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洛藍送回去後,楚然便轉身走回自己落腳的那間木屋。


    聽到屋門響動,糜小小便快步跑了出來,對著自家少爺興奮說道:“少爺少爺,那不知名大姐姐醒過來了!”


    聽聞此言楚然眼前一亮,邁步走進東廂房內,卻見那女子依舊昏迷沉睡。


    “這不是還睡著呢麽。”伸手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楚然望著一旁的薑紫輕聲問道。


    “她醒了之後胡言亂語又哭又鬧,便被薑紫姐姐給打暈了過去。”糜小小抓住楚然的手掌,忽然靠近過去嗅了嗅鼻子。


    “唔,這是什麽味道,好香啊......”


    不等糜小小說完,楚然便從懷中摸出兩根白沉香木對著小丫頭說道:“許是這東西的味道,小紅在哪呢?”


    “你這小子,小紅也是你能叫的!”糜小小腕上的火蛇抬頭冷哼,不過望向那兩截白沉香木的蛇瞳內裏還是盛滿了欣喜。


    接過白木放在鼻尖聞了聞,糜小小隻覺得這味道與自家少爺手上的香味並不相同,卻也並未繼續追問下去,開心地坐在椅子上將白木“投喂”給赤火小蛇。


    “怎麽回事?”


    拍了拍手坐在火炕邊沿,楚然望著那昏迷女子身邊的薑紫輕聲問道。


    “小小說的大差不差,隻不過這位姑娘在恐懼混亂中想要激發此物,便被我阻攔了下來。”


    將手中那枚破舊劍符遞給楚然,薑紫開口解釋說道。


    接過劍符,楚然翻來覆去也沒能瞧出什麽門道。


    當初從那山路小徑之上撿到這位昏迷女子的時候,她的手中便緊緊攥著這枚劍符令牌,想來此物對於她來說有著什麽重大意義。


    “這東西很危險麽?”盯著掌心劍符,楚然詢問薑紫道。


    “若是讓這姑娘激發成功,恐怕咱們今晚就得換個屋頭睡覺了。”薑紫語氣玩味地回答說道。


    “那還是先替她保管一下吧。”楚然扯了扯嘴角,顯然是沒能料到這破舊令符竟有如此威能。


    轉頭瞧了一眼噴吐神焰的赤火小蛇,薑紫笑著說道:“或許小紅知道關於這東西的真正來曆。”


    “若是本神沒看錯的話,那東西應該是某處秘地的鑰匙。”一心二用的火蛇隨口答道:“而且本神從那符令上瞧出了不止一道術法禁製,除了激發劍氣術式之外,這東西應該還有其他用途。”


    “這麽神奇的嘛?”一旁手捧火蛇的糜小小不由發出驚歎。


    “更多的問題你們還是問那女娃子吧,反正楚小子也回來了,他對付女子最有一套了。”火蛇斜了一眼楚然嘿嘿笑道。


    被莫名其妙潑了盆髒水,楚然眼皮一跳回望向薑紫,發覺這姑娘並沒有生氣後這才暗鬆口氣。


    “這姑娘明顯是受了不輕的驚嚇,估計再次醒來後依舊會哭鬧掙紮。”薑紫輕笑一聲對著楚然開口說道:“倒是需要楚郎多多費心。”


    鬥法廝殺這事她擅長,可安撫人心這種事情還得是讓能言善道的楚然來才行。


    “包在我身上。”楚然點了點頭,而後看著薑紫往此女體內慢慢渡送靈氣,將其再次喚醒。


    ......


    ......


    如潮黑暗再次退散離去,朦朧光亮自眼前浮現。


    言若雨的意識終於恢複清醒,可下一瞬間追殺隊伍的怒吼與那頭猙獰巨獸的身形再度充斥滿女子腦海,將她重新拉回到恐懼深淵之中。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出劍!挪移!劍符,我的劍符在哪裏......”


    嘶啞的哭喊聲再度響起,麵色蒼白的女子手腳亂舞瘋狂掙紮,口中顛三倒四念叨著混亂語句。


    一旁的薑紫已經隨時準備好再度出手,在這姑娘心力憔悴之前重新把她打暈過去。


    而瞧見女子這副驚懼模樣的楚然不由微微皺眉,知道這姑娘是被恐懼迷了心竅,幾乎已經聽不進去任何安慰話語。


    他與薑紫自不可能繼續放著這姑娘被恐慌驚懼蠶食心力神誌,最後淪為瘋癲癡傻之人。


    楚然眼神變幻目光一凜,周身氣勢陡然間變得酷烈危險,嚇得椅子上的糜小小“哎呦”一聲,一把將剛剛煉完仙香的赤火小蛇摟進懷裏。


    就連一旁的薑紫也不由眉頭輕挑,差異望著眼前氣質大變的冷酷少年。


    一步登上土炕,楚然橫膝壓住那兩條死命蹬踢的白皙美腿,一手鉗住言若雨的雙臂抵在牆麵,一手覆上女子修長鵝頸,五指微微用力,將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扼回喉嚨之中。


    被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與窒息感裹覆住意識,喘不上來氣的言若雨暫時脫離了恐懼深淵,那張遍布鼻涕眼淚的俏臉快速漲紅起來,一雙眸子眼看著便要向上翻白。


    忽然間鬆開手掌,新鮮的空氣再次倒灌入言若雨的肺裏,女子胸口起伏震顫,劇烈咳簌聲連串響起。


    掐握脖頸的手掌化作輕柔撫摸,楚然暗暗催動靈力勾連內息,將體內氣機外放出來,溫柔地包裹住女子身軀,幫助她止住咳嗦、平複喘息。


    “冷靜下來,你不會死。”


    直視著那雙茫然回神的驚惶眸子,楚然淡淡說道,原本冰冷的氣息再度化作暖陽大日一般溫暖人心。


    被楚然以非常手段從恐懼深淵裏強行拖拽出來,言若雨此時此刻感受到一股無微不至的溫暖將自己籠罩在內,自己耳中的追殺與獸吼聲也終於被少年溫和的話語所替代。


    “我......不會死?”


    瞧見此女終於從半瘋之中恢複神誌,重新變得可以溝通之後,一旁的薑紫終於鬆了口氣。


    而坐在椅子上的糜小小也送開了緊握赤紅小蛇的雙手。


    自家少爺方才那副模樣還怪嚇人哩,隻不過小小才沒怕!


    ......


    ......


    “我不會讓你死。”


    望著癡癡反問自己的茫然女子,楚然開口輕聲說道,三兩言間卻將主語替換成了自己。


    “我不會死......”眼中似乎就隻剩下麵前少年的身影,兩行清淚再次打濕女子臉頰,卻被少年抬手溫柔擦去。


    不再壓製此女手腳,楚然繼續撫摸著言若雨的脖頸,就好似在安撫一隻害怕驚懼的小獸。


    “不要怕,不要怕......”楚然低聲呢喃,不斷幫著無聲哭泣的女子擦拭滾燙淚珠。


    直至那一口內息與靈氣法力即將耗盡,楚然這才解除氣機外放,從薑紫的手中接過一張毯子披在女子肩頭。


    “現在冷靜下來了麽?”楚然望著淚眼婆娑的女子輕聲問道。


    “嗯......”抽了抽鼻子,女子帶著哭腔輕輕點頭。


    “我叫楚然,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輕輕拍著對方後背,楚然笑著與恢複理智的女子開口問道。


    “言若雨。”


    女子抬起通紅雙眼,望著麵前的俊美少年哽咽說道。


    ......


    ......


    望著麵前與那言若雨順利溝通的微笑少年,一旁的薑紫麵上表情不變,心中卻是泛起漣漪。


    楚郎哄騙女子的手段還真是一套一套層出不窮,如今便讓她又見識到了全新的一種。


    先用死亡威脅與窒息感打斷那言若雨自我陷落的恐懼泥沼,而後又恩威並施強行架起溝通橋梁,在喚回對方理智的同時,又悄然間將自身掌控者角色植入言若雨的潛意識裏,讓對方下意識對於自己產生一種心理依賴。


    在這之後的談話與溝通便會順暢無比,處於這種狀態下的言若雨幾乎有問必答,再不對楚然有任何隱瞞。


    並不知道“斯德哥爾摩綜合征”的薑紫瞧了瞧滿臉和煦微笑的楚然,又望了望楚楚可憐的言若雨,一時之間心情有些複雜,抬手捉住鬢角垂落的一縷發絲,在指間不斷纏繞摩挲......


    “這麽說來,你本是彩雲郡言家後裔,在與檜木郡榮家三少爺的婚禮前夕逃了出來,而後便被追捕部隊一路趕到沉香山脈了,又遭遇到那頭不知名凶獸了麽......”楚然揉了揉下巴總結說道。


    “那些人不是來捉我回去的,他們是要殺我滅口!”一說起那支追兵,言若雨的瞳孔不由再度放大,曾經的恐懼狂潮便要再度降臨。


    “無妨,有我在。”伸手抓住言若雨的肩頭用力一晃,楚然再度將女子的思緒打斷。


    深呼吸一口氣後冷靜下來,言若雨再次開口啞聲說道:“那些人根本不像是要留活口的樣子,若非我有劍符......劍符,我的劍符!”


    終於意識到手中劍符不見蹤影的言若雨似是要重新陷入慌亂之中,卻忽覺掌心多出了什麽東西。


    “你的劍符在這裏。”楚然將那枚劍符令牌按在言若雨手心,卻並未鬆開自己的手。


    “但你要清楚一點,那便是我們並非威脅。”生怕這姑娘胡亂激發劍符令牌,楚然望著言若雨的眸子加重語氣緩緩說道。


    “我......我知道了。”


    點頭過後,言若雨隻覺覆蓋在自己手上的那隻大手撤了回去,而那枚曾經數次救她於生死邊緣的破舊劍符此刻正安靜地躺在自己手心。


    “篤篤。”


    一陣敲門聲忽然響起,剛剛安下心來的言若雨瞬間再次緊繃身軀,宛若驚弓之鳥般欲要舉起劍符令牌。


    “冷靜!”一手按在那塊令牌之上,一手撫住言若雨的側頸,楚然的聲音低沉而富有威懾力,令女子神情一滯,不由自主放棄了激發劍符令牌的念頭,緊繃的嬌軀也隨之重新放鬆下來。


    “乖。”笑著拍了拍言若雨的肩頭,楚然再度笑著開口與女子解釋說道:“這裏很安全,門外是自己人。”


    糜小小這時候已經跑出屋子前去開門,旋即帶著一位身著黛青衣裝的美豔女子走進屋來。


    來人正是鬱朱丹。


    走進房中的鬱朱丹瞧見已經蘇醒過來的言若雨後不由眼前一亮,笑著開口與眾人說道:“我還以為是什麽動靜,原來是這位姑娘醒過來了。”


    看到有生人進屋,言若雨飛快的躲在楚然身後,更是將那枚劍符藏在身後生怕被鬱朱丹瞧見。


    “這位是鬱朱丹鬱姐姐,你能這麽快恢複清醒,鬱姐姐的‘補氣養神丸’可是功不可沒呢。”


    楚然拍了拍抓緊自己衣袖的那隻手,笑著與言若雨解釋說道,言若雨這才怯生生探出頭來,望著黛衣女子道了聲謝。


    “無妨,我就是有些好奇這位姑娘為何會昏迷倒在山路之上。”


    鬱朱丹落座木椅,望著言若雨溫聲說道。


    在楚然的鼓勵之下,言若雨再度同鬱朱丹講述了一遍自己的一路遭遇。


    而聽完言若雨的敘述,鬱朱丹不由得皺起眉頭。


    看來與自己料想的並不一樣,這位姑娘原來是自彩雲郡逃婚而來一路流亡至此,與那失蹤一月之久的紀昌英之間並沒有什麽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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