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再多與我說說關於小楚他們的事。”


    顧酒衣興致盎然的開口說道,黃采自然不會推脫,一五一十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說與彩衣少女聽。


    在聽到幾人參加黑水拍賣會,途中楚然竟是中途完成靈力感知,成功邁入靈感境界的時候,顧酒衣不由得拍手稱讚道:“我都沒看出來,小楚竟然還有這等天賦!”


    “而且這位楚公子似乎還遇到了那位出現在雲荒郡內的行腳佛子,被對方贈送了一塊翠玉佛牌。”黃采補充說道。


    “難不成那大和尚也瞧上了小楚?那可不行,如此俊俏的小家夥也剃了光頭豈不可惜!”顧酒衣一拍桌子氣憤說道。


    “楚公子並未留下那塊佛牌,而是通過黑水拍賣行出手,換了一筆數目不小的神仙錢。而黑風寨賊人或許就是因此惦記上了楚公子等人。”黃采笑著說道。


    聽到此番話語,一旁的李玄通不由意外的睜眼望來。


    “佛子玉牌都舍得出手?沒想到那家夥還真有幾分魄力。”


    要知道天霖王都那“第十寺”即將竣工開寺,到時候那枚佛子玉牌的價值肯定與現今不可同日而語。


    “幹得漂亮!”顧酒衣則是捧腹大笑起來,似乎很是開心楚然能夠主動賣出佛牌,撇清因果糾纏。


    “弟子也覺得那位楚公子是一位妙人,還曾差人贈送數瓶青玉露到鏡花別院,卻沒想到楚公子臨行前藏了一枚小寶錢留下。”黃采從懷中掏出一枚寶花鐵錢,有些無奈的歎氣說道。


    “小楚當真有趣。無論是轉手佛子玉牌,亦或者留下寶花鐵錢,以及方才主動告辭,那孩子其實一直都在下意識了結因果糾纏。”顧酒衣摸著下巴嘿然說道。


    黃采沒能聽明白顧酒衣話中的意思,倒是李玄通挑了挑眉,很是意外酒衣師叔對於小楚竟給出如此高的評價。


    種種因果纏繞加身可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善緣還好,若有惡孽摻雜,雖不會立馬化作業火厄難降臨顯現,卻也會在悄然間撥動一個人的命運輪盤,潛移默化間改變修士武夫的心性意識與腳下大道。


    多少中五境修士與煉氣化神武夫都沒能意識到這一點,還不如一位十五歲的少年心思通透清明。


    “能夠以二戰五,殺死在場那些惡名昭著的凶人盜匪,楚公子與薑姑娘確實是人中龍鳳。”雖不明白顧酒衣的言下之意,依舊不妨礙黃采對楚然讚賞有加。


    “並沒有那麽簡單。”顧酒衣的話語再次讓黃采一愣。


    “若我沒看錯的話,小楚的氣血境界還是新近突破成功的。那幾名山賊盜匪,無論是氣血武夫亦或者凝神修士,可全都是些修煉有成的老梆菜。”


    檢查過俱流拓等人屍身的李玄通點了點頭,讚同酒衣師叔所說的話語。


    “修行天賦也好,通透道心也罷,這幾個小家夥還真都是少之又少的異稟種子。”顧酒衣將最後一壺青玉露一口喝盡,砸了砸嘴感慨說道。


    楚然自不必談,糜小小更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赤子心性。


    而那位在她麵前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薑紫丫頭,則更是給顧酒衣一種無法看穿的神秘感覺。


    “那顧長老您不妨......”


    黃采眸光一亮,開口懇請顧酒衣說道。


    “你便與玄通、雲兒一道,稱我師叔便是。”揮了揮手打斷黃采話語,顧酒衣三言兩語間便將黃采在傾劍山內的輩分提升了兩三級。


    受寵若驚的黃采剛想言謝,卻又聽顧酒衣補充說道:“至於開枝散葉收徒傳道這種事情,還得是讓我那幾位師兄師姐,亦或者山主來才行。”


    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的李玄通再度閉上了眼睛假寐休息,爭取在師叔下一次使喚自己之前先睡上一覺。


    “再者說了,我與小小一見如故互稱姐妹,若是再收她當徒弟,豈不是亂了輩分!”顧酒衣哈哈一笑,衝著黃采說道:“此事以後休要再提,莫要幹擾了我與小家夥們的善緣。”


    “弟子知道了。”黃采應聲點頭說道。


    “對了,記得妥善收好那枚寶花鐵錢,那也是你與小楚他們之間的善緣。”伸手點了點黃采掌心的那枚小寶錢,顧酒衣提醒說道,而後起身向外走去。


    “小小推薦說過福滿樓的燒鴨味道一絕,我可得去好好品嚐品嚐。”


    話語落下,不待黃采起身相送,那道彩裙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習慣就好,酒衣師叔向來都是這般作風。”


    李玄通翻了個身,與愣在原地的黃采解釋說道。


    回過神來的黃衣女子低頭瞧了瞧躺在掌心那枚靈氣盎然的小寶鐵錢,將其重新收入懷中。


    ......


    ......


    望了身旁欲言又止的楚然一眼,薑紫剪了剪手邊燭焰開口笑道:“既然楚郎那麽在意他們口中的《地藏》佛卷,為何不在房中多聽一會?”


    “那還是算了。”楚然搖頭輕聲說道:“我就是有些好奇,又不想真的牽扯進去。”


    恭親王府的親信密衛都現身黑水城內,那一頁《地藏》佛經牽連的事情一定不小。


    早先連那塊佛子玉牌他楚然都不願留在手裏,又怎會上趕子去趟這麽一灘渾水?


    與傾劍山一行人相識本就已經超出楚然的意料,好在顧酒衣顧前輩似乎很是喜歡小小那丫頭,相互之間的閑聊也很是投緣。


    伸手替熟睡中的糜小小掖了掖被角,薑紫提著那盞燭火與楚然一起靜步退出房間。


    上午遭遇黑風賊人的經曆本就驚險,而整個下午糜小小又都纏在顧酒衣身邊笑鬧,到了晚上自然心神俱疲,早早便已經睜不開眼睛,還是楚然將迷迷糊糊的小丫頭抱上床的。


    輕輕將屋門帶好,楚然抬頭望向秋夜裏的絢爛星空,不由有些微微出神。


    比起上一世裏燈光汙染嚴重的城市夜幕,這片廣袤天地上方的無垠星空無論什麽時候看去都讓人感歎壯闊絕美。


    心神一動,楚然忽然間回想起前世裏有關那尊地藏王菩薩的一句話語。


    “地獄不空,誓不成......”


    楚然下意識脫口而出,卻被一旁的薑紫抬手捂住嘴巴,沒能將完整話語說完。


    “有些話可不能隨口亂說。”


    眼底深處隱現一抹紫意,薑紫望著麵前的少年開口說道:“尤其是涉及到佛家宏誓一類的大願。”


    楚然從未見過神情如此嚴肅認真的薑紫,隻得順從的點了點頭,好讓少女放下心來。


    深呼吸一口氣,薑紫這才移開捂住楚然嘴巴的手掌。


    楚然忽然覺察到什麽聲響,旋即意識到是麵前薑紫的劇烈心跳聲。


    “沒事吧......”楚然抓了抓頭,滿懷歉意地詢問薑紫。


    “有事。”薑紫冷哼一聲,旋即捉住楚然的手抵在自己胸口。


    “對不起。”隔著衣衫,楚然也能感受到那顆心髒受到的驚嚇,旋即滿懷歉意的開口說道。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衙門作甚?”薑紫卻是不依不饒,伸手便勾住少年脖子一吻印了上去。


    直到那雙蒼白冰冷的唇重新恢複溫度與紅潤,薑紫這才放過滿臉漲紅的楚然,滿意地舔了舔嘴角。


    沒有躲開這一吻,一部分原因是楚然並未來得及反應過來。


    而另一部分原因,則是楚然真切感受到了薑紫的不安與驚惶,所以才沒有阻止少女這一次索求溫暖與安慰的舉動。


    重新恢複鎮定的薑紫輕咳一聲過後望向楚然,開口問向少年道:“楚郎為何會說出那句話?”


    方才那一瞬間,在楚然下意識說出那句法誓的時候,薑紫從少年身上感受到一股莊嚴肅穆的宏大氣息,冥冥之中又有什麽東西在震顫激蕩,所以才會趕忙掩住楚郎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就是聽到那本《地藏》佛經後想起了小時候讀到的一句話語,便隨口一說。”楚然抓了抓頭,有些尷尬的解釋說道。


    “也難怪那位大和尚會來與楚郎套近乎。”拉著少年的手走回楚然房間,薑紫望著楚然的臉龐輕聲歎道。


    “到底是怎麽了?”坐回到床榻上,滿腦子問號的楚然疑惑問道。


    “現在已經沒事了。”薑紫搖頭解釋說道:“沒了明澈心境與空想靈台承載,也便構不成發願宏誓的前提條件。”


    “啥子心境靈台?”楚然一臉懵逼的望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薑紫問道。


    “楚郎可以將其理解成為某種超然圓滿的奇異狀態。憤怒也好,頓悟也罷,每一種情感在抵達極限之後再度突破,便可能邁入此等玄之又玄的空想之境。”


    薑紫的解釋令楚然愈發困惑。方才的自己不過是對著頭頂星空走了會神,怎麽就莫名其妙進入了那所謂的“空想之境”?


    “其實空想之境並不關鍵,真正的問題還是出在了楚郎你方才所說的那句宏願之上。”


    薑紫眉頭皺起,望著少年眼眸認真說道。


    “一般的誓言最多也就是約束己身契定心魔,而楚郎你不過隻說了七字,就已經勾動了冥冥之中的天地大道,差點牽動莫大因果加身。”薑紫直到現在都還有些後怕。


    “啊?”這下輪到楚然徹底傻眼。


    不過是複述一遍前世裏那位菩薩的誓言,竟然差點生出天大事端。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尊地藏王菩薩的宏誓可並非僅僅八字,而是共計十六個字。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眾生渡盡,方正菩提。


    光是前七字都已經隱隱勾動天地異象,若是十六字宏誓說完,那又該是怎樣一副情景?


    楚然趕緊甩了甩腦袋不願去想。


    自己現如今不過區區一位氣血境武夫、靈感期修士,在這片大千世界中屬於墊底的菜雞角色,又何德何能與那位立誓渡盡一切罪苦眾生的大願地藏王菩薩相提並論。


    抬手給自己兩巴掌,將那句危險宏誓封印起來的楚然深呼吸過後重新睜眼,卻瞧見身旁的薑紫正在脫著外罩衣衫。


    “你這是要幹嘛?”宛若驚弓之鳥的楚然直接蹦了起來,所受到的驚嚇比方才聽到薑紫話語更加劇烈。


    “睡覺啊,楚郎不打算脫衣服麽?”


    薑紫理所應當地回答說道,順手將外衫罩衣疊放整齊。


    “你在這脫衣服幹嘛?”早已將什麽地藏宏願與空想之境拋在腦後,楚然此刻儼然麵對著更大的危機。


    “當然是睡在這裏。”


    望著身著中衣的薑紫,楚然不自覺咽了口唾沫,旋即開口說道:“睡這裏幹嘛,你應該回去小小房間才對。”


    “當然是看著你嘍。”


    反客為主的薑紫掀開錦緞被褥躺了下來,滿臉認真的與僅僅背靠牆壁的少年說道:“今晚我得盯著點楚郎,防止你晚上瞎說些什麽夢話。”


    “我晚上從來不說夢話!”滿臉通紅的楚然望著薑紫氣憤說道。


    “誰知道呢,讓我聽聽便是。”


    一把抓住少年衣領,薑紫再次強勢無比地把楚然拖進被窩,絲毫不聽楚然的辯解爭論。


    “呼!”


    薑紫起身對著桌上火燭吹了口氣,整座臥房重新陷入黑暗之中,不過還是能聽到些許不甘的掙紮抗議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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