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那我沒有病發的時候,你會來看我麽?”


    他默不作聲,沒有回答。


    那妖不言語,江墨也不繼續問下去,一時間彼此都沉默。


    良久過去,他終於回道:“會。”


    江墨已是昏昏欲睡,聽到他的話,瞬間清醒過來,又繼續開口道:“那我明日——”


    他即時打斷她的話,“明日我不來。”


    “那後日——”


    “後日我也不來。”


    “……”


    江墨想了一想,“那歲朝前一晚,你可有空前來?”


    他思忖片刻,答道:“好。”


    如此,江墨終於安心入睡。


    那妖見她已無大礙,便起身離去,他出來之後,見到屋外月色皎潔如水,映的雪地一片清亮。


    ……


    ……


    笏九望著床上昏睡的江墨,內心十萬個懊惱。


    真小看了那黃鱔精的野心了,那晚他不過晚了一步回去就讓那黃鱔精有機可乘,沒想到解決了蘇珩之那老妖精,倒忽略了這黃鱔精。


    從一開始這黃鱔精就在打青蓮的主意,他不該大意的。


    桃李走過來問:“江墨怎麽樣?這兩天一直沒有反應麽?”


    笏九隻點了下腦袋。


    桃李說:“施展幻境之術,除了先生和你九尾一族,那麽就是山鬼懂得這些了。”


    笏九轉過去,眯著殷紅色的狐狸眼問:“你的意思是,是山鬼和黃鱔精合謀,讓江墨陷入幻境當中?”


    桃李搖頭道:“先生派我去查探過,山鬼也是受黃鱔精的牽製,黃鱔精捉了朝歌作為要挾。”


    笏九忽然冷笑,“這黃鱔精倒真不知死活,山鬼的心愛之人都敢下手,不知道青蓮對他到底有什麽作用,居然讓他做到如此地步。”


    “不管黃鱔精要青蓮做何目的,”桃李幽幽道:“先生說了,如果江墨通過幻境再次經歷那一世,恐怕會喚醒她身為青蓮的意識,回歸青蓮本體。”


    “那樣的話,江墨會怎麽樣?”笏九怔然問道。


    “屆時,江墨會吸引各方妖魔的注意力,她雖有佛息護體,但並非所有妖魔都對她束手無策,”桃李想了想,低聲道:“至少我師叔就不怕她的佛息。”


    笏九哼笑,“我道是什麽呢?放心吧,她有你們先生保護,出不了事,再來還有我呢。”


    桃李看他一眼,“不靠你的話,江墨就不會躺在這裏。”


    笏九:“……”


    這時,藺傒文走進來,直接到床邊把江墨打橫抱起來,說:“眼下最要緊的不是江墨醒過來之後的事,而是她醒不醒得過來。”


    笏九皺眉,“此話怎講?”


    桃李解釋道:“幻境裏,如果江墨做出的每個決定與那一世相差無幾,或者她的所作所為不會改變最後的結果,那麽她才可以順利醒過來,否則,她將永遠困在夢裏。”


    “開什麽蒼天玩笑?”笏九認真道:“那一世的沈江墨和這一世的沈江墨怎麽可能一樣?這一世的人類沈江墨會收留九尾狐,那一世的沈江墨作為第一世青蓮轉世,不滅了九尾狐就不錯了!”


    “所以才說危險。”桃李也認真回應。


    藺傒文打斷他們,淡道:“笏九,我把江墨帶回地府裏,她在這裏我不放心,至於沈媽媽那邊,需要你去應付一段時間。”


    笏九大驚失色,如臨大敵,“沈媽媽我怎麽可能應付得來?”


    藺傒文隻回了句:“有勞了。”話音剛落就抱著江墨從屋子裏消失了。


    ***


    作者有話要說: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也是無法控製啊!晚安。


    感謝【jessure】投了美麗的一顆雷~


    ☆、第五章 春秋


    江墨忽然覺得這日子有些漫長,尤其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讓她算不準時辰。


    自從娘親離世,一開始她覺得日子實在難熬了些,到後麵一個人竟習慣了,一天時間不過就是日頭打東邊到西邊,一晃眼的功夫。


    截至今日,她追想起來絲毫不知這三年光陰是如何在自己身後堆起來的。


    她身患頑疾,一年到頭得過且過,日子重複多了便麻木了,有時渾渾噩噩,有時清醒明晰,清醒時難免多想,想得多心裏便難受,鬱結於心,反而不利於她。


    她以為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不曾想卻來了隻妖,救了自己一命。


    江墨出診回來,兀自沉思了一路。


    說來好笑,她與周遭的人走不到一起,到頭來竟是和一隻妖親近了起來,又或許這是她的一廂情願,那妖指不定暗暗認定她忒難纏。


    他不過是到訪了幾回,她就要他過來陪自己過元歲節,如此行徑未免出格了些,不是姑娘家該有的作為。


    會讓旁人笑話的……


    思及此,她忽然停下來,內心裏逕自糾結了半晌,見天色快暗下來才加緊了腳程。


    她人還未到家門口,遠遠就看見院子外麵來了一批人馬,她心內大驚,趕忙跑了過去才發現來的人竟是月生海。


    月生海一見到她便歡喜地迎了上來,“你終於回來了,叫我好等!”


    江墨見他身後還跟著四名小廝,官宦人家的公子出一趟門合該有如此陣仗,果真是烏衣子弟,翩翩裘馬,她問:“月公子此番前來,可是有要事?”


    月生海正欲開口,發現她身上還是一身輕薄的青色衣裙,不覺擰眉,“便是你有通天的本領也不該如此糟蹋自己,天寒地凍的天氣,沒見過這樣的。”


    對待江墨時,他難得細心,也難得正經,說著脫下身上的裘衣要替她披上。


    江墨避開了,說:“多謝月公子好意,月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月生海一雙手僵在半空,好不尷尬。


    他月生海何曾受過如此冷落?想他生於鍾鼎之家,亦生得一副堂堂相貌,凜凜身軀,也算讀過幾本聖賢書,他默認為自己或才或貌比之“城北徐公”毫不遜色。


    每每出行,若不是他隻好騎馬,想必也是各方女子以果擲之滿車,聊表愛意,若不是他身強力壯,後世也必將流傳一則“看殺月郎”等悽美之談……


    他猛往身後看過去——後麵四個小廝忙別開了臉,其中兩個占了一左一右,另外兩個一不小心互相對上了眼,麵麵相覷雙雙一愣,急忙一人朝上一人朝下,別開了臉。


    江墨觀望了半天,實在參不透箇中玄機,道:“月公子?”


    月生海回過頭來,笑笑道:“咱們屋裏說,外頭怪冷的。”


    江墨隻得開門,請他進院子來,再把人往屋裏請,邊說道:“寒舍簡陋,月公子莫要見怪,委屈幾位稍坐,我去沏壺茶來。”


    月生海看她穿的單薄,又不肯添衣,實在不忍心再讓她外出幹活,“你等等,燒水沏茶這等粗活讓他們幾個去忙,你且坐下來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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