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此處,漫說一直在小東家身邊的賀先生了,隻怕等自家三弟知曉了實情後,也同樣是吃驚不小。原來,之前在渲州城中幫著售賣桑果的鋪子,其背後的房主卻是自己的兩位東家。


    別看,方府的那位七夫人也是占了幾成股,其實真正想出一鋪兩用之法的,正是眼前這位今年才剛滿十歲的小東家!隻是依兄妹二人之言,此事不易被外人獲悉,就是賀管事屋裏的怕也得多瞞上一段時日,才是穩妥。


    隻見,知曉實情始末的女先生,忙不迭擺手攔道:“索性也莫要叫賀管事知道了便好。原本那半條街麵,誰是屋主有何重要,何況如今這有關桑果的幾樁買賣,我們已多半勻給了霞光閣那頭,此刻知與不知已是再無多少幹係了!”


    “這話也是沒錯。畢竟我們如今更應將重點,放在創建商號一事上。要說這片桑園進項豐厚,倘若與商賈們作比卻是不值一提,再加之海島那頭又添了一份保障,更是無需再另尋他處了。等尋好了接手的米鋪,咱們就得商量著購置合適海島往來的船隻了。”顯然這旁的鄭清如對桑果的轉手處理,也是倍加讚同的。


    一來,自家莊上時至今日才不過六家佃戶,滿打滿算統共隻有五十來人。其中還有七、八個半大的孩子,因此想要將加工幹果一事全盤攔下,的確是太過吃力。倒不如,少得些利讓渡給霞光閣中的二掌櫃,才是明智之舉。


    好歹有了霞光閣在京畿境內的桑果小鋪,這桃花村裏的桑果幹已經打入了京城之中。而今,兄妹倆已經開始商議,待來年便要說動了村裏的老村長,幫著村裏的農戶一起將原本荒廢幾座山頭,也都會栽滿桑樹。


    這般一來,倘若再有外人到了此地,自家的山莊便能隱在山林之間了。既使得自家莊子不再特立獨行;又能幫著村民各家多添一份收益;更能讓老村長得了顏麵,如此三全其美之事,何樂而不為!


    要知道,這兩年多來自家由老村長這頭,也算得了不少助力,如今回報一二,方才是長久之計。畢竟自家還需在此停留許多時日,更何況這桑園中的佃戶們,本就都出自他桃花村中。


    有道是遠親不如近鄰,原先是自家還前途不明,當然不敢鐵口直段,這栽桑必能收獲許多。再則說了,即便來年有人願意出力,這眾多的桑苗,還得由自家平價轉賣與他們。


    想到此處,賀先生都不覺插了一句:“早先也聽我三弟提起,原先桑苗已是足夠了,如今這許多可是給來年村民們準備下的?”


    就見那旁小東家已是緩緩頷首:“正是為了此準備著的,既然有了此等長遠打算,自當同村民們交好,才是正經。別看我家的桑園如今還不太起眼,但那四家佃戶新起的院子,實在太過突兀了,長久以往不免引得有心人士的好奇之心!”


    這句到底不曾誇張,隻因這桃花村中,甚至於鄰近村裏的富戶才有能耐,住上這般亮堂的三合院。要不是,隔壁村中可是因其地利之憂,剛好被一條河道切在三分之一處,更有敏銳的商戶在此設了一個小型碼頭,專門用來裝卸貨物之用。所以,才使得小半的村民多添了一項收益,那邊是招待客商食宿之利。


    於是乎,由原想同桃花村不相上下的情形,突然成了這一邊倒的趨勢。自家地裏的活計不曾耽誤,卻可將多餘的空房,騰了與商戶們暫存貨物也好;或是直接出借了整個院子,與他們久居,待秋後收回時更是一份不錯的進項。


    隻是隨著客商們越聚越多後,村民的日子也日趨紅火起來,不但添了進項,更有少部分也已學著做起了小買賣。如今單是每日往來城中的車馬,就不是相鄰村寨可比肩一二的。


    此刻,翁主三人商定妥了來年栽桑之事,倒是一旁的賀先生連連點頭,提議道:“我看與其等到年底之時,才在老村長麵前提及,倒不如趁著秋收前,先請了他來桑園裏瞧上兩眼。一來,是為安了他的心;二來,自然是早早說定了此樁,也省得春耕之時,又起了旁的變化才對。眼下東家已是啟程去了京城,若說你們府上半點不知,怕是不能夠吧?”


    這麽一提,兄妹倆不禁有了一絲明悟:“不錯,二房那頭隻怕未曾徹底死心,對於姑母北上一事,即便眼下還未能聽著消息,也難保七月方府辦壽筵時……。”


    隻見胞妹偏頭看向過來,鄭清如也已微微頷首接道:“此事的確不易久拖。擇日不如撞日,索性等用過了午飯後,便由賀先生陪了你走上一趟為好。”


    本來這等府外之事,還需他親自出馬為好,可如今這府中護衛的身份,卻是不好點破。再則,對於老村長而言,這方府的表小姐才是七夫人的嫡親侄女。萬事有這位出馬,必定不會有假!


    所以午飯過後領著林媽媽,由賀先生作陪一旁,便同老村長提及了來年栽桑一事。而當聽到方家表小姐口中,一畝桑便可產出這許多收益後,竟然連這號稱村中最富戶的老人,也變得激動起來。


    不等門口的護衛鄭虎示意,引了他往園子裏去瞧,這位早已先他一步,滿臉笑咪咪的跨出自家院門外。一路上,倒是不曾將身邊陪同的鄭虎拉開步子,每每瞧見佃戶們忙碌的樣子,便不自覺聯想起,那幾家聯手而起的新院子。


    旁人若說還不曾得空,去到那幾家裏裏外外瞧個仔細,可他是什麽身份?自是早在完工當日,便請他裏麵細看,比起原先的左右鄰裏隻在遷居吃酒那日,才能好好走上一回,他卻已是座上了好幾回咯!


    期間,不是沒想過,套套這幾家發財的秘訣。那會兒,隻知道他們給方家七夫人娘家親戚做了佃戶,卻不知同樣打理莊稼的,還能趕在一多半農戶之前,蓋起這般敞亮的院子。


    而且,此刻在小護衛口中,更是聽說了年初時開耕的莊稼,也被他們幾家伺弄的格外壯實。原因無它,用桑樹殘葉、牧草飼養的牲口可比普通農戶,多出了兩倍不止。單是剛才蠶室裏所見,已經叫老村長是豔羨不已,而今又抬頭瞄了一眼,身邊漫不經心大致提了一句的小護衛,心中更是樂開了花!


    “等回頭,咱們家先學著用殘葉,多圈上幾頭羊羔,等來年過節時除了自家請客,得了顏麵。”抬手翻了翻袖口,不禁更是喜滋滋地就著一顆花生,又往嘴裏送了一口酒,才慢悠悠對著自己渾家,吐出一言來:“身為村長,怎麽也得先過過眼才是正勁!”


    “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哪!你傻了個什麽勁?”


    瞬時瞪圓了雙眼,抬頭比了一個方向,轉而才用極低的聲音告訴起來:“什麽八字沒一撇,人家可是誠心誠意的,如今他家園子裏八成多桑苗,可都是特意留給咱們村的!”


    “還真的打算領了村裏掙銀子?”見當家的口中振振有詞,再聯想起先前那家小主子的興師動眾,已然信了六、七分。


    然而,其眼中的三分質疑又怎能逃得過當家的,不待再將杯中的殘酒飲盡,便已掰了指頭,細數了起來:“早在他們小東家,另拿下了後麵那幾個土山頭後,我就聽出了暗示。隻是不曾想,還未等過了年節,他們就想著了來年的大事。”


    “不敢想他們那般,隻求能有六成的收益,已經叫村裏人笑出聲來咯。再則說了,他們桑園裏還有果子能另外賣了錢,這可又是一筆進項。”那旁才剛要追問一句,卻被老村長一個眼神肯定,忙又不了一句道:“就是你先前在城裏街市上,聽說的那家鋪子,隻怕他家的鮮果就是由小東家手裏轉出的!”


    “喲,那可了不得,咱們可要好好合計。莫要聽漏了那幾處要緊的才是,畢竟這可不是一季的就采完的!”


    “你怎麽……對了,原先你娘家就栽過那麽一畝多的,隻是那會兒也沒見樹上結多少果子?”此刻卻被自己渾家笑著念叨一句:“原先咱們這一片是有人家栽過桑,也養過蠶賣錢。可到底都是為了多產葉子,好拿去喂蠶,任誰都沒算計過這新鮮果子,還能掙銀子的事。”


    搖了搖頭,不忘自嘲道:“要是叫原先那幾家養蠶大戶,知道了人家不單能將沒有的殘葉都用上了,還可以另摘了果子去搗鼓,就不知道他們臉上的顏色能變上幾變哦!”


    聽著自家老妻的一番自嘲,老村長也是明白的很,當初嶽家最鼎盛的時候,少說也有十來畝的桑園。要不是那年突然禁了海,養出的蠶繭眼看著賣不上,也不至於忍著眼淚雇人砍去過半的桑林。如今想來也叫人為之唏噓不已,更何況自家娘子本就是親眼所見,隻怕更是觸景生情!


    不過一聯想到,剛才桑園裏一派豐收季的景象,怎不讓人心潮澎湃,莫名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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