中,隻怕更是沒人能夠做得天衣無縫;至於賀先生你們姐弟,更因兩旁的店鋪為重,又怎可在此時脫手?而餘下之人中,也唯有我可勝任此樁了。由我領著櫻桃與黃桃,主仆三人一行或許才是合適之選,若不是怕對方有所察覺,或許帶上陸氏姐妹才是最為穩妥!”


    “有何不可,你本是這顏家少東的身份,路上另帶大丫鬟兩名也是再普通不過的。即便那旁有些意外,也是無可厚非,何況此番出行你們還需一路小心隱匿行蹤,有女子一旁同行,反倒更似尋常的富家公子出門遊曆而已。”


    聽得如此一句,沉吟片刻後不禁是緩緩頷首:“賀先生此話倒有幾分道理,而且有了陸娘子姐妹同行,便可最好的掩飾那兩個小丫鬟的不足之處。”


    與賀先生仔細商議之後,又匆忙趕回大宅告知姑母跟前,也不出意外得到了同樣的答案。聽得要在來年之初陪同小姐再往南方一趟陸氏姐妹,皆是安心不少。


    雖說小姐身旁的大小丫鬟,幾乎都是由她們姐妹教導出來的,但論起深淺來,到底還是有所欠缺。即便是那幾個桃中,就有兩人是自小跟著家中長輩打下了紮實的基礎,但因其的實戰較少,在她們姐妹眼裏到底是略有不足。而如此一來,便可全然無憂了,對於方鄭氏而言,也徹底落下了懸在胸口的大石一塊。


    待等初春時節,往來南北兩地的航道,方才能行得船隻,主仆五人一行便已按約,前往碼頭先行一步搭上了南去的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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