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江墨又看了過去,鶯兒已經捧著碗藥過來,遞到桃李跟前。


    桃李再次臉色刷白。


    江墨聞著那股攻人心脾的藥味,也是將吐未吐……


    藺傒文說:“喝了吧,病好得快些。”


    桃李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把碗端過來,一口悶。


    笏九躺在紅漆欄杆上,雙臂擱在後腦勺下麵,兩隻殷紅的眼珠子此刻顯得灰澀澀的,望著天空失了神,腦子裏一再響起藺傒文剛才說的一番話。


    我以為你應該想得明白,你師父未入輪迴,既不在人間,更不在鬼界冥府,那麽他終究隻能有一個去處。


    我曾允諾與他,絕不在你跟前提及他半句。


    你與他師徒情分已盡,即便讓你得知他的去向又如何?讓你再見他一麵,他若不認你,屆時你又當如何自處?


    便是讓你潛心修得正道,去得他所在之處,奈何你與他前緣已盡,卻終究不再是一路人,更無可能再續師徒情分。


    舊人重逢,卻形同陌路,於你而言豈不更是難堪?


    不告訴你,是怕你執念太甚,因此步入邪道,誤了前途。你性情忽左忽右,你師父隻給你留個念想,不過是想讓你時刻謹記他的教誨,好讓你修身定性。


    “……”


    ***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感謝【jessure】投雷,抱著雷好眠~


    ☆、第十三章 六尾


    江墨回來之後,總感覺有什麽十分要緊的事情讓自己給落下了,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她撐著下巴,兩眼望著門口怔怔發呆。


    書社裏有很長一段時間保持著安靜,安靜到讓江墨感覺到有些詭異。


    忽然,她腦子裏刷一下閃過一道白光,非常明確地感覺到自己的瞳孔因為愕然而一陣收縮。


    江墨趕到那家酒樓的時候,沈媽媽坐在原來餐位上,兩眼高度放空的表情恰如其分地表達出了了無生趣的思想境界。


    沈媽媽旁邊還站著一位服務員,還有一位看起來應該是酒樓的經理。


    服務員說:“阿姨,已經五個小時過去了,請問您女兒真的沒有把您給忘了麽?”


    沈媽媽:“……”


    看到江墨出現的時候,沈媽媽差一點淚灑當場,老淚縱橫,她顫顫巍巍地指著走過來的人,不由一陣激動,“……來了來了!買單的人來了!”


    回去的路上,沈媽媽對著江墨再三投以既憤怒又無奈的目光,欲斥責,卻又開不了口,憋到最後隻說:“這是為母這一生最丟人的一次經歷!!”


    江墨不敢開口說話,好生扶著媽媽回家。


    ……


    兩天後桃李過來告訴江墨,說昨天笏九已經從地府裏的九層樓閣裏出來了。


    “昨天?”江墨不由皺起眉,奇怪道:“他沒有回來這裏。”


    “果然如此,”桃李說:“我在那邊沒有追查到笏九在附近活動的蹤跡,因此懷疑他並沒有回來這裏,這樣看來,他真的不見了。”


    江墨心底咯噔一下,“不見了?你的意思是他走了?”


    桃李搖搖頭,“不清楚。”


    “他會去哪?”江墨一顆心不住往下沉,“他不回來了麽?”


    “六尾以前過的也是無拘無束,四海為家的生活,”桃李心裏有些感慨,“這次為了笏道長的事,他受了極大的打擊,或許……”


    是啊,以前他好歹心裏有個念想,現如今連唯一的牽掛都斷了,該有多心灰意冷?


    有些話說來好聽,一個人如何作為是個人造化。


    可是如今這隻狐狸身邊牽連眾多,他的或好或壞已經可以影響到身邊的人,他的身邊人無法對他坐視不管,或冷眼旁觀。


    他若不見了,身邊人會擔心,會著急。


    江墨看著桃李一如既往的沉靜麵容,心裏頭的苦澀幾乎要漫上喉嚨,這兩個相識了千年,如今笏九卻不告而別,不知去向,這小丫頭心裏該有多難過?


    桃李忽然說:“六尾一向沒心沒肺,他隻管為所欲為,卻從來不管旁人如何,當真要離開了也沒人阻止得了他。”


    江墨抬手摸摸她的腦袋,“怎麽會?連我都知道他是一隻有情有義的狐狸,你和他相識一場,這麽多年了你應該比我了解他,你和他之間遠不止如此。”


    聞言,桃李微微一驚,“我沒有想過要與他如何……”


    笏九不在的這兩天,家裏清淨了許多。


    連沈媽媽都有些不習慣,“真的一去不復返了?要不咱們弄個尋狗啟事怎麽樣?”


    說實話,江墨也說不準笏九還會不會再回到這裏來,但她內心裏更願意相信他還記掛著桃李,或者她,或者……小餅幹?


    什麽都好,總有讓他掛懷的東西。


    江墨翻著手上的書,隻說:“他想回來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


    沈媽媽嘆道:“好歹養了那麽些日子,飯量再多也不及這麽久以來的感情啊。”


    ……


    兩天後,藺傒文帶來消息,桃李也不見了。


    江墨第一反應就是她去找笏九了。


    藺傒文坐在沙發上,兩邊胳膊肘抵著膝蓋,道:“不無可能。”


    “她知道笏九去哪了麽?”江墨簡直覺得頭疼,“她找得到麽?”


    “無論她找不找得到都會回來。”他說。


    江墨看了他半天,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江墨說道:“前兩天她過來了一趟,我看她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她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


    藺傒文像是回過神來,說:“她的傷勢不輕,但好在沒有傷及心脈,臉色不好隻是近段時間尚未調理妥當而已。”


    話說到這裏,江墨無意再開口,這幾天她的情緒難免低落。


    這段時間連綿不斷發生了太多事,像傾軋而出的洪水,從四麵八方一股腦地湧過來,讓人措手不及,應接不暇,每每夜深人靜時她總會忍不住去懷疑這些事情的真偽。


    是夢,還是現實。


    藺傒文說道:“放心,他會回來的。”


    江墨恍惚間聽到他說的話,還以為他口中的“他”指的是桃李,給他添茶時,隻笑笑道:“她的上級領導在這裏,她當然會回來。”


    他也笑,“我說的是六尾。”


    這話讓江墨心裏生出一絲希望來,“為什麽你這麽確定?”


    “六尾看似沒心沒肺,實則重情重義,”藺傒文捏著茶杯,杯壁滾燙,他卻毫不知覺,淡淡道:“他看透世情,卻也為世情所困,這一點他心裏比誰都明白,他沒有因此而過多掙紮或反抗。否則,一段俗世裏的師徒之情又怎會讓他千年來念念不忘?”


    “既然這樣,那桃李……”


    “或許是放心不下他。”他說完,抿了口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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