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月色都顯得如此寒心。


    “他們都去哪兒了?”笏九心裏空落落的,這句明知故問讓他手腳發涼。


    他們出來的時候,站在鬱府門口,那些槍炮聲更為明顯,幾乎像是貼著耳朵在肆虐,但他們卻沒有看見有任何一輛坦克車或者軍隊往這邊來。


    江墨跟著藺傒文到了某一塊敞地,周圍沒有任何建築物,也沒有一個人影,他們在途中也不見有什麽人經過,到了這裏,那些槍鳴終於消失,隻有微風拂過耳畔的顫動。


    天還是黑的,四周昏暗,隻能藉助淡淡的月色看清彼此的身影。


    笏九問:“現在咱們怎麽辦?”


    他的話剛落音,桃李忽然指著某個方向,道:“看前麵。”


    江墨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不遠處,一個高挑的身影置身寒涼的夜色當中,正慢慢地往這邊走了過來,他懷裏有個人,打橫抱著。


    ***


    作者有話要說:  大嘎,520快樂~


    明天將本卷故事全部交代完,所以字數會多一些~【今晚雙更什麽的,不存在的,我去打臉,晚安。】


    大大滴感謝【ctrl+v】和【24412827】兩位姑娘投雷~


    ☆、第十九章 故影


    那晚,鬱桓生在倪綰眉心的位置落下一吻。


    笏九說他這是在給她消除記憶,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所謂的“吻別”。


    走出幻境的過程很順利,江墨沒有費多少時間就找到了隱藏的開門,這一回他們從門裏出來,是切切實實地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從開門裏出來,東方既白。


    江墨望著熹微的天色,以及周圍熟悉的建築物和交錯的街道,還有街道邊上的路燈,有一種暌違已久的情緒盤踞在心底久久不散。


    藺傒文輕輕抬了一下眼鏡,悄悄往後退了幾步,跟著轉身往與之相反的方向走了。


    笏九剛伸了個懶腰,莫名地有些感傷,他還沒來得及將感傷表達出口,忽然旁邊的桃李一個健步飛了出去,伸手往地麵一拍——


    地麵上有一團黑影拚命扭搐著身體,桃李徒手這麽抓著根本抓不牢,很快就被它掙脫了掌控,蹭一下迅速往前麵移動。


    桃李站起來想追過去,旁邊的鬱壘出聲製止了她,同時,黑影也在前麵十米遠的位置停了下來。


    眾人的眼睛緊緊盯著那團黑影,黑影慢慢從地麵鑽了個腦袋出來,它像站在了升降台上,緩緩地又露出了脖子,接著是上半身和兩隻手,最後是雙腿,直到它露出完整的人形,看輪廓像個小孩。


    忽然,那影子周圍仿佛出現了一道光束,在光束的籠罩下,影子終於露出了真麵目,一個小女孩……


    江墨驚了一下,下意識道:“鶯兒?”


    不,那是個靈……


    鶯兒隻是這隻靈的化身。


    鬱壘對這個孩子視若無睹,他抱著倪歸綰繼續往前走,小女孩站著一動不動,兩隻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直落在他和倪歸綰身上,直到鬱壘從她身邊走過去,她雙腳剛一動就被鬱壘製止了。


    他說:“人鬼殊途,別再跟來了。”


    小女孩怔怔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


    明明在幻境裏,他和倪歸綰一起帶著她去逛了街買了東西,還在書房裏教她唱過崑曲……


    江墨一直看著小女孩,她像石化了一樣,表情木訥,眼睛裏沒有絲毫神采,隻站著紋絲不動。


    這時,桃李走了過去,在小女孩跟前站定,朝她伸出手掌心。


    小女孩轉過來時,表情不再木訥,而是驚愣地看著她,微微的震驚在臉上停留了許久,她看著眼前的那隻手,最後別無選擇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桃李牽著小女孩又走了回來,說:“我要送它走了。”


    江墨的目光又落在小女孩身上,她垂著眼睛,沒有任何掙紮或表示,江墨問:“她可以去哪?”


    桃李搖頭,“靈沒有它可以去的地方,整個天地都是它的歸所。”


    江墨不解,“什麽意思?”


    “它是由許多被遺留在人間的相同殘念凝聚起來的靈,因著某個契機而成了人形,”桃李說:“不過靈終究是靈,既不是魂魄,更不是人或妖,沒辦法始終以一種形態在人間存留,他們居無定所,最終要麽和其他靈合併,要麽被妖魔吞噬。”


    “那你打算怎麽做?”在江墨心裏,這隻靈明明已經是一個完整的生命了,跟母胎中逐漸成型的胎兒是一個道理……


    桃李終於偏頭看了小女孩一眼,“它原本就屬於天地,既從天地來,自然得回歸天地。從古自今,歷來如此。”


    江墨沉默下來,人道以外存在太多超出她認知的事情,她沒辦法去判斷對錯,更加沒有辦法拿她以往的認知去斷言對錯,也無法拿人間的道理去質問對錯。


    那是一個她從未涉足的世界,那裏有活了三千年的狐狸,也有活了幾千年幾百年的捉妖人……這些人行事,總比她一個二十歲出頭的人類要有道理……


    麵對這樣的一些人,這樣的一些事,她沒有辦法問出“歷來如此,便對麽”這樣的話。


    笏九懶乏的打了個嗬欠,他總以一種戲謔的態度看待周圍的人和事,他總說藺傒文冷情冷性,總是冷眼旁觀,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是這樣。


    這大概就是活太久的後遺症。


    桃李牽著小女孩轉身走了。


    江墨忽然想為那個孩子求情,於是大聲喊道:“桃李!!”


    桃李停下腳步。


    江墨道:“靈也屬於生靈,她既成了形,自有她的造化。她秉性不壞,在我們人間,一個人隻要沒有犯錯,其他人就沒有權利去決定他的生死去留。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是不是可以……讓她換一種方式活著?”


    桃李站在遠處,既沒有轉過來,也沒有回應,那邊話音剛落,桃李就牽著小女孩繼續往前,直至消失。


    ……


    從那邊回來之後,笏九的情緒一直不太高漲,江墨的心情的也持續低落著。


    那晚像辭別故人,隻在心底留下舊影。


    回到現實,麵對現實,其實她的心情並不比鬱壘這個當事人輕鬆。


    她是旁觀者,也是參與者。


    還有一件事,藺傒文莫名其妙又不見了。


    不過有一點挺奇怪的……


    江墨說:“我們在幻境裏待了那麽多天,回來之後為什麽隻過了一個晚上?”


    她還以為她消失了這麽多天,家裏一定亂了套了,媽媽指不定怎麽胡思亂想,她在心底準備了千萬種說詞,沒想到她回來之後,發現這邊的世界僅僅是過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她見到媽媽的時候,一種闊別已久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沈媽媽看她眼睛濕潤,自己還一頭霧水,以為是她昨晚沒睡飽眼睛幹澀而自動分泌出來的淚水。


    其實那晚沈媽媽因為回來得晚,她看江墨的房門關著還以為她已經睡了,所以就沒去敲門,千想萬想她都想不到自己女兒是去觀光了一趟民國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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