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裏,白溶溶感覺還是懶懶的。


    許姐給她端來一碗蓮子紅棗粥,說是讓她喝了補氣血,並且嘮嘮叨叨地詢問,今天晚上省長是不是回來吃飯,她好開始準備晚飯。


    她隻喝了半碗,感覺太太甜,就放到一邊,然後走進書房給康海明辦公室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康海明辦公室的一位值班的王秘書,他聽出是白溶溶的聲音:“是白老師吧,省長還在開會,什麽時間散會還不一定。等省長散會之後,我給您回電話吧。”


    白溶溶知道,沒有準確散會時間的會議一般都會開到很晚,那時候回家隻能吃夜宵了。


    “算了,不用麻煩了,謝謝你,王秘書。”


    放下電話,白溶溶從書房出來,對許姐說:“許姐,不用做我們的晚飯了,老康不回家吃飯,你們幾個自己吃吧。”


    白溶溶說的你們幾個是指的看門房的老趙,還有負責庭院管理的老石,都是新分配到住所工作的。康海明偶爾在家吃飯的時候,會把他們也叫到餐桌上一起吃。他在油田上跟工人們同吃同住的幾十年,這點優良作風始終保持著,總喜歡跟最基層的同誌保持親切的關係。


    “儂咋也勿要吃了?”許姐埋怨道:“儂總勿好好吃飯身體要受不了的啦。”


    白溶溶笑了笑:“我把剛才那碗粥喝了,你們先吃,我等老康回來陪他一起吃。”說完,她轉身一個人回樓上休息去了。


    若是平常日子,康海明不回來,白溶溶會一個人安靜地讀一會書,把多餘的眼淚貢獻給瓊瑤書中的人物,可是今天卻連書都看不進去,剛拿起來就想起尹達甫,他長得實在太像洪文波,簡直像得有點不可思議,難道上天真會有意如此安排嗎?她跟一個真洪文波分手了,卻又派了一個假洪文波來攪亂她的生活,這會不會是洪文波因為對分手不滿而進行的報複?


    這樣的想法突然冒出來,連白溶溶自己都覺得可笑。和洪文波在一起三年多,雖然那時候是窮學生,洪文波卻是把她捧在手心裏精心護著,為了省錢給她買生日蛋糕,他會連著兩個星期晚飯隻吃米飯鹹菜。工作以後有工資了,他自己平時還是很樸素,幾次想買一雙耐克鞋最後還是沒舍得,卻花了足足一個半月的工資給她買化妝品。


    真要是說起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的爸爸,洪文波就是對她最好的那個男人,有些地方甚至比爸爸對她還要好,爸爸都舍不得的東西,他照樣舍得給她。


    “一個把我視為珍寶的人,他怎麽會來報複呢?這是上天看到我對不起他,才用這種方法來攪擾我,讓我生活不得安寧。”


    一想到洪文波,白溶溶總是有一種負疚感,她一直都覺得愧對洪文波,所以,平時很少去想,隻是偶爾在夢裏,才會看到他傷感地望著自己,好像有滿腔的愁怨。


    最近一段時間已經很少夢到洪文波了,特別是過年之後,生活很平靜,工作也很穩定,洪文波的影子也早就淡了。


    其實,如果不是康海明每天起早貪黑地工作,根本沒有時間陪著白溶溶說話,更沒有時間陪她逛街,十天有九天不在家吃飯,更不用說一起出去浪漫一個晚餐,白溶溶或許早就在心裏把洪文波放下了。


    當初,康海明追求她的時候,動不動就把大陸石油酒店的西餐廳關了,隻為她一個人開放。那是二十八層頂樓的旋轉餐廳,遠遠望出去,天上群星閃耀,地上萬家燈火,馬路上的車燈連成金黃的光線,餐廳裏彌漫著香檳酒的醇香,銀燭台,紅蠟燭,溫馨四射,理查德慢的鋼琴曲宛轉悠揚,讓人如癡如醉。那種時候,白溶溶從來都沒想到過洪文波,甚至都忘記了她自己還有一個男朋友,或許正在嶺南某個大排檔裏吃炒牛河,或許還在朝思暮想著跟她早日團圓。


    天道好還,她自己提出跟洪文波分手,現在卻要每天麵對一個跟洪文波長得相像的人,每天重複著對洪文波的愧疚,重新把已經淡忘了的許多記憶拿出來翻新、晾曬。


    這就是生活,自己走的路,有什麽可抱怨的呢?希望過了這三個月,尹達甫能在別的地方找到工作,讓她的生活重新恢複到來之不易的平靜狀態。


    康海明果然是九點多才回到家,白溶溶像所有賢惠的妻子一樣,親自給他燙了一壺酒,許姐端來兩碗雞絲肉湯麵,然後夫妻二人坐下來一起吃。


    康海明顯然心情不太好,一句話也不說,呼嚕呼嚕就吃光了一碗麵,然後白嘴喝了兩盅酒,也不吃下酒菜。


    白溶溶一邊給他斟酒一邊勸道:“你慢點喝,晚上又沒事了,喝那麽急幹什麽。”


    康海明端起第三盅酒,氣呼呼地打了一個嗝:“是沒事了,再這麽搞,老子這個省長也不幹了,大家全都沒事了。”


    白溶溶聽他說的沒頭沒腦,笑著勸解:“這是跟誰生氣了?不能好好跟人家說嗎?省裏工作不比你在油田了。”


    本來是一句好話,沒想到康海明卻更火了:“你少跟著摻和,沒你的事,吃你的飯吧!”


    白溶溶一向都是被人哄著的,就是康海明也從來都沒有跟他這麽大聲說過話,今天突然吼這一嗓子,把白溶溶嚇得一楞,呆呆地看著康海明竟不知如何是好,隻覺得一陣委屈湧上心頭,差一點就流出眼淚來。


    如果在以前,康海明這樣對她說話,她早就哭著上樓去了,先把臥室的門關上,不主動拿著搓衣板跪在門口求饒就別想進臥室,就算進了臥室也別想上床,就算上了床也別想挨著她的身子,就算挨著身子也別想順順當當弄進去,就算弄進去了也別想她會配合著叫床,總之,白溶溶不是那種隨便讓男人呼來喝去的人,就算男人是省長也不行。


    可是,如今白溶溶也已經學會了忍耐的涵養。當省長何嚐容易,每天考慮的都是幾千萬人的事,每天麵對的都是亂麻一樣的頭緒,每天都是按下葫蘆起來瓢,民生問題,發展問題,部門協調問題,有多少擔子壓在他肩頭,又有多少煩心事壓在他心頭,在單位裏壓抑的情緒,回到家再不讓他發泄出來,長久下去還不把他憋悶壞了?


    白溶溶靜靜地放下筷子,起身倒了一杯淡淡的菊花紅棗茶,輕輕放到康海明手邊,聲音柔和地說:“喝一點菊花茶去去火氣,這麽晚了生什麽氣啊。”


    看著嬌柔溫婉的妻子如此體貼、涵容,康海明一肚子火氣便消下去一半,心裏有點後悔,不該朝她那樣吼,便放下酒盅,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白溶溶見他情緒緩和下來,就湊近他,伸手搭在他手背上,輕聲問道:“到院子裏走走嗎?你喜歡的那盆茶花讓老石修剪得更好看了,去看看吧。”


    這是白溶溶主動給他找台階,康海明心裏有點感動,就翻過手掌,把她的手握在手裏,向她道歉說:“怪我情緒不好,不該對你吼。”


    白溶溶站起來,用雙手去拉他,含笑說道:“你還知道自己不該吼啊?我可是買了新的搓衣板,看我一會兒怎麽罰你。”


    拉著康海明來到院子裏,兩人去東牆下觀看茶花。


    正是春天茶樹開花的季節,茶樹烏油油的葉片中間點綴著十幾朵火紅嬌豔的花朵,還有一些沒有完全開放的花苞,即使僅僅在燈光下也難掩那種濃鬱、旺盛的生命活力。


    “真是好看。”康海明說:“以前在北方,茶花都養不好,我還沒看到過這麽漂亮的茶花呢!”


    白溶溶說:“那就讓老石把東牆邊上收拾一下,多種幾棵,明年就可以看到一叢叢的茶花開放了。”


    康海明看看白溶溶,在院子裏的燈光下,她顯得更加秀美,忍不住就摟住她的腰:“我現在就看到兩叢茶花開放了。”


    白溶溶輕輕撫著他已經有些鬆鬆垮垮的胸肌,用責怪的口吻問道:“是誰讓你生氣了,你回家就拿老婆出氣?”


    這一問,康海明又被問中了心事,鬆開摟著她的手,雙手叉腰,歎了口氣說:“哪是生氣啊,是受氣。”


    聽他這麽說,白溶溶明白,準是又跟省委書記林富民鬧矛盾了,便抱住他的肩膀說:“他是書記,你就順著他一點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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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海明仰頭望望天空:“我是想順著他,可是在他眼裏,我順著也是逆著,怎麽都是不對,在這樣下去,我這個省長就不用幹了,讓他一個人折騰,我給中央寫報告,辭職回家種地去。”


    白溶溶從後麵抱住他的腰,笑著說:“你回家種地,每天髒兮兮的一身汗、兩腳泥,我就不讓上床。”


    康海明側臉看看她那雙溫柔似水的眼睛,有多少悶氣都被她化開了,就笑著說:“那我就洗腳再上床。”


    “那也不行,還有一身汗味呢。”


    “那洗個澡就好了。告訴你說,今年省裏農村工作的一個重點就是幫助農民安裝太陽能熱水器,讓農民在家裏就能洗澡。江東日照條件好,平均氣溫高,農村經濟發展又快,省裏拿出一部分補貼資金,不僅讓農村的普通百姓得實惠,還能帶動一個新產業發展,反過來又促進經濟發展,還帶動就業。你看,洗個澡的好處有多大,你還不讓我上床啊?”


    白溶溶湊到他臉上親了一下,在他耳邊低聲說:“看你是個好省長,那就讓你上床吧。”


    康海明回身抱住她:“那現在就走吧,我已經好幾天沒放炮了,今天非要鑽出油來不可。”


    “那你背著我。”白溶溶撒起嬌來,康海明無法拒絕,隻好背著她回二樓的臥室,一邊走一邊氣喘籲籲地說:“是該鍛煉了,不然連老婆都背不動。對了,你是不是長份量了?怎麽比以前重了?”


    白溶溶笑而不語,享受著夫妻間難得的似水柔情,耳鬢緊緊貼著他,心裏卻又想到了洪文波,還有那個酷似洪文波的實習生。


    大概隻有最溫馨的恩愛,才能抵禦內心深處對前男友的藕斷絲連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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