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一臉莫名,指著自己問:“我麽?”


    “就是你啊,”月生海說:“你上個星期不是剛給我做了一場法事麽?當時他也在場,轉頭就跟我說了這事兒了,說想請你幫個忙。”


    “……”


    江墨目光一瞟,向笏九遞了個疑惑的眼神。


    笏九沖她一樂,點頭。


    月生海笑笑,“老規矩,酬勞直接打你卡上,我那朋友一向為人大方,價格方麵該多少你就要多少,千萬不要看我的麵子上跟他客氣。”


    江墨:“……”


    月生海臨走前,指著碟綠豆糕說:“江墨,這你做的?真好吃,沒想到你不僅會驅鬼捉妖,還會做綠豆糕,真是內外兼修。”


    江墨一聽,站起來把碟子拿起來遞給他,“你要是喜歡就都拿去吧。”


    藺傒文隻得把剛伸出去一半的手收了回來……


    這份空前的熱情把月生海嚇得不輕,他幹笑,“這多不好意思啊。”他就是說句客氣話而已,她到底怎麽了?為什麽對他這麽殷勤?好害怕啊,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江墨把他送到門口。


    月生海趕緊回身說:“留步留步,我上車了。”他轉身,低頭看一眼手上的碟子,心裏犯嘀咕,好歹給個袋子裝起來,他家又不缺這一個碟子。


    月生海上了車,透過車窗口還對她搖了搖手,揚塵而去。


    江墨回到屋裏,看見藺傒文正在喝茶,他這幅模樣看起來和夢裏的場景竟然沒有絲毫差別,就是頭髮……


    她過去他身旁坐下來,說:“你要不要考慮一下,留長髮?”


    藺傒文把盞的動作一頓,側著臉看她,“長發?”


    “嗯,我挺想念你長發的樣子,”見他一臉似有所思的樣子,江墨問:“怎麽了?”


    “你想念的是我長發的樣子,還是其實想念你夢裏的那個我?”藺傒文問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問的簡直無理取鬧。


    江墨——心裏也有同感,“現在的你和我夢裏的你,不是同一個人麽?”


    他隻笑笑,“理論上是這樣。”


    “在我看來,不然。”笏九從夾克外套的袋子裏摸出一包小餅幹,拆開了吃,“很明顯,讓江墨動心的是她夢裏的藺傒文,她夢裏的冥君,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他說著眯起了雙眼,道:“反觀現實裏的你,不近人情,薄情寡義,一個單身了一萬年的不解風情的老男人!”


    “……”


    江墨覺得,笏九就是藺傒文波瀾不驚的人生裏一個混的風生水起的bug……


    沒想到藺傒文不和他計較,反而趁機問江墨,“是這樣麽?”


    江墨太無辜了,在她心裏夢裏夢外的他絕對是同一個人,她鄭重其事,義正辭嚴,道:“我喜歡就是你,隻有你。”


    “嗯??”這一聲,是沈媽媽發出來的,她正好下樓來,聽見這話急急過來把江墨拉到一旁做思想工作,“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女孩子要矜持,怎麽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樣的話?感情是兩個人的事,私底下慢慢膩歪,當著媽媽的麵收斂一點。”


    “……”


    剛才是情急了,現在想想,確實魯莽了些。江墨偷偷望一眼藺傒文,他也正好看了過來,目光一對上就朝她露出淡淡的一笑。


    被他這麽一攪和,她也笑了。


    沈媽媽刻意清了清嗓子,“媽媽在和你說話呢?”


    江墨倏地回過神來,收斂心神,虛心受教。


    ——


    旁人都走開之後,江墨和他說起了夢裏的事情,說起了阿珩和阿螢。


    那時候蘇珩之說他和她上輩子有過幾麵之緣,可她分明記得夢裏的蘇珩之叫阿螢,而禦方在她夢裏喚作阿珩,怎麽名字對不上?


    藺傒文沒回答她,隻是先問:“你還記不記得,你買回來的那些書冊,其中一本有一則故事,裏頭提到了太上老君遺落人間的一塊珩玉?”


    江墨點頭,想了一想,說:“你想說,阿珩就是那塊珩玉?”


    “不錯,”藺傒文說:“禦方就是阿珩,也是那塊玉。他和長螢草一同拜老道為師,老道見玉身刻著禦方上卿四個字,於是讓他改了名,而阿螢,老道認為他生來命不長久,叫阿螢不吉利,便把阿珩的珩字給了他,又讓他冠了自己的姓,他單名一個珩字,老道又給他取了字,珩之。”


    “為什麽他會命不長久?長螢草是一株仙草,怎麽說也……”江墨忽然想起,先前蘇珩之對續命一事幾近瘋魔,甚至不惜傷害桃李的事。


    藺傒文看了她片刻,她臉上有疑惑,也有一絲無法言喻的複雜,“他被嬴勾傷及心脈在先,因醫治不及時而落下了病根,後又被嬴勾附身,吸食人血,開了殺戒。”


    “那時候他和禦方一起抓走了我,其實是想療傷?”


    “嗯。”


    藺傒文繼續道:“長螢草以飲用雨露為食,可一旦開了血葷,後果不堪設想,老道為他取名蘇珩,再衍用珩之為字,也是為壓他的邪性,珩既是玉,玉,謂仁謂德,仁德者,謂之君子。”


    “可是他後來……”江墨一想到蘇珩之最後的下場,免不了感到一陣唏噓。


    “對了,”江墨忽然又想起一事,“狐狸呢?”


    “那狐狸原本打定主意要回青丘山,後來卻在人間待上了癮,遲遲不肯離去,我嫌他礙事,路上隨便塞給了一個青年道士就走了。”


    “……”


    藺傒文像是想起什麽,說道:“那個道士就叫笏君柳。”


    江墨一愣,“笏君柳?那不是笏九的師父麽?”


    他點頭,“對。”


    江墨扭頭去看趴在門邊上正指使楮魅按摩的笏九,轉回來問:“他……記得這件事麽?”


    “大概是沒什麽印象,”藺傒文笑睨著她,“他那時候不過是一隻畜生,七竅未開,不通情理,對人事談不上有什麽感情,何況是記憶?”


    想來也是,現在修了人形有了人性的笏九都這麽沒心沒肺,更何況當初還隻是一隻狐狸的笏九?


    江墨看了藺傒文一眼,至少還有他和狐狸在身邊,念及此,對他露出微微一笑。


    藺傒文默了須臾,說:“我覺得沈媽媽有句話說對了。”


    她疑惑,“哪句話?”


    他往椅背上慢慢靠過去,肘腕擱在扶手上,說:“大庭廣眾,矜持一點。”


    江墨聽了臉一紅,“我怎麽不矜持了?”


    他醞釀了片刻,道:“你要知道,在我心裏你還是我的妻子,所以有的時候我並不需要對你這麽客氣。”見她沒想明白這話的意思,他補充道:“我對你並不是由始至終都會這麽君子。”


    江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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