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海記得自己沒虧待過他們啊,好吃好喝地供著,招待得非常周到。


    那位叫阿珩的就要溫和多了,說:“多謝月公子好意,月公子今日親臨,是打算審問我們些什麽?”


    月生海讓人搬了張凳子過來,坐下去自斟自飲,“實不相瞞,我不認為你們是兇手。”


    “哦?”阿珩看著他,“此話怎講?”


    “說來好笑,”月生海痛飲一杯,說:“無憑無據就把你們抓了來,實在非月某的行事做派,二位雖為妖,但看著卻並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輩。”


    阿珩聽了皮笑肉不笑,“你們官府裏的人辦案,不講證據也就罷了,竟是以貌取人?不過月公子既然明白,何不趁早放了我們?”


    “我的意思是,背後指使你們的是什麽人?除了過來投案自首的,沒有哪個兇手會自己送上門來,一開始是你身邊的阿螢,然後是你,”月生海慢慢加深了笑意,“說吧,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我說過了,阿螢讓嬴勾抓走,後來拚死逃了出來才碰見了你們。”阿珩冷笑,“他向你們求救,你們卻把他當做兇手抓了起來,實在可笑!”


    月生海擱下酒壺站了起來,走到牢房門邊,透過木樁相隔的空隙看著他,“我雖查不到你們作案的證據,卻拿住了你們的動機,那日你們抓走江墨原就是想作案,這你可承認?”


    阿珩一時無言以對,遲疑了片刻,說:“是,可我們沒想要取她的性命,隻不過是想借她——”他欲言又止。


    這話在月生海聽來卻感覺更加可疑,“如此說來,道長說的不錯,你旁邊的阿螢想吸食江墨的精血,為自己續命。”


    “沒有!”阿珩沉聲道:“我和阿螢不曾有過害人之心!那晚實在迫不得已,他讓嬴勾打成了重傷,須得以青蓮為引子方可痊癒。”


    “青蓮?”月生海微微一眯雙眼,“你指的是江墨?”


    “……”


    ——


    路上,江墨抓了一隻兔子,逗玩了一路,一回到家裏就問他是喜歡用火烤著吃,還是清蒸,亦或是爆炒?


    藺傒文說烤著吃入味些。


    他的話剛說完就看見她把兔子給放生了,“我才剛想起來,你平日裏打點鬼魂已經太過繁冗,如今就不給你火上澆油了罷,再說,上天有好生之德。”


    “……”


    那狐狸在家裏待了一日,一日未進食,此刻顯得精神不佳,軟軟趴在門廊下不搭理人。


    藺傒文站在一旁,說:“人間非你久待之地,回去吧,回你的青丘山。”


    狐狸依然不聲不響地趴著。


    江墨自從遇見藺傒文開始,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見聞過,現下見他和狐狸說話也不覺得出奇,隻問道:“它聽得懂麽?”


    “這狐狸生有九尾,是青丘的九尾天狐,他雖還未修成人形,卻生來聰慧頗具靈氣,相信假以時日必成大器,”藺傒文伸手虛晃一下,果然見狐狸露出了九尾,“說來我與青丘的九尾天狐還有些交情。”


    “那冥君還挺廣結善緣,連青丘的九尾天狐都讓你騙到了手。”江墨閑語了一句,轉身進了廚房做飯去。


    “……”


    這兩日天晴,夜裏透著清涼,江墨就坐在簷下望月。


    往日沒有藺傒文的時候,她也曾像此刻這樣坐在簷下望月,對比眼下,彼時的心境大有不同,那時候她隻身一人,孤影孤月,以為就要這麽孤身到老。


    未曾想半道上來了個冥君,陪著她走過一小段歲月,僅一剎那也夠她回味追想半生。


    在他之後,她還哪裏有心思嫁人?


    春茶清雅的氣味浮漫在四周,斟茶的動靜如潺潺細流,聲聲入耳。


    江墨望過去,正好他遞了個茶盞過來,杯上還冒著裊娜熱氣,她單是看著都覺得汗都要冒出來,不大想接過來的樣子。


    他會意過來,把那茶收回去自己喝了。


    江墨說:“等了結了此事,你是不是就走了?”


    他輕輕擱下茶盞,像是在回味那陣遊走在口齒之間的清香,片刻後才應道:“我說過,你我非同道,終歸殊途。”


    “那——”江墨怔怔看了他半晌,“等我老去,魂歸西天那日,總還能再見你一麵的吧?”


    “倘若這是你的心願,我會如你所願。”他隻這樣說。


    江墨卻搖搖頭,“不了,還是不見的好,分道的舊人若是相見,情何以堪?”


    藺傒文不知是默認還是怎的,這會子沉默不語。


    江墨心道,左右不久都是要分道揚鑣的,何不趁現在把事情做足全套?反正今後都不復相見了,她也顧不得什麽詩文禮數,往後他更沒機會再取笑她……


    若他竟敢笑話她得寸進尺,那她也認了。


    “你我既有了夫妻之實……”但這話說出來,也實在難為情,這種事本該由男方先開口,她已不奢望他會向她提親,如今還要她逼婚不成?


    “如何?”他別有深意地目光瞟過來,似在打趣她。


    江墨的手摸到了坐在底下的階沿,緊緊扣住了,扣得十指泛白,左右仔細斟酌之後,終於說道:“我想和你成婚。”她說完之後,腦子轟一聲盡數空白,手和腳發著麻,也不敢再吭聲。


    藺傒文也不開口答應,這長久的沉默尤其折磨人心,一如他在俯瞰眾生時的無動於衷,說不定這會子他就在看她的笑話。


    江墨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對勁,沒皮沒臉說的什麽胡話?


    她站起來逃離他眼前,不想才站起來一半發現裙子被他壓住了,她急忙伸手扯了一扯,期間看了他好幾眼想提醒他行個方便,他卻坐著紋絲不動,她隻好用上幾分力氣,依然沒扯出來,忍不住心裏犯嘀咕,這也坐得太穩當了些!


    他道:“方才你說什麽?”


    江墨猛一頓,被他問得好生尷尬卻無處躲藏,小聲道:“……我說笑的,你不用當真。”她雙手緊緊揪著裙子,垂著眼不敢直視他,“你起來,坐到我裙子了。”


    “沈江墨。”


    “你別再說了!”她急起來用了蠻力,“嘶啦”一聲就把裙擺給撕裂了,同時她也終於得了自由,不敢久待,扭頭就跑。


    藺傒文沒給她太多時間,手一伸過去又扯住了她的裙子,她已經尷尬得滿臉通紅,估摸著興許天靈蓋都在冒煙,這下子她恨不得一頭撞在門框上了結此生。


    他說:“我還沒答應。”


    她頭也不敢轉過來,“你不用答應,我收回剛才的胡話!”


    “你就這點膽量?”他淡道:“當初向我求歡的邪心哪去了?”


    “胡說!”她即刻轉過來,滿目通紅,已經惱羞成怒,“你胡說!”他有沒有胡說她心裏明白,可是她不想到了現在還要被他欺負得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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