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笏九有些許動搖。


    鬼界……


    如果他要找的人確實還在地府裏,那就難怪為什麽這千年來他在人世間尋不到一絲半點關於那人的消息了。


    “笏君柳。”笏九說了個名字出來。


    “……”


    她一下子沉默下來,半天後說:“抱歉,我不曾聽說過這個人。”


    這是笏九意料之內的結果,他站在露天陽台往遠處望,想找出藺傒文的所在之處。


    她問:“此人與你有何關係麽?”


    笏九道:“此事與你又有何幹係?”


    “我猜的出來,”她笑了笑,“我猜這人是你師父,當年你為他闖地府非但無果,還因此痛失三尾,接著又花了千年時間尋找他的下落,看得出來你和你師父——”


    “那山鬼的趣味果真別開生麵,他當真喜歡你這麽聒噪?”笏九皮笑肉不笑,“也難怪,他那麽悶騷,再找個跟他一樣悶騷的,估計就隻能靠意念交流感情了。”


    這話終於讓她安靜了片刻。


    也隻是片刻而已……


    “他生性孤僻,不愛與人說話罷了,你別這麽說他。”


    “我就這麽說他!”笏九吼道:“聽著不高興你大可以從我這裏逃出去啊!!不然就給我閉嘴!”


    “……你太浮躁了,我聽說你師父是個彬彬有禮,虛懷若穀的道士。”


    笏九隻想這麽捏死她算了。


    ……


    江墨看一眼身後正在和那巨蟒鬥智鬥勇滿地打滾的兩個人,又回過頭來看著正對著圖陣揣摩了半天的人,她問:“這個圖陣有什麽玄機麽?”


    藺傒文漫不經心道:“沒什麽玄機,就是個妖陣。”


    那你還看那麽久?


    江墨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反應過來,說:“哦,剛才走神了。”


    江墨:“……”


    藺傒文想起了剛才和她之間被打斷的對話,“你說你夢到我了?而且不止一次?”


    旁邊不遠雙方正打得熱火朝天不可開交,他和自己在這裏聊這樣的話題真的沒關係麽?


    江墨說:“大概是我看錯了,那人是長發。”


    藺傒文問:“作何裝扮?”


    “遠遠看過去,像是白色長衫,以及黑色長袍。”


    “他在做什麽?”


    “喝酒,”江墨稍微回憶了一下,“也有可能是——”


    “喝茶,”藺傒文接了她的話,“他在喝茶,那是你送給他的茶葉,你還記得麽?”


    我怎麽可能記得……


    江墨安靜地看了他半晌,道:“藺先生和我似乎在很早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夢裏的場景,以及夢裏麵的那個人,看起來並不像是這個年代裏的。”


    旁邊“轟隆”一聲,江墨扭頭看過去,巨蟒拖著長長的尾部正往這邊橫掃而來,她還沒有絲毫反應,藺傒文隻看著她,隨手擋了一下,蛇尾劈在了他掌心之外的一麵八卦鏡上,猛一下被彈開。


    巨蟒仰天發出一陣嘶鳴,往旁邊滾滾滾遠了。


    “你想知道麽?”他還看著她,說:“你也可以不用知道。”


    “為什麽你會接近我?”


    “你我本是夫妻。”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猶如巨雷擲地,讓江墨暗暗吃了一大驚,一口驚濤駭浪般的涼氣差點翻至後腦勺,她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確實荒唐啊……


    藺傒文淡淡扯起嘴角笑了下,卻意味深沉,頗有幾分苦澀,也有幾分溫柔,“我說了,你可以不用知道這些,現在還想知道什麽?”


    “那你、你……你……”她忽然間舌頭打架了,她停下來緩了緩讓自己冷靜一下,問:“你現在接近我想幹什麽?”


    “不想幹什麽。”他的語氣和他的神情皆坦蕩如君子。


    信你才有鬼……


    江墨的神情帶上幾分猜疑直視著他,良久才反問道:“是麽?”


    藺傒文好笑道:“你我相識以來,我可對你做出過哪怕是絲毫出格的舉措不曾?”


    “你不是偽裝成一隻貓接近我了麽?還……”還對她動輒親親熱熱摟摟抱抱,但話說到這裏,她十分難以啟齒。


    “還?”藺傒文狀似不解,“還有什麽?”


    “還不夠麽?”她驚。


    旁邊的巨蟒拖著長長的尾巴呼嘯而過,一時塵囂紛揚,同時傳來一陣“哄哄隆”的聲響。


    不知道鬱壘和桃李是如何分工的,這回這一場人與妖的廝殺終於有了反轉,江墨看到的是桃李拿著把劍在追殺巨蟒……


    眼下的情形亂糟糟的,旁邊的兩人還在和巨蟒纏鬥,仿佛要誓死方休,她的整個腦子像混沌未開,完全是一片茫然,江墨無語扶額。


    前世夫妻麽?


    兩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圍終於安靜下來。


    江墨抬頭望過去,看見桃李氣喘籲籲,將一把劍支著地麵作為暫時的支撐,鬱壘也鬆了口氣,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兩人灰頭土臉地慢慢走了過來。


    那蛇不知所蹤,看來是已經被重新封印起來了。


    藺傒文微微眯著雙眼,似笑非笑道:“辛苦二位了。”


    鬱壘和桃李同時沉默,好久沒這麽大開大合地大殺四方了,這回確實狼狽了些。


    藺傒文剛想說點什麽,忽然感覺正前方有異樣,他輕輕抬了下眉峰。


    桃李立即反應過來,提劍轉身,劍身迅速繞一周反向打橫擋住迎麵而來的攻擊,順帶一陣強風拂麵而來,將桃李額頭前一簾厚厚的劉海吹散開來,露出刻在她前額的硃砂符篆。


    那攻擊太過於出乎意料,也太過於兇猛,導致桃李的雙腳往後滑了些許。


    眼前這人一襲紅衣,眼神陰寒凜冽,兩邊眼角各有一抹殷紅上揚,更顯淩厲。


    直到他身後的赤豹踱著散漫的步伐現了身他才翻身一腳,拿桃李作為踏板一蹬,身體往後退了一段距離,輕巧落在了赤豹背脊上。


    桃李猝不及防讓他一腳踢中腹部,一陣劇痛襲來,她整個人如脫靶的箭控製不住往後飛擲,在即將摔在後麵布滿碎石的地麵時,藺傒文眼明手快將她半路攔截,摟住她的腰轉了一圈作為緩衝。


    將她放下來時,桃李終於忍不住一口鮮血噴灑而出,在她往地麵癱倒之前,藺傒文再次將她打橫抱起來。


    江墨急忙跑過來,一時之間亂了分寸,“她怎麽樣?怎麽吐那麽多血?”


    藺傒文在附近找了個空地將她放下,說:“你在這裏看著她,別靠近那邊。”


    江墨蹲下來扶住桃李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她沒事吧?”


    藺傒文隻說:“暫時無妨。”


    為了防止前麵的人再次出手,鬱壘一直盯著他的動向,不敢有絲毫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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