笏九被一通說教,頓時生了一肚子氣,衝著他走出去的背影狐假虎威張牙舞爪地比劃了一下,嘴裏嘟嘟囔囔的也沒敢真的出手。


    江墨在廚房裏憑著她出色的直覺終於在櫥櫃裏找到了一袋幹麵,冰箱裏各種食材擺放整齊,一目了然,一看屋主就是個熱愛生活積極向上的人。


    “需要幫忙麽?”藺傒文走進廚房,看她手裏拿著幾顆雞蛋,伸手接了過來,“我來吧,鬱壘走了,不用準備他那份。”


    “怎麽走了?”她看他打蛋的動作十分嫻熟,不禁再次感嘆這的確是一位熱愛生活的男人。


    江墨幫他先把水給煮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有心事似的,她說:“你剛剛說笏九走火入魔了,為什麽他會這樣?”


    他把切好的肉片裝在盤子裏,一邊洗手一邊說:“九尾一族的妖力向來高深莫測,性情更是令人難以捉摸,所謂正邪隻在一念,對於他們來說某一些念頭可以忽左忽右,善或是惡更是並無絕對。”他關了水流,拿抹布擦手,“當年笏道長未免自己作古之後產生後顧之憂,於是封住了他一半的妖性,所以你看他時強時弱,就是被封住妖性的後遺症。”


    鍋裏的水開了,江墨急忙將鍋蓋拿開,把麵扔了下去,“他走火入魔是因為沖開了封印?”


    藺傒文“嗯”了一聲,“一旦借著某個契機沖開封印,被壓製已久的妖性瞬間爆發,他自己調理不過來很容易就會走火入魔,喪失理智之後會大開殺戒。”


    見她走神了,藺傒文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最近還會做夢麽?”


    江墨有些犯糊塗,“什麽夢?”


    “不是說經常會夢到我麽?”他笑,“現在還會夢見麽?”


    “沒有了……”這話問得她怪難為情的,“我又不是故意要夢見你。”


    藺傒文保持著意味深長的淡笑,“是麽?我倒是經常夢見你,午夜夢回,情難自禁。”


    江墨:“……”


    大、大白天的……說什麽胡話……


    見她不言不語地故作迷糊,他說:“對了,你還欠我一個吻。”


    江墨“騰”一下心髒差點要炸,掀開鍋蓋拿著雙筷子不停地攪動,“麵就快好了……”


    藺傒文把肉扔下去,說:“使勁攪,最好把麵攪糊。”


    江墨倏地停下動作,悻悻地收了手終於放過那鍋麵,她稍作沉吟後,說:“那個,藺先生,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所以——”


    “我不勉強你,”藺傒文背靠著台沿麵對著她,“以前的事你不用想起來。”


    “……那如果,”江墨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說:“我說如果,有一天我碰見了自己喜歡的人,應該可以有選擇權吧?”


    她說完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


    他的表情沒什麽變化,甚至對著她溫溫柔柔地笑開了。


    江墨心裏有些發毛,也對著他笑了笑。


    他說:“可以。”


    江墨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他又說道:“等你碰見了再說。”


    ……什麽意思?說得好像她碰不見一樣。


    江墨心頭一陣鬱悶,她耐著性子對他曉之以理,“藺先生,我們上輩子是夫妻,這輩子不一定還要做夫妻的。”


    藺傒文不以為然,“你那時候對我說過,要生生世世做我的人。”


    江墨嘴角一抽,她在上輩子的那個年代裏就已經可以做到這麽奔放了麽?如果他所言非虛,那麽她對他可以說是死心塌地了,完全斷絕了自己的後路啊。


    ……


    江墨把麵端進房間,笏九翹著腿躺在床上,一聞到香味馬上就躥起來,皮糙肉厚地也不管是不是燙嘴,把碗搶過來就開吃。


    他吃麵的時候差點痛哭流涕,“最近我總吃竹筒飯,頓頓都沒點葷腥,過得比和尚還四大皆空。”笏九抽了抽鼻子,臉湊過去在江墨的衣服上蹭了蹭鼻涕。


    藺傒文端著碗麵進來的時候就目睹了笏九這個猥瑣又不衛生的舉動,差點連著被子將他捲起來往窗口扔下去。


    他把麵遞給江墨,他一共就煮了兩碗,他自己不吃,這一碗是給她的。


    江墨接過來時,注意到笏九時不時覬覦的眼神,隻好把自己手裏這碗轉手讓了過去,“你——”


    “多謝。”笏九把自己的空碗和她的做了個調換,大言不慚地搶食。


    江墨帶著笏九回到家裏,讓他上樓去跟媽媽請個安啥的。


    笏九也挺想沈媽媽的,跐溜一下跑上了樓。


    沈媽媽猛一見那狗子,趕忙跑過去左看看右瞧瞧,激動地問:“是咱家養的狗子麽?”說著就來氣,抬手往笏九腦袋輕輕一拍,“死孩子!離家出走也不留個信,害我好找!”


    笏九隻管哼哼唧唧地應著,懶懶地趴在了地上。


    沈媽媽高興,專門給笏九買了兩斤肉回來變著花樣地煮給他吃……


    一直到天黑,笏九和江墨去了黃巫師所在的那條胡同,可是兩人從頭到尾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根本沒有看見所謂的“門”,或是結界。


    江墨說:“看來早已經走了。”


    笏九若有所思,“他說他曾拜在我師父門下。”


    “你相信他的話?”江墨看他垂著臉,兩邊的睫毛微微顫動。


    “我曾聽我師父提起過,”笏九說:“確有此事。”


    江墨看著他時,心裏莫名有些悵然,“那你想找到他做什麽?”


    他些許落寞地笑了笑,“好歹算個故人。”


    江墨一陣嘆息,從兜裏拿了一包小餅幹安慰他。


    笏九拿了餅幹拆開,笑容倏地轉而冷淡,“不過這東西心術不正,再讓我碰見,我一定替我師父清理門戶。”他咬了一口,臉色微變,憤憤將餅幹往地上一摔,順便踩了兩腳。


    江墨:“……”


    笏九眯著眼睛道:“這餅幹你放多久了!都餿了!軟趴趴的怎麽吃?話說我回來你為什麽沒有給我準備一屋子的小餅幹恭迎聖駕?”


    江墨內心的省略號能從街頭排到巷尾,她邊走邊說:“愛吃不吃。”


    笏九跟在她身後念念叨叨:“怎生的如此小家子氣!枉費你我相識一場!你賠我餅幹!”


    江墨忽的停下腳步,走了回去撿起地上的餅幹包裝袋,說:“不許亂扔垃圾。”


    笏九把她手裏的餅幹包裝袋搶過來攥在自己手裏,“沈江墨!你賠我餅幹!”


    江墨:“笏九,你太氣人了!”


    笏九:“沈江墨,你賠我一屋子餅幹!”


    江墨不理笏九的追討,逕自走出胡同,忽然看見桃李出現在街上,高興地喊了她一聲,她卻恍若未聞,神態空茫,拖著腳步從江墨眼前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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